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舞父母离开中国一周后,信达愿意暂时撤资。
越氏树大根深,没有陷入危机,但利润溜走了太多。
“你想用这招逼我?越尧!你胆肥了?”
诺大的办公室里,越楚歌将声明重重地砸在了越尧的头上:“你不要忘了,是谁给了你那么大权利,维系盛龙和信达的合作关系!现在你用这招来威胁我,门都没有我告诉你!”
“我只求你放过夏舞的爸妈。”
“当初我答应你的那番话,可没说连带着她爸妈也有份儿!”
“不许伤害夏舞,这句话很难懂么?心理上的伤害,我也决不允许!”
越楚歌冷哼了一声:“你以为用一个信达就能把我击垮?就能让我服软?幼稚!”
“是不可能,但你死了,这堂堂的盛龙,你难道想要丢给董事会?”
越尧,算你厉害,利用了越舜,告发了越禹,连蓝逸在你身边那么久都没能发现你已结婚,可你永远也别想和我来这一套。
“我完全可以交给一个外人。”
越尧提高了嗓门:“交给谁?谁能担此大任?那些董事会的么?还是你身边的亲信?或者是背着你转移资产的长子?还是和废物一样无作为的次子?——家族企业,你不会真的蠢到让这么大的基业沦落到华益一样的地步吧?”
办公室没了回声,越楚歌看着他的脸:“越尧,你在逼我。”
“我还是那句话,放过夏舞的父母,也放过我们。”他说,“从十九岁起到现在,你就一直在逼我。”
“混账!”
“越楚歌,信达和越氏已经解除关系了,越氏根基虽稳,股票却不正常地大跌。越禹消息被曝出,现在唯一合法的继承人只有我。我虽然退了演艺圈,知名度却依然高涨,如果我来做,至少可解越氏的一时危机——否则再跌下去……”
就不用他继续说了吧。
越楚歌气急败坏,将书架上的一只花瓶向越尧砸去。
砸偏了一点,飞速擦过越尧的脸颊,划了一道,蹭出了血。
越尧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任凭父亲打骂。
这张撤资声明底下的手印,是他跪着求来的。
他越尧,从来没什么卑微过。
母亲打小就告诉过他,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能随便给人下跪,所以他从那时候起就一直以为下跪是一件令人感到羞耻的事情。
他在B市,为了夏舞一跪,王腾飞也惊呆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违约金我会赔给你们,也答应等越楚歌走了之后你们能在我的手上获得最好的利润,日后信达凡是合理的要求我也尽量会答应,只要这次,能让越楚歌松口。”
没有人比他更好说话,因为只有他想把越氏毁掉,而其他人,都只是为了自己的私利。
“有什么事,起来说话,越尧。”
“我从来没给人跪过,小王总,求你考虑考虑。”
他是真的被越楚歌逼得没办法,不然不会用这种矫情的桥段来换取同情。
他越尧,骨子里就是个高贵的王子,哪怕身在淤泥之中也一尘不染,他跪下的意思是自己的灵魂也在受着煎熬。
为了夏舞,他不觉得耻辱。
他能默不作声地给两个兄弟捅刀,还怕不姓越的人么?
能力越大,报之希望越大,信心越大,站得越高,摔得越狠,越禹正是如此。
如果不跪,难以让人信服。
“滚。”越楚歌冷冰冰地低吼了一声。
“放过夏舞。”
“没出息的杂种!为了一个女人威胁整个盛龙!
“我就算是个杂种,也比你这种阴狠毒辣的人好了太多。”
说完,越尧重重地离开办公室,关门的声音震天响。
蓝逸看见越尧怒气冲天的离开的背影,敲了门。
“进。”
越楚歌仍坐在那个位置,但前几天看,苍老了好多。
看着地上摔碎的花瓶,他小心翼翼地将辞职信放在办公桌上。
“董事长,这是我的辞职信。”
越楚歌点了根雪茄,“你待在越尧的身边那么久了,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还是不想告诉我?”
“我没有包庇小少爷,娱乐圈本来就是男女明星在一起打交道,而且在C市有小少爷的生意伙伴,所以工作上的事我没有去问,是属下的疏忽。”
“我让你去看着他!不是让你去替他做事!”越楚歌高声地吼道。
“对不起。”
越楚歌自言自语地说:呵,也是,他连他两个哥哥都能扳倒,你在他的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蓝逸不答,装作听不见的样子。
“你觉得,是我的错吗?越尧变成了现在这样,与我有关吗?”
