百薇的顶层办公室。
屋顶的巨大水晶吊灯依旧折射出好看的光芒,进门的大厅里,洁白的长沙发上依旧端坐着一个面容英俊,西装笔挺的男子。额前的发丝有些凌乱,双眼无神却满是血丝,他一边低头认真看着手中的杂志,一只手端着一只镀金的杯子,浓郁的咖啡香弥漫了满屋子。
“少董早上好。”凌月走到胡达的面前,鞠了一躬,恭敬地说道。
胡达没有一丝惊讶,似乎早知道凌月会来一样。没有表情地放下手中的杯子,抬起头瞥了凌月一眼。依旧没有表情,连目光都是黑夜一般看不到尽头。
“从现在开始,你不用来上班了。”胡达淡淡地宣布,继续低下头看着手中的杂志。
凌月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你不清楚吗?”胡达没有抬头,只是这样反问她。
“虽然我的实习结束了,但是我们签了一年的合同不是吗?”凌月盯着胡达,这是她当时自己做的决定,既然选择了就一定要做到,这是她为人的原则。
“哦,还有这样的合同。”胡达漫不经心地说,听起来让凌月觉得他不相信一样。
“不信我可以拿合同给你看。”凌月这就准备去找当时的合同。
“不用了。”胡达冷凝地说了一声,然后抬起头来,打量了凌月一番,然后皱起眉头说:“可是,我怎么这么不想看见你呢?”
胡达摇摇头,把手中的《经济周刊》拿了起来,挡住自己的脸,沉寂了片刻,冷冷的说:“我给你半年自由创作的时间吧,每个月把你的作品发到尹经理那就好,工资我照发,百薇你就不用来了。”
“什么?”凌月惊讶地看着胡达,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见凌月没有再说什么,胡达便接着用命令的语气说:“你收拾好就准备自由创作吧。”
凌月知道胡达说的自由创作,其实就是要把自己排除在他的世界之外。这就是他会离开的意思吗?当初她理解的只是胡达不会再和她有任何感情上的纠葛,保持上司和助理的关系。可是,凌月没想到自己要这样离开百薇了。
不过,这样也好。即没有违背自己和胡达的合同,还可以不用听他使唤自由创作,这也不为一个好的结果。
想到这里,凌月再次鞠了个躬,道了一声“是”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收拾东西,离开了百薇。
知道凌月的背影彻底消失进电梯中,胡达还不舍得把目光收回来,当然是在凌月丝毫未发觉的时候,他一直在注视着她。
“这么舍不得……干嘛要把人家赶走呢?”人未到声音先传到胡达的耳朵里。
胡达有些吃惊,然后无神地把视线转移到自己的办公室,“你什么时候来的?”冷冷的声音传向从胡达办公室走出来的妩媚女人。紧身的黑色职业装,让人乍一看有种普通白领的感觉,但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的高贵气质并不是一般人具有的。还有出现在胡达面前时的百般妖媚,就像妖精一般。而她的目光,却是多变的,时而凌厉,时而温柔。
“在她来之前。”如此模糊的答案显然告诉胡达,她不想告诉他具体的时间。她踩着高跟鞋往胡达身边走去,优雅地坐下了,架起二郎腿。
“明星看来也不是很忙啊,看来得让你的经纪人给你加点行程了。”胡达白了女人一眼,继续翻动着手中的杂志。
“再忙我也可以抽时间来看看少主,我郑欣儿可是少主一手调教的,这点都做不到怎么在组织里混。”郑欣儿往身后一靠,侧着头看着胡达。
“谁允许你在外面提组织了?”胡达转过头,用愤怒的目光看着郑欣儿。
“原来你还是有表情的啊……”郑欣儿笑了笑,没人读懂了她的笑意,“这里没有外人,算不上外面。”她悠闲地说道。
“没事的话请回吧。”胡达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杂志,往窗外看去。
“这么快就下逐客令了……”郑欣儿勾起嘴角,“我今天来是想你同意我当凌月所以设计的模特。”
“不可能。”胡达总是觉得郑欣儿和凌月,这两个人在某一方面有着惊人的相似,尽管这只是他的感觉。但是他害怕这两个人的相处会对凌月造成伤害。
“那你觉得还有人比我更适合吗?”郑欣儿反问道,语气里满是自信。
确实,郑欣儿的气质搭配凌月的设计风格,是最完美的组合。但是他始终担心凌月……
