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奶娘带着她一路逃,最终在这个不起眼的村庄里住了下来,一晃眼,便是这么多年。
而那个酒栈,因是母亲极为隐蔽的私产,这才没被查到,完整的在她的手里。
“政治权力的斗争就是这样,你回京城是想报仇吗?”赵恫棠心中开始衡量了起来,石子茜到底是救了自己,可她若是回京城报仇,以她现在状况,只会把自己赔进去而已。
再者,自己的身份决不能让她知晓。
石子茜点了小炉子,开始煮茶。
她现在一无所有,怎么报仇,只能回京城后徐徐图之不是吗?
但这些没必要跟他说,“再说吧,太遥远了,我现在不过一只蝼蚁。”
“好好过剩下的余生,安稳也是一种活法。”赵恫棠不动声色的试图给石子茜种下这个念头,女子么,最是容易向往安稳的日子了。
石子茜闻言,神色淡淡,自顾自的煮着茶,没有回应赵恫棠。
他出身世家大族,懂什么?那种亲眼目睹一切的痛,就像被日夜凌迟般的折磨,时时刻刻萦绕,她噩梦多年,在奶娘死亡的时候,仿佛痛到了尽头,反而麻木了一般。
她开始好好经营酒栈,努力的攒银子,为的就是能在京城买下一个铺子,慢慢打探消息,她有几十年的人生可以慢慢来,她不急。
她听说了赵厉晟被封王定藩的消息,也听说了他领兵打下西蛮南夏两国,还听说了那已经更名,成为了他的藩地之一。
原皇后的嫡子,优秀的令人敬仰,他比任何人,都适合那个位置,而那个位置,也本来就应该是他的,凭什么被那群踩着无数人骨血上位的人,生生夺走。
凭什么。
石子茜的眸子里闪过怨毒,她不是没想过去投靠赵厉晟,只是他已经娶妻,王妃是个心善的医者,据说救了许多人,还扶起了穷的一塌糊涂的湘西,如今王妃据说快要生子了,她到底是女儿身,平白无故去投靠,难免会让人误会,她敬佩温心雅,欣赏赵厉晟,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出现,给两人带来什么误会。
她的仇,她慢慢想办法。
况且她不相信,原皇后的惨死,赵厉晟会放下,看他一口气打下西蛮跟南夏就充分说明问题了。
他没有变,他的心里跟自己一样,有着仇恨,只不过,无论是赵厉晟还是自己,都在蛰伏罢了。
所以她一定要凭借自己的努力重回京城,等赵厉晟一切准备好了,她再去投靠,也显得更有诚意一些不是吗?
共同的敌人,更该一起联手不是吗?
她要为石家平反。
“你还年轻,京城如今局势不稳,你若在这个时候回去复仇,不过是把自己搭进去罢了。”赵恫棠见石子茜没有理会自己,忍不住又劝了一句。
当然也是出自于他的私心,他不想她这般好的女子,活在仇恨里。
又或许是不想让她发现,她救了仇人的儿子。
他有心想占有她,毕竟她是那般像温心雅。
只是她的身份,若是被京城里的人认出来,到时候他也只能杀了她。
“狗拿耗子。”茶水沸腾,石子茜缓缓地倒了两杯,神情冷淡道,“喝完自己寻个屋子睡觉。”
赵恫棠有些着迷的看着她跟温心雅相似的神色,不自觉的上前,似乎忘记了茶杯有多烫,一把拿起时,灼热的温度一瞬惊醒,他立马松开手,茶水打翻,泼了石子茜一身。
石子茜猛地站起来,脱下滚烫的大袖衫,怒目相视,“怎么,茶杯都拿不稳了吗?”
“对不起。”赵恫棠着急的望向她身上,见没有烫到里头的衣服,松了一口气,又没忍住伸手,强势的将她揽入怀里,叹道,“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放开我!”石子茜突然被陌生的男子气息包围,先是一愣,随机羞恼的挣扎了起来,可赵恫棠的力气极大,她越挣扎他抱得越紧。
赵恫棠沉默的抱紧怀里的人,心想着,她连挣扎都那般的像她。
就当他自私一次,哪怕是替身,也好过得不到的日夜里,内心的躁动。
他也不会亏待石子茜,她救了自己,他会给她安稳的一切。
等他顺利登基,替她平反石家,或许她也能放下一切。
温心雅他已经得不到了,石子茜,是他唯一的慰藉了。
“不要欺骗自己,你若对我无意,怎会牺牲你母亲唯一的遗物,也要救我。至于你所谓的借口,朝廷官员死在你的酒栈根本不成立,你不说,谁知道呢。”
像是蛊惑一般,温润如玉的音色在耳边萦绕,带着莫名其妙的温度,牵动着她的心。
石子茜的脸色微微一变,是啊,她明明可以直接把人交出去不是吗?
“附近根本没有什么人烟,谁能证明我来过呢。”赵恫棠的眼里满是志在必得的冷静,语气越发温和。
石子茜垂下眼睛,语气冷淡至极,“我见不得枉死的人,你别自作多情了。”
“你非要这般嘴硬吗?茜茜。”赵恫棠叹了一口气,轻轻松开石子茜,退后了几步,目光里满是包容。
石子茜避开他的目光,心里乱成一团,她说的是实话而已,分明是他先对自己起了意,否则,怎会问她有没有婚配。
“若真要说,也是你先有意,我对你不过是如我说的那般,一来我见不得枉死,二来我的酒栈,不能死官员。你不必在这里百般试探我。你出身世家大族,婚配要父母来决定,我虽是落魄之人,却也是有骨气的,大仇未报,必不会儿女情长,况且,石家的女儿,没有做妾的道理,谁稀罕谁去做,我不稀罕,请你自重。”
赵恫棠闻言也不再追问,只用那双温柔的目光凝视着石子茜,“如此,那我先去休息。”
说完,便寻了个空的房间走了进去,缓缓地关上了门。
动作间都是世家子弟才有的潇洒大气,没有半点令人反感的不雅跟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