他忽然转头问。
这真是二十一世纪以来最困惑蓝逸的问题,如果说“是”,得罪的是越楚歌,他惹不起,如果说“不是”,那越楚歌肯定以为他不忠诚,假惺惺的。
“父子之间的血缘是常人无法取代的,若董事长觉得有关,自然是有关的。”他聪明地回答。
“他没把我当他的父亲,我也从未把他当我的亲儿子,只是个机器由我摆弄。”
“如果是机器人,那小少爷肯定是全球目前最先进的机器人了吧,毕竟,他很有思想,而且会立刻去做。”蓝逸说。
越楚歌抽着烟,站起身,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鬓角已经白了。
他老了。
这是代价么?
最信任的儿子落马。
股票大跌。
越氏经济受到空前危机。
更重要的是,他居然被自己的私生子威胁了。
为了一个女人。
“董事长,”蓝逸看着他的侧颜,“那我走了。”
“让助理过来,打扫一下地面。”
“是。”
【C市】
越尧从洛杉矶飞回国之后,就一直在家陪着夏舞,哪也不去。
夏舞每隔一周就去一趟父母家扫尘,但奇迹从未眷顾过。
这个冬天,似乎格外的寒冷。
生活总该继续。
她从超市回来,接到了越楚歌的电话。
“喂,您好。”
“我是越楚歌。”
这个不算陌生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夏舞手里拎着的菜差点落在地上。
“哦。”
“我父母在澳大利亚很好,我没有亏待过他们,我派了人,和他们一起去。”越楚歌似乎知道夏舞要问什么,立刻说。
夏舞冷哼一声,她怎么就那么信他呢?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什么意思?”
“我把你父母平安送到C市,你把越尧还给我。”
夏舞不自觉地挑挑眉毛,握手机握得更紧了:“还给你?凭什么?”
“凭他还姓越。”
“那你怎么不去查查韩忆十九岁之前身份证上的姓名?”
这句话明显是越楚歌最害怕听到的一句话之一,她一语中的。
“‘韩忆’?这个名字是他一辈子的污点。”
“污点?如果觉得是污点,你当初为什么要对韩阿姨做那么不耻的事情?现在儿子没嫌你恶心,你反而觉得他原来的姓氏是个污点?越楚歌,谁给你的脸?”
对于让她痛苦的罪魁祸首,她没有必要留情。
“你……你胡说……”
夏舞靠在一根柱子上,说道:“你的大儿子背着你偷渡资产,二儿子连个子公司都不能打理好,现在唯一的可能只有韩忆。你今天给我致电,就说明你已经妥协了,那我应该没什么可以和你交易的了。本就是不光彩的羞耻之事,你如果不怕卷进更多的人进来,不怕惹怒我整个夏家,就把我父母放回来,否则我很快就会以昔日知名艺人Ivan妻子的身份爆出他的身世,他十九岁前的日子,至于媒体肯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到时候有多少人为财泄密,可就不是你我能控制的,越楚歌,这应该是你最怕的,不是么?”
越楚歌愤怒地一摔手机。
呵,他儿子,倒是给他娶了个好媳妇儿啊。
夏舞听到越楚歌手机摔掉的声音,扬起得意的笑容,她收回手机,提着菜回家了。
刚到家,越尧看见她就站起来。
“回来了。”
“嗯。”
“不是说好和我一起去超市的么?”
“你刚退出娱乐圈,还是敏感时期,算了吧,正好我公司旁边有个菜市场,就顺便买了。”夏舞放下包,换了拖鞋,拎着菜来到了厨房,洗了洗手,准备洗菜。
越尧说:“别准备了,今晚去外面吃。”
“我们俩?”
“还有……阿淳。”
夏舞愣愣神,“你说,你联系了杜可淳?”
“嗯,他很担心你。”
“饭店订好了么?”
“醉风楼。”
“那我换身衣服,你等我一会儿。”夏舞走过他身边,被他拉住,“怎么了?”
“我爸,今天是不是找你了?”
“你怎么知道?”
“……猜的。”
他死也不会说这件事的始末。不然夏舞肯定得骂死他,骂死自己。
两人均不说话,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夏舞轻叹了一声:“越楚歌跟我谈了条件,说他还我爸妈,让我把你送回洛杉矶。”
“这死老头,和人谈了一辈子条件,却没想到在你这栽了跟头。”越尧笑笑,“媳妇儿,你可真厉害。”
“你怎么知道?”
越尧躺回沙发上:“你才不会那么狠心呢。”
“越楚歌以为是在威胁我们,可他在卷更多人进去,事情闹得越大,对他其实越不利,他可真是老了,居然这种小儿科的道理都不明白。”夏舞评论道。
“你怎么说的?”
“我说,如果你再拿我爸妈威胁我,我也会曝光越尧的身世——你不会在意的,对吧?”
越尧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已经不算是偶像了,就算爆出来又有什么大不了,这件事,错的终归是越楚歌,我当年不过是个无辜的受精卵。”
夏舞一对目光向他射去:“但是我很奇怪,为什么越楚歌的意思,像是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