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清看着他,“我是有夫之妇。”
秦来挑眉,“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些?”
他确实不在乎。
宴清看出来了,秦来身份地位不一般,今晚的事搁旁人眼里就是发疯,参加酒会的人也并非不怕他,但还得跟个孙子似的在他面前赔笑。
什么东西都太容易得到,心理阈值过高,寻常东西刺激不了内心,就会做出格的事情。
这点上他和陆嘉明很像,但性格使然,陆嘉明不会祸害别人,选择出家终老。
他不行。
不搞到别人涕泗横流哭爹喊娘,他心里就不痛快。
宴清说:“你看上我了?”
秦来道:“我对你是有点儿兴趣。”
两人细碎的说话声引起霍盏心的注意,她皱眉往他们这边走过来。
宴清立即噤声,同时拿起秦来的手,让他捂住自己的嘴。
高跟鞋叩在地上,一声比一声近,宴清的心跳也跟着加快。
秦来身上的茉莉香气安抚了她,她深深吸气又缓缓呼出,慌乱的情绪有所和缓。
不能发出声音,秦来就盯着她,眼睛弯弯,弧度上扬,单看五官上部分,比女人还要好看。
霍盏心走到台球桌拐角,脚尖即将碰到宴清裙摆时,突然被远处一双淡粉高跟鞋吸引了注意,折身过去拍了几张照片。
宴清偷偷觑她,见状暗道糟糕:这是那双她脱掉的鞋,没来得及穿回去霍盏心就来了,现在也没可能再捡了穿上。
她问秦来:“你这儿有后门吗?”
秦来依然用手捂住自己的唇,闻言点头。
“带我出去。”
秦来又点头,应了。
他找人支开霍盏心,侍者和她说话的空当,他带宴清从后门溜走,只是没走几步,两人听见身后迅疾而来的高跟鞋声,同时伴着霍盏心的高喊:“来哥,你在跟谁鬼混!”
宴清心里一紧,霍家上上下下都是人精!
秦来没回头,更用力扣紧宴清的手腕,带她上车之后,那辆跟他一样漂亮的雷克萨斯扬长而去。
霍盏心在后面气得眼泪汪汪,倒也不耽误她拍了两人的背影照片,她一边抹泪一边放大宴清的背影,嘴上喃喃“让我看看是又是哪个狐狸精在勾搭来哥”,说着声音减弱,指尖也蓦地顿住。
这女人的侧脸……
她眨眨眼睛,毫不犹豫给霍骁打了电话过去。
雷克萨斯开到护城河边停下来。
车窗落下,送进微凉的风和穹顶上的点点星光。
游轮鸣笛,水波轻漾,栏杆处有几对情侣相依而立,夜晚温馨而美好。
“我们这样算不算偷情?”
“当然不算。”
“被霍四看见,没有的事也能被她说成意乱情迷干柴猎火了,不如咱们在车里坐实,也不算平白被她冤枉。”
车里车外仿佛是两个画风,外面的情侣道着含蓄的甜蜜,车里,秦来已经脱掉西装外套,手臂闲闲搭着她的椅座,慢慢向她靠近,语含哑意,“小茉莉,你觉得如何?”
“小茉莉?”
“我看你很喜欢我身上的香水味,这是茉莉做的。”
宴清眼睁睁看他靠过来,手指即将碰上她颊边的发丝时,她平静地说:“秦先生,我需要你投资炫驰,我快没钱了。”
秦来说:“好啊。”
他的手已经缠上她的发丝,作势想吻上她的耳垂,宴清拂开他的手,“我赢了你,你答应要帮我做件事,事情谈成,我也该回家了。”
这么说,便是拒绝了他。
闻言,秦来没有恼怒,第一反应竟是委屈,“你是不是觉得我能力不行,不能让你满意,所以拒绝我?”
宴清的手搭在车窗上,吐了口气,“秦先生对我有兴趣,是因为觉得我能给你带来刺激,这种刺激让你产生性冲动,我能理解,但我对你没有这种冲动。”
秦来表情变化,眸光里的热意渐消,“你对我没兴趣,是这个意思么?”
宴清说:“很多事情,等我恢复单身后再说为好,秦先生,我现在天天焦头烂额,没心思谈感情。”
这个回答诡异地使秦来满意。
他点头,重新笑起来,“好,那我听小茉莉的。我送你回家。”
“多谢。”
宴清回到父母家,刚进门,宴母走过来,满脸怒容:“为什么把她又接回家?”
今天的事也太多了。
多得宴清觉得头痛。
宴清安抚她:“不把宴翎接回来,难道让她四处游荡?她现在还没有经济能力,出去很容易遇到坏人,就算妈无所谓,咱们宴家家大业大,外人总爱捕风捉影,她一旦出事,少不了一顶顶帽子扣在我们身上,到时候你不还是一样糟心?不如就把她放在家里,也安心些。”
宴母伤心失望地看着她,“你倒是思虑周全,什么都顾及宴家脸面,有没有谁想过我的感受!我一看到她就想起那个不要脸的小三妈,她跟她妈长得一模一样的死人脸,扔家里你们是放心了,我心里堵得慌,有谁在乎过我?”
