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赶过去的时候，整个刑部大牢，都淹没在火海里了。
想起里头半死不活的公孙皇后跟整个公孙家族，梁泽的目光一瞬变得阴鹜起来，是谁，竟敢在他的脑袋上撒野？
赵恫棠的人马都在去东北的路上，就算听到风声，也做不到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回来救人，何况京城已经被帝王的兵马包围住，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所以，到底是谁，有这般能耐？
梁泽的脸被火光照耀着，阴鹜乖张的神情格外的可怖，几个闻风赶来的官员看见梁泽这幅表情，顿时头皮发麻，忍不住后退了几步，心想着，最好梁泽看不见自己，这霉头也轮不上自己。
作为帝王的宠臣，梁泽无疑是年轻一辈的官家出身的子弟里，最有手段也是最冷酷的一个，行事作风像极了安王赵厉晟，让人看见就想掉头就走。
可要命的是偏生他们几个都归属梁泽的管辖范围内，面对自己的上官，几个官员不得不捏着鼻子忍耐着。
打更人倒是很熟悉梁泽，梁泽八岁就开始跟着梁尚书进刑部学习了，因此倒是经常能碰见，于是打更人便上前了几步，担忧道，“小梁大人，小的打更经过时，恰好是子时三刻，那时，火势已经彻底席卷了整个刑部了。”
梁泽听见熟悉的声音，垂眸望去，便看到两鬓发白的打更人，倒是个熟悉的，他的神情也缓和了几分，“你可有看见什么不妥的人？”
“回小梁大人，小的并未看见什么行迹古怪的人，小的经过时，周围并无异样。”打更人也觉得这场突如其来，毫无痕迹的走水背后，定有什么阴谋，只不过他到底不是大理寺那群官员，对于这样的案件，可谓是全然不懂的，只能根据自己所见的回复梁泽。
梁泽闻言，脸色又阴沉了几分，果然是有所准备而来的，熟悉打更的时辰，熟悉他的行事作风，熟悉刑部的换守轮值。
一旁沉默了许久的大理寺少卿许峰，见梁泽大有一副准备去帝王跟前告状的模样，也站不住了，硬着头皮上前道，“梁大人，此事大理寺会查个到底，还请梁大人给下官一些时间。”
“你是说你手下那群饭桶？能查的动这个案子？”梁泽的眸光嘲弄的落在许峰刚毅的脸上，语气里的讥讽毫不掩饰，连面子情都不肯做。
周遭的几个大理寺的官员顿时头皮一紧，心里恼火梁泽的不留情面，却也害怕梁泽发作到帝王跟前去。
总归是他们大理寺要吃亏，跑都跑不掉。
许峰的脸面有些发烧，但他到底理亏，谁能想到在这样严苛的闭城状态，公孙家落马已经是定棺盖论的事情，竟然还能有人这般张狂的在梁泽的脑袋上谋事。
他们也是觉得不会有什么意外，才松懈了防备的。
谁能想到，竟然还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去谋划呢？
这场火的背后，谁知道里头被关着的人，是不是被贼人救走了，否则，为何要放这场大火呢？若是想要了公孙家满门的性命，根本犯不着这样做，毕竟明日就要斩首示众了。
所以只剩下一个可能，那就是，恐怕里头的人，都被救走了，才放了这场大火，把所有可能留下的痕迹烧了个干净。
这件案子，只能是大理寺的锅，且，必须要查出来，否则整个大理寺都没好日子过了。
但联想到敢在这个时候去谋划，必然是有什么厉害的后手，大理寺的官员们就觉得自己的脖颈有些发凉。
若是查不出来，他们距离滚出京城，也不远了。
要知道，这个案子一个不好，整个大理寺都可能要面临罢官远调的可能性。
若是梁泽嘴巴再毒一些，说他们大理寺故意联合了贼人，在刑部的位置上撒野，那才叫有苦说不出，平白的直接被连坐。
“请给下官一些时间。”许峰忍耐着脸皮的灼热，低声下气的恳求着。
许峰算是寒门子弟里刚走马上任的一个，当初也是跟着梁泽等人参与了西北新粮的事务的，因此也算是了解梁泽的为人，梁泽这番难听的话，倒也不是针对他，若是从前，或许他会认为梁泽是看不上他们这些寒门出身的人，但他新官上任去了大理寺后，才发现里头一塌糊涂，根本不是个办案的地方，里头的每一个人的背后都有着不同的关系牵扯，彼此之间也都存在着各种供养关系，这让他极为恼火，看不惯，却也知道自己刚上任，本来就无法压制，便想着一点一点来。
可哪里想得到，这还没肃正大理寺的腐败风气，这倒霉事就撞上门了。
许峰也算是有苦说不出，又是气恼又是慌乱，他知道这件事牵扯甚广，一个不好可能他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就会变成泡沫。
“若是以为现在的官场还能像从前那样，浑水摸鱼，还不如去跟刽子手通个气，下刀时温柔些。”梁泽的目光看也不看许峰，只扫了一眼像霜打茄子一般敢怒不敢言的大理寺的官员们，便沉着脸挥手，刚睡下就被惊醒的官吏们纷纷上前，大气不敢出的等待着梁泽发布命令。
“火灭了后去数尸体，数清楚了全部送去大理寺，若是少一个或者错一个，许峰，你的路，也只能到这了。”
官吏们纷纷退下，参与进灭火，心口悬起来的一口气送了下来，梁泽虽然苛刻，却不会为此怪罪他们，本就不是他们的错，他们跟轮值的官吏们交接后，疲惫的回家睡大觉，责任不在他们。
这也是他们觉得梁泽跟梁尚书不同的一点，若是梁尚书，连坐他们是跑不掉了。
许峰闻言，脸上的神情顿时一僵，他深吸了一口气，抱拳道，“是。”
梁泽头也不回的消失，左右这一切的责任，本来就不在他。
大理寺以为人在刑部，外头有兵马，就可以高枕无忧，松懈防备，就要自己去承担这个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