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记忆开始浮现在脑海。
彼时我还是一位七岁的女童,刚在山下卖完不回家,推开门一看爹爹正死死掐住娘亲的脖子不放。
他看向娘亲的眼神写满憎恶,甚至还一口“妖女”“妖女”地辱骂娘亲。
还发了疯似的拉开长弓将母亲射成栓子。
娘亲的身子插满箭,吃力地向我爬过来,含泪紧握着我的手说:“娘亲被人发现是妖怪,所以你爹爹要杀我。”
“小仪,答应为娘,今生永不入捉妖盟,否则你会有性命之忧。”
这段记忆一直被封在我的脑海里,以前我只记得零零碎碎的一些片段。
现在体内的妖力觉醒,这些过往便尽数被想起。
原来我的父亲是箭术高超的捉妖师,而我的母亲则是妖力高强的西北妖王。
而我,则是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
门外突然响起曲殇寒的叫声,他是来救我的吗?
可羸弱的他哪打得过白垚君。
我试图运转妖力,刚刚觉醒,妖力还不稳,试了第一次,射了一箭没有冲破结界。
曲殇寒的叫声越发凄厉,内心的担忧又加深三分。
连连向房顶射出带妖力的箭,可结界仍旧纹丝不动。
丫的,这结界是跟我过不去吗!
我心里痛骂一句,气急败坏地直接跃上房顶,竟生生地用头把结界撞开。
此时的白垚君正死死掐住曲殇寒的脖子,这个逆徒究竟还要杀多少人!
“孽徒,在为师面前兴风作浪,活腻烦了是不是!”
内心火冒三丈,妖火在掌中越聚越烈,我大手一挥朝白垚君头上连丢三个火球。
白垚君很快就被火球震开,一个踉跄连连后退几步。
我纵身一跃,落到白垚君面前,手按在他的头上准备把他的头拧断。
怎料他一下子变成舍晏的模样,抿着唇泪汪汪地看着我,委屈地说:“师父,你一看到徒儿是妖就要杀徒儿。”
“没想到你如你的父亲一样绝情!”
十年来的点滴尽数划过我的脑海,舍晏毕竟是我一口饭一碗羹养了十年的徒弟,我视他为亲弟弟。
说不心软,根本不可能。
我心有不忍,握在他头上的手忍不住颤抖一下。
“陈姑娘,他是妖,不得存有恻隐之心!”
曲殇寒艰难地撑起身子,虚虚地朝我喊道。
掌下的舍晏哭得越发委屈:“师父,你身上也有妖族的血脉,竟然对同类下次狠手,你良心何在!”
别再说了,我不是妖,不是!
“陈姑娘,你是人,还是强大的捉妖师,不可道心不稳,偏袒妖物!”
我的心来回拉扯,感觉被两只大手狠狠撕成两半。
可正当我犹豫之际,一只手直接穿过我的肚子,舍晏拔出沾满我鲜血的手,戏谑地舔了舔。
“师父,你还是太仁慈了……唔。”
“徒儿,你还是太天真了!”我将按在舍晏头上的手用力抓紧,聚集妖力将他的头狠狠拧下来。
肚子上的伤口也被我用妖力快速恢复。
经过这一折腾,我早已筋疲力尽,无力地跪倒在地上,仰头看着舍晏变回白垚君的模样,又化作一团紫烟消散在半空。
嘴角无力地抽搐一下,被最亲的人背叛,比起失望心寒才更叫人绝望。
而如今,我甚至成了以前自己最憎恶的妖怪。
看着自己的手变成妖爪的模样,笑着笑着竟笑出眼泪来。
曲殇寒撑着身体朝我爬过来,拽着我的衣袖像是要和我说什么。
我担忧地扶起曲殇寒,他嘴巴动了动:“小仪,不知道能不能这么叫你,其实我打从第一眼见到你就没忘记你。”
“用浮生镜找了你整整十年,你知道吗?每回你跃到我跟前,那抹白衣翩翩的倩影,都让我心动好久。”
“曲殇寒……”
“可是我快不行了……白垚君还没有彻底死去,你日后,要……小心些……”
正当我要追问下去,曲殇寒已经在我怀里咽了气。
我捧着他的脸眼泪汩汩地往外冒。
曲殇寒,为什么,我才对你有一点点心动,你就要离我而去。
你不是说要对我负责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