“我知道你担心凌月,我不会没有这点自知之明的,凌月,我会尽全力保护好。”郑欣儿这样向胡达承诺,其实她想说的,后面还有一句“代替你”,只是这句绝对不可以让胡达知道。
胡达有些诧异的看着郑欣儿,然后默默地点点头。他了解郑欣儿,一切的表面她都可以伪装,但是最真实的她跟凌月一模一样,承诺不轻易给,说道便一定做到。
还没等胡达点头同意,郑欣儿便站了起来,踩起十公分的高跟鞋,迈着高傲的步子走出了顶层办公室。对于她来说,胡达没有摇头就是同意了。
电梯不断地下降着,站在电梯里的郑欣儿,眉头有些阴影,脸上没有一抹笑意,透过透明的钢化玻璃看着窗外的高楼,眼神有些呆滞。
一个念头晃过她的脑袋,她很快地抓出手机,编辑了一些文字,发出了,然后便听到“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已是底层了。郑欣儿立刻戴起了那副可以遮住一半脸的墨镜,拉了拉帽子,低头走出了百薇。
短信铃声打破了顶层办公室的寂静。
胡达睁开双眼瞄了桌上的手机一眼,合上眼睛然后伸手抓起手机,打开了短信。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这样的文字出现在他的眼前:“这世界上总有些爱情,感动的只是观众而已,她的眼中看不到你的存在。至少现在还没有看到,但是,有一天,她会看到的。”
胡达紧锁的眉头,在看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慢慢淡开了,他熟练地编辑好回复后,抬起头,用无限期许的目光,向远方看去。如果,在未来的某一天,凌月能看到他的存在,他可以在她心里占有一定位置,那样该有多好!
看着郑欣儿的短信,胡达只问了一个问题:你对她这么有信心?
郑欣儿看到这样的回复时,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首先,比起对她有信心,我更对你有信心,因为你是胡达,我知道你一定会做到;其次,就像你说的,我跟凌月很像,我知道她一定会的,因为我曾经也是。”
郑欣儿放下手机,通过后视镜看着不断倒退的街景,那些年在英国的日子像决堤的洪水般涌向心头,很久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郑欣儿的目光有些湿润。
当年只身在英国打拼的郑欣儿,在娱乐圈的潜规则面前选择了被孤立、被打压、被陷害……她始终都以她绝对的原则,追求自己的理想。但现实是把残酷无情的刃,一刀一刀地消磨你的一切。遇见胡达的时候,是郑欣儿人生最低迷的时段,为了捍卫她的尊严,她离开了最后“收留”她的剧组。当胡达看到这个跟凌月相似的女人时,也许是思念,也许是为了找个替身,他总是在幕后默默帮助郑欣儿。安排好导演、签约新公司、提供一系列机会、为她解决一切负面影响及出现的所有问题,让她从一个处于生活绝境中的女人变成全球炙手可热的明星,实现了她的梦想。那时的她也没发觉,只觉得这一切太过自然。
时间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它总是会慢慢让你看明白一些事情。无知的我们总是在年少的时候忽视一些东西,甚至是刻意忽略一些事物的存在,直到有一天,发现那些事物的存在感渐渐消失,开始不习惯、开始觉得不对劲,然后才开始怀念、开始认真地思考。郑欣儿也是,当胡达渐渐离去,对那个他深爱的女人愈发思念,她所有的不习惯都在告诉她,自己已经深深的爱上了这个男人。
然而当他跟随着胡达回国后,一切的一切都发生着翻天覆地的改变。这一切她都曾想过的,她也想尝试着找回胡达,各种各样的方式她都试过了。最终,她在他对凌月的爱情面前失败了。她知道她可以放弃胡达,但她只希望他幸福,因为他知道胡达有多爱那个女人,也知道胡达为了那个女人付出了多少,受了多少苦。更因为,她对胡达的爱,一点都不比胡达对凌月的少。
那就由她来代替胡达保护这个女人吧,至少在胡达退出的这段时间。
郑欣儿拿出了凌月的名片,翻到背面,记下了凌月家的住址,一张精美的脸没有一丝表情,目光注视着前方,用力地踩了踩油门,车子飞快地向凌月住的宿舍行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