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看着愈发成熟冰冷的赵厉晟，一时间仿佛透过他看到了原皇后。
其实赵厉晟的性子既不像帝王，也不像原皇后。
原皇后像是极好的和田玉，总是温柔端庄的，帝王则像是一座山，巍峨庄严，令人望而生畏。
可赵厉晟，却像极了尖锐的冰凌，哪怕只一眼，仿佛都会被其冻伤，无法靠近且让人难以停留。
赵厉晟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在场的各种面孔后就收回了目光。
在场的人，几乎一大半都是匆匆在西北见过一面的面孔，也没什么特别的，只能说帝王这次的效率实在是快，能扛得住那群老东西，硬是换上了新鲜的血液，原本以为，帝王得花上大半年时间才能完成，没想到会这般快。
原他也没打算这次回京参加生辰宴，主要是小妻子非要他这次要回去，说礼数不能少，平白给别人口舌，西北三城铁桶一般，不会有什么问题，且十几万大军都在。
赵厉晟便还是来了，虽然不是心甘情愿的，但也没有傻到来了之后给帝王摆脸色看，就跟往常一样就行。
不过，看来现在的京城发生了许多事情，跟从前大不相同了。
虽然他的眼线暗哨都在京城，但传递消息到底需要时间，有延迟也是正常的。
桌上美酒佳肴，赵厉晟却是一口都不碰，只自顾自的沉默着，仿佛周围的事物都是空气一般。
帝王也不计较赵厉晟的冷淡，许是习惯了自家儿子这个性子，到还觉得挺正常的。
只不过，帝王有更要紧的事情想跟赵厉晟提，那就是想把这个位置传给他。
废黜老三势在必行，只是老二对这个位置毫无想法，若是强行加给他，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倒不如先问一问。
若是老二实在不愿意，帝王也只能暂且放下，找个机会跟温心雅谈。
老二什么都听二媳妇的，找温心雅谈指不定还能谈的下去。
帝王从未觉得自己这么操心，连传个位置都这么麻烦。
世人趋之若鹜的位置，老二嗤之以鼻，这让帝王觉得脑壳疼的厉害。
“听闻西北奇物频出，不知安王准备了何物献给陛下？”太子一派的一个中流砥柱的臣子率先开了口，打破了这场诡异的沉默。
赵厉晟正想着帝王的生辰礼是等宴席结束了悄然给帝王还是晚一些再给，他向来不喜高调作态，可没想到赵恫棠的人竟敢当众这样内涵他，赵厉晟的嘴角扬起一抹嘲弄，缓缓抬起头，那双森冷的目光准确无误的落在那臣子的脸上。
“你算个什么东西。”
冰冷讥诮的语气，带着势不可挡的尖锐扑来，一旁端坐的赵恫棠不由得皱起了眉，心中恼怒臣子胡乱开口，却更恼怒赵厉晟话里的讥讽。
感觉就就像是在骂他不是个东西似得，让人憋屈的很，偏偏主动开口的是他的臣子，这就让人很难怼回去。
那臣子没想到赵厉晟丝毫不顾及帝王在场，也不惧怕赵恫棠东宫位置稳若泰山，竟然当众这样骂他，一时间，他又是惊慌又是羞恼，憋红了脸，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帝王见状，脸色也沉了下来，那是老三党的一个官员，在国子监里担任个不轻不重的位置，故意挑问老二，在老二反问后，竟然无视老二不吱声。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老二，也是在打老二的脸。
一个小小的官员敢在这个时候开声，若说没有老三的授意他不信。
看到老四被封王定藩后，老三这是愈发的自以为是了吗？
表面看起来恭谨，背后是否已经猖狂到了极致？连他的生辰宴都要闹出点是非来？
帝王想到这，脸色愈发难看了几分，在场的人这般沉默，硬是没有一个人去化解这场僵局，仿佛都默认了赵恫棠的位置一般，这让帝王感到极度的愤怒。
“拖出去。”帝王沉沉的开口，所有人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再明确不过了。
年轻的官员们这才如梦如醒一般，倒不是他们惧怕赵恫棠没有开口，只是他们经验不足，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场合，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罢了。
如今帝王震怒，明明大赦天下，却还是要在这样的日子降罪，可见那个官员是触及了帝王的逆鳞了。
小太监们不敢耽搁，立马快步上前，把哪个吓得脸色发白的官员给拖了下去。
赵恫棠再也坐不住的站了起来，朝帝王微微颔首道，“父皇，是儿臣御下不当，父皇喜怒。”
“父皇，看来京城并不欢迎儿臣，儿臣今夜走便是。”赵厉晟丝毫不给赵恫棠补救的机会，神情冰冷的开口。
场面再次僵硬到了冰点，赵厉晟跟赵恫棠向来不对付不是什么秘密，但如今赵恫棠稳坐储君位置，赵厉晟竟然毫不忌惮的出言相逼，莫不是仗着在西北做出点成绩，就敢叫板东宫了？
太子一派们纷纷对赵厉晟怒目而向，也不怪他们有张狂的资本，从赵曦光被封王定藩那一刻开始，太子一派们就飘了。
帝王阴沉着脸看着太子一派的嘴脸，觉得废黜的圣旨不能再拖了，明日就发出去。
“胡闹，难得回家一次，哪能连夜走。”帝王缓缓开口，话里的亲昵让在场不少的人，都有了新的心思跟想法。
尤其是年轻的官员们，他们都是去过西北的，知道赵厉晟多喜欢呆在西北，可帝王这话的意思，却太深了，由不得他们不多想了。
其实比起赵恫棠，他们更偏向于赵厉晟，毕竟能作出这般好的成绩，已经可以略见一斑了。
赵恫棠的脸色顿时一滞，不敢相信帝王竟然视若无睹了他，转头去安慰赵厉晟。
而赵厉晟却是看都不看赵恫棠一眼，只神情淡淡道，“父皇何苦强留我，这里早就不是我的家了。”
赵厉晟这番大胆又亲密的话语，没有半点扮可怜的意味在里面，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