宴母不愿听她多说,擦着眼泪就上了楼。
宴母是锦衣玉食的大小姐,心性单纯,书里直到去世也是大小姐脾性。
这一家人,不负责任的渣爹,没有头脑的宴母,战斗力为零的妹妹……
加上她,他们四个臭皮匠是要被顾廷川按在地上锤。
佣人体贴地送上热茶,她一口一口喝下去,平稳心绪。
宴翎在宴母离开后,犹豫了下,走到她身边,看她眉心不展,第一次,罕见而真心地对她说了谢谢。
“我知道你对我们不满,同样地,我们对你也确实不能完全接纳。”
宴清对她说:“但你始终姓宴,身体里也流着我们宴家的血,我们再对你有意见也不至于害你,而顾廷川,他姓顾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不会对你付出真心,他随时能出卖你,你以后离他远一点。”
宴翎欲言又止,轻轻地说:“我知道了,谢谢……姐。”
那天晚上宴清以为自己能睡个好觉。
但没有。
而当霍盏心打电话给霍骁时,伦敦那边才下午三点。
“三哥,宴清……不,我是说三嫂在你那儿吗?”
霍骁坐在办公室里看文件,“我在伦敦,她没跟着我过来,怎么了?”
那边突然没了声音。
霍骁批阅文件的手指微顿,“发生什么事了?”
“三哥,你听我说,我现在说的话,可一点没针对她。”霍盏心在电话里吞吞吐吐,“我刚刚,瞧见一个长得像三嫂的女人,跟着其他男人上车里了……我不是瞎说,她可能发现我了,走得急,鞋都没来得及穿,我把照片发过去,你看看,这鞋是不是三嫂的?”
霍骁收到她发来的照片,点开,看到了地上那双淡粉的高跟鞋。
作为男人,他其实很少关注女人的穿搭。
但是。
这双鞋。
他是见过的。
他那天带宴清回霍宅,她因为炮竹脚踝受伤,他查看她的伤口时。
她穿的就是这双高跟鞋。
下一张照片,是霍盏心拍的背影图。
照片模糊,男人牵着女人似乎在跑,看不清女人的长相,但优越的侧脸弧线被清晰记录在上面。
那侧脸……
钢笔从手里笔直地摔在桌上。
溅了半弧的墨渍。
霍骁盯着照片,不说话。
他听霍盏心问:“三哥……她心里是不是有别人了?”
她心里是不是有别人了?
像是风平浪静的心潭上方忽地下了场暴雨。
雨点密密匝匝砸进去,无数涟漪一圈圈地漾开。
乱。
他心头有点乱。
霍骁沉默半晌,慢慢地说:“阿清没有别人。”
光听声音,他也知道霍盏心在那边翻了白眼,“三哥你这三年对她做出那么多过分的事后,还能有这份自信,我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霍盏心后面的吐槽甚至没说出来。
因为电话挂断了。
霍骁放下手机,一动不动坐了好一会。
回过神来,他起身,走到窗边向外看。
抽了根烟。
午后三点的伦敦,色调干净,鸽子掠过天空,教堂钟声隐约传来。
行人走步悠闲,大楼前草坪上人们懒懒地晒太阳,远处露天咖啡厅里,三三两两的人坐着说话。
霍骁垂眸,安安静静看着这些。
他心头忽地浮起一个念头。
如果宴清在这里会怎样?
她也许会嗤声,神色傲慢地打量这里,不一会,目光便流连驻足在泰晤士河畔旁,眼里再次跃动小海豚一样的光彩。
他应该把她带过来的。
应该带她,在这好好玩一玩。
他有很多话想同她说。
而且一时半会都说不完。
烟不知不觉灭了。
他没再点上,继续将它咬在嘴里。
他在想宴清醉酒时,脱掉鞋子,趴在护城河栏杆上,转头望向他时,迷迷糊糊,傻乎乎笑的模样。
想宴清挽着他的胳膊,婀娜多姿领着他月下共舞时扬起的笑容。
想她受了伤,他抱她在桌上,她疼,又不喊,生着闷气,拽着他的手,在他手上使劲儿,把气都撒在他身上……
霍骁想着想着。
眼里,唇角,整张脸都有了笑意。
他这么好看的人。
笑起来。
世界就好像才有了光。
他重新拿起手机,“冷啡,伦敦这边的事处理完,给我定最早回烟城的航班。”
“霍总你等等,我给你查……嗯,最早是凌晨四点的,会不会太早了,明天十点再回去也不迟……”
“就这一班吧。”
他的声音融在划过天边的飞鸟里,让冷啡没听清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想她。”
……
宴清早上醒来的时候,看着手机上的日期,发了好一会呆。
她一开始想的是,她为什么看到这个日期会发呆呢?
然后她想明白了。
原来今天是她生日啊。
不是书里‘宴清’的生日,是她的生日。
宴清盯着自己的生日,心情莫名下沉。
她起身洗漱后,换了身衣服从卧室走出来,见到了许久未曾见过的渣爹,宴海航。
宴海航久违地看见自己女儿,表达激动的方式也是相当特别。
他见宴清出来,径直上前。
不由分说就扇了她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