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怎么灭了？”
“不知道啊，完了，我们的直播中断了……”
“赶紧打电话给维修工人，来个人，去一楼问问什么情况……”
走廊的另一头，君忻员工的说话声，断断续续地传到宴清他们这里。
黑暗中，宴清脸色凝重，“高菲？”
“我在。”高菲的声音响起，虽然镇定，却也透着明显的紧张，“老板，可能只是突发事故，我在你身边，你不用担心。”
“那宴翎呢？”
“她……”
“去找她。”
“老板，我的第一要义是保护你的安全。”
“先去找她。”
宴清的语气不容置喙。
高菲深吸了口气，“好的老板。”
随即响起高菲的跑步声，离他们越来越远。
这是在干嘛，不就是停个电而已，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伍漫菲大胆地朝宴清翻了个白眼，反正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伸手在空气中一通乱抓，很快摸到了霍骁的衣角，整个人贴上去，就在他肩膀上呜呜哭起来，“霍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啊……我，我有点害怕。”
霍骁：“伍小姐，你先放开我。”
宴清感觉到手机的震动，她看了眼来电，立即接通电话，“我没事，现在还在君忻，大楼停电了，目前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你身边有人吗？”秦来声音很温和，“高菲在不在你旁边？”
“……”宴清暗自咬唇，“她……”
“她不在。”
秦来已经通过她的迟疑得到答案，“你身边还有其他人吗？茉茉，我需要确认你是否安全。”
“伍漫菲和霍骁在我旁边。”宴清来不及解释其他，只好据实已告。
“把电话给霍骁，我和他说话。”
宴清愣了下，很快“嗯”了声，她喊道：“霍骁。”
“我在这儿，”霍骁很想把黏在自己身上的伍漫菲推开，她抱得死紧，他推了两次没推下来，“怎么了？”
“我未婚夫想跟你通话。”
“……电话给我。”
霍骁接过宴清递来的电话，握着手机，顿了下，才将其举到耳边，“……喂？”
电一停，供暖设备也失灵，冷意慢慢从脚底爬了上来。
宴清抱住胳膊，听霍骁和秦来说话，她不知道两人具体说了什么，霍骁基本上在做一个听众，几句后，她听见霍骁说：“我把她带进办公室，那里绝对安全。”
“你放心，我比任何人，都不会希望她有事。”
对话戛然而止，手机重新回到宴清手里。
霍骁没有提及刚才和秦来说过什么，他对宴清道：“进我办公室吧，不要乱走。”
伍漫菲：“霍先生，你也把我带进去吧，我害怕，我也好冷啊，天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的……”
宴清说了声“好”，打开手电筒功能，向霍骁的办公室走去。
离办公室只有短短百米，此刻变得无比漫长。
黑暗中三人脚步急促，呼吸不稳，直到门打开他们进去，霍骁反锁了门，宴清才稍微松了口气。
她快步走到窗前，拉开帘子向下看。
夜幕四合，华灯初上，大楼前的马路上车辆往来不息，让她心口稍安。
此情此景，她不免想到在海天毓景时的惊魂一夜。
她给宴翎打电话，无人接听，再给高菲打电话，高菲说没有在君忻这层找到宴翎。
糟糕的感觉卷土重来，宴清的手指狠狠扳着窗台，指节发青，“其他楼层都停电了吗？”
“是的，都停电了，我在往楼下走，好多人这时候还在加班呢，都出来问发生什么事情，有人说对面的写字楼在翻新，导致供电系统出现障碍，又没提前通知，现在都到一楼找说法去了。”
高菲问：“老板，你怎么样？”
“你别担心我，去找宴翎，我现在在霍骁的办公室，门已经锁上，不会有危险。”
“好，那我就放心了。”
“你自己也小心。”宴清压低声音，“顾廷川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老板，我也不是一般人噢，我一定会把宴翎找到的，你别太担心了。”
手机放下来，宴清双手按着窗台，闭了闭眼。
“霍先生，我刚刚不是故意要拉着你不放的，刚刚太黑了，我一时都没了主意，就……”
“没关系。”
霍骁走到办公桌旁，拉了把椅子，“伍小姐，你坐下来休息休息。”
“谢谢霍先生。”
伍漫菲甜甜地向他道谢，然后坐下来，“真倒霉啊，怎么突然就停电了呢？早知道，我不应该今天过来的，可是，能和霍先生这样近距离地相处，我也又得，今天的停电，也不算是坏事儿，至少，满足了我的一个心愿……”
“哎，宴小姐。”伍漫菲叫了她一声，语气不耐：“你能不能往旁边去点儿啊？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光明了，你把窗户都霸占了，外面的光一点儿都透不进来，会不会太自私了点？”
宴清不声不响地直起身体，走到一边。
她面无表情地，听伍漫菲没话找话地与霍骁聊天，哪怕是在昏昧中，也能感受到霍骁的视线，时不时落在她的身上。
她现在只关心宴翎去了哪。
没过多久，又有人给她打来电话，她以为高菲找到了宴翎，却不料，这通电话是在烟城的陆嘉明打过来的。
“宴小姐，有关盛惊影的事，我查到了些新的东西。”陆嘉明开门见山地说。
宴清一下来了精神，“怎么样？”
“之前的猜测是对的，这名女士就叫盛惊影，她如今被葬在檀香山，虽然我还没发现，除了顾廷川以外，她和其他人的关系，但我设法看见了她的墓志铭。”
“在她的墓志铭上，她写道：‘我希望自己从来没参加过那一场宴会，成为你的宴客，如果有来生，不要再宴请我来你的酒席，跳一支注定会止歇的舞曲。”
宴请思索片刻，“盛惊影的墓志铭，是用中文写的？”
“是英文，但我翻译成了中文。”
“……你翻译得还挺文艺的。”
陆嘉明有些无奈，“宴小姐，我知道，我是个‘听不懂话的’直男，但是，这不代表我什么都不懂。”
宴请觉得好笑，“你也知道‘直男’这个词啊？”
“云小姐向我科普了。”
大概是觉得这样下去会偏题，他连忙扳正，“我觉得，盛惊影和宴家是有关系的，更确切地说，和你的父亲，宴海航有关系。盛小姐的墓志铭写得非常哀怨，明显透出不甘心的想法，而且，她多次提到与‘宴’相关的词，我觉得这是一种暗示。”
“你要说是中文写的，我还觉得有些关联，但如果是英译过来，我会觉得有些牵强。”
“你说得有道理。”陆嘉明承认，但他又说：“我认为，盛小姐和宴家的某个人可能是情人关系，又或者，她自己就是宴家的人也说不定。宴小姐，关于宴家的事，你知道多少，有没有什么旁支的亲戚姓盛的，或许，这能帮到我接下来的调查。”
这难到了宴清。
除了‘宴清’的父母和妹妹，宴清对宴家的事一无所知。
“应该有族谱。”宴清想了想说：“如果能找到的话，我来好好找找，有无盛惊影这个人。”
陆嘉明的帮助为宴清拨开了眼前的迷雾。
顾廷川有秘密。
他的秘密，一定和盛惊影有关。
只是顾廷川现在成为维护书里世界的“清除者”，首要目标就是干掉她。
所以原书是不会允许她想起顾廷川是怎么被击败的。
但是……
宴清突然想到什么，她转身对霍骁说：“霍骁，如果让你来对付顾廷川，你会怎么动手？”
书里就是霍骁把顾廷川干趴下的。
如果她询问霍骁的思路，也许能给她一些提示。
“顾廷川？”
霍骁醇厚的嗓音从暗处传过来，他顿了顿，说：“我会猜测他想对我做什么，做出他接下来一步的预测，然后把他引到一个地方，来个瓮中捉鳖，让他插翅难逃。”
伍漫菲：“你们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一句也不听懂？”
瓮中捉鳖，好主意。
宴清说了句“谢谢”，继续接电话，陆嘉明听见了她和霍骁的谈话，“宴小姐，你现在和霍先生在一起？”
“是，我在君忻直播，大楼突然停电了。”
陆嘉明一瞬间紧张起来，“停电？宴小姐你现在在哪，有没有危险？”
“我没事，我在霍骁的办公室里，而且，君忻办公的地点在十九层，顾廷川就算想趁乱上来，那么多人都要下去，他也很难立即找到我。”
“宴小姐……”陆嘉明沉默几秒后说：“我觉得这事不对，你想，你昨天差点被花盆砸中，就算今天出门，也会提高警惕，不可能轻易让他有对你下手的机会，他明明可以选几天后，在你松懈下来时再进行袭击，为什么要第二天就过来找你呢？”
“也许，这就是一场普通的停电呢？”
“不可能。”
陆嘉明斩钉截铁：“你出现的地方就会有事发生，这不符合逻辑，我敢肯定是他在故意扰乱你的心神，但是今天，当所有人都觉得他的目标是你的时候——会不会，他已经换了目标，锁定了其他人？”
宴清怔愣片刻，忽地失声叫道：“宴翎！”
她挂断电话，一时间心乱如麻，握着手机在原地站了会儿，飞快向门外走去。
霍骁起身拦住她，“宴清，你不能出去。”
“宴翎可能出事了。”宴清十分着急，“我联系不上她。”
“我知道你着急，但你也不能出去。”霍骁语气和缓：“秦来说了他要过来接你，你现在最好在这里等他敲门，除此以外的事，不要再做。”
宴清动作突然一停，“他刚刚给你打电话，有没有说，过多久来接我？”
秦来每次说来接她，常常会给出具体时限，比如五分钟，十分钟之内，就会出现在她面前。
“十分钟。”
“那现在过去了多久？”
霍骁看了眼手机，“将近二十分钟。”
这不对劲！
她想到的，霍骁显然也想到了，他攥住她的手，“就算他发生了任何事，你也不能出去。”
“他是我未婚夫，他到现在还没来接我，我当然要去找他，我不能让他有事。”
“你不能踏出这扇门。”霍骁仍道。
宴清沉下面色，挣脱开他的手，“为什么？”
“打电话的时候，秦来就已经跟我说好。”霍骁慢慢地说：“保护你是我们的第一要义，所以，哪怕我们出事，也要让你平平安安地活下去，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