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想了想，轻轻点头。
「嗯。」
「很想。」
顾微的突然造访，是我和陆衍都未曾料到的。
她不顾下人阻拦，径直推开了雅间的门。
双眸紧紧凝视着陆衍。
一直到系统发出尖锐的声响，我才恍然大悟。
眼前这个精心描画了眉眼，穿着绣花裙衫的姑娘，就是陆衍命中注定的良配。
顾微眼中满是委屈与倔强。
「陆大人，我说过，今日有要事相商。」
作为府中幕僚，她能直呼陆衍的名讳。
想必是平日里惯着的。
系统大喊：【宿主，今日女主本要向男主表明心意，被放鸽子后寻上门来了，你快想办法！】
我还未见过这般场面，一时愣住。
【什么？表明心意？你不是系统吗？你让我想？】
系统：【都什么时候了还分你我！】
恍神间，顾微已走到陆衍身旁，一双杏眼泪光闪闪地望着他。
陆衍只是从容地放下茶盏，抬起头。
「我已遣人传过话了。」
语气平淡如水。
顾微一下就哭了出来。
她看着一旁发怔的我，抹着泪道：
「你不来赴约，就是为了她？」
「这间雅室你从前都不许我进！她为何能坐在这儿？」
她不管不顾地指着我：
「你是不是还对她余情未了！」
一句话，问得三人皆沉默。
我震惊地抬头，又尴尬地低下。
陆衍抬手按了按眉间。
「顾姑娘，你失礼了。」
不难听出，他已动了怒气。
但顾微选择了置若罔闻。
她指着我的手愈发笔直。
「陆大人，她贪图富贵离你而去，你都忘了吗？」
「她心里装的只有银钱而已！」
「她就是个贪慕虚荣的女子！」
最后一字落下，陆衍忍无可忍，猛地起身，将顾微指着我的手扳开。
「用手指人极不礼貌，你说的话更是无礼。」
「况且，阮幕僚，现在不是议事时辰，是我的清闲时候。」
「若你执意打扰，我不介意请你离府。」
顾微泪如雨下，转身奔出门去。
我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嘴角抽搐。
7.
【系统，你确定这是女主？】
说好的温婉贤淑，怎么成了泼辣性子？
小说里的大家闺秀也不该如此啊。
系统紧急查找资料。
【呃……的确似乎出现了些许偏差……】
我撇嘴：【还不如让我做女主呢。】
系统沉默不语。
像是进入了歇息状态。
送我回府的路上，陆衍很是沉默。
没了系统的指令，我也不知该说什么。
就这般彼此无言了大半程。
陆衍忽然开口。
「对不住。」
「嗯？」
我侧目。
他手指紧握，指节泛白。
唇线紧绷，开口时，似是不甘，又像歉疚。
「还是被打扰了。」
他看上去很是难受。
因顾微闯入所致。
我极少见他这副模样，胸口一阵绞痛。
忍不住说：「她也是好意提醒罢了。」
「若我当真是为了银钱离你而去呢？」
马车猛然停住。
我身子不由自主向前倾去。
却并未感到预料中的痛楚。
抬眼。
只见陆衍早已伸掌相扶。
额头轻轻撞上他的手心。
他见我坐稳，还为我轻轻揉了揉。
确定我无碍后，他才看着我，很是认真地说：
「我如今有银钱了。」
我愣住：「啊？」
陆衍一字一句地解释：
「若你是为了银子、地位。」
「我现在有了。」
他说话时，目光始终未从我身上移开半分。
他诚恳地、认真地期待着我的回应。
但我躲开了。
系统曾警告过我。
关于男主的重要剧情，都必须按它给的剧本进行。
若有违反，我就会被强制离开，换别人来。
因此。
纵使被陆衍的眼神灼得心口难受，我也只得别开了头。
余光瞥见他满怀期待的眼神渐渐黯淡。
良久，才低低地说：
「是我唐突了。」
我在心中疯狂地呼唤系统。
却无人应答。
只见车窗映出陆衍苍白的面容。
再回首，唯有默然相对。
把我送到林府门前后，陆衍取出一把钥匙。
钥匙扣是半边的同心结。
我一眼认出。
是陆衍之前因为我看到铺子里的摆设后，随口一提喜欢，就买下送我的宅院的钥匙。
虽然系统当时要求我把陆衍送的所有物件都变卖，自己带着银钱远走他乡。
但我假装忘记了那处宅院，偷偷留下钥匙，希望能帮到他一二。
「这是？」我疑惑。
陆衍将钥匙轻轻放入我手中。
「你可以搬回去住。」
「不会有人打扰的。」
他轻声补充道。
我本想推辞。
可对上他那满含期待的眼神，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到嘴边的话换成一句：「多谢。」
陆衍静静地看着我将那把钥匙握紧。
8.
眼神有欢喜。
心底却满是惆怅。
手上挂着那串铜钥匙叮当作响地回去，柳眉瞧见了。
她端着一碗甜汤凑上来：「刚重逢，陆大人就把宅子给你了？」
我把前后经过细细道来，她这才明白。
「哦——」
「是那处宅院呀。」
我随口道：「那宅子他可住过？」
柳眉舀了一勺甜汤送入口中。
「住过的。」
「他得了官职后一直住在那儿，就是秦大人让他搬去城南的宅子都不肯。」
我留意到一个重要之处。
「得了官职后？」
柳眉点点头，解释道：
「他刚被贬谪那会儿，从里面搬出去了，后来才回去的。」
我蹙眉。
原以为那处宅院能在他困顿时周转。
可他为何……
我想不通。
又在心里唤系统。
这一回总算有了动静。
【宿主，我在呢。】
我气急：【你方才怎么不在？你可知我有多慌乱！】
系统解释：【抱歉宿主，刚去禀报了剧情进展，不日便有分晓。】
【先别管那些，这宅子该如何是好？】
系统一听，冰冷的声音都仿佛带了几分兴奋。
【他将钥匙交予你手了？】
【快去，快去寻他复合！】
我：【？】
【当真？他不会要了我的命吗？】
系统叽叽喳喳个不停。
【怎！么！会！】
它直接展现了陆衍的画面给我。
此时此刻。
陆衍已回到那处宅院，独坐在庭前的石阶上，怀中捧着一幅我和他的画像。
画面拉近才见，他正低头看着那幅画像，无声地落泪。
泪水不住地滚落，他却浑然不觉，只凝视着那幅画出神。
系统一字一顿。
【看清楚了吗？他最爱你！】
我望着画面中的陆衍，清瘦又脆弱。
是我从未见过的陆衍。
心头忽然一阵抽痛。
有些不甘心。
为何，我只能做他故事里的恶毒女子呢？
在系统的催促下，次日，我去寻了陆衍。
自是不能太过直接。
一直等到暮色四合，我才开始在宅院附近踱步。
门房的老伯还认得我。
我试探着上前，竟然让我进了。
老伯探出头来：「哎呀，苏姑娘！你从江南游玩回来啦？」
我一愣：「游玩？」
老伯点点头。
「是啊，不是陆大人说的吗？」
因为我和陆衍形影不离。
老伯早已默认我们的夫妻之实。
可是，游玩？
我连忙问道：「他是如何说的？」
老伯挠着头回忆。
「我问他怎的许久不见姑娘了，他就说你去江南游玩了，不知几时归来。」
说完，他又神秘兮兮地补充：
「可别觉得陆大人不挂念你啊。」
「你不是喜欢赏花吗？他不知你何时回来，每日归家都会带一枝花儿，就怕你回来那日收不到。」
「而且每逢节日他都备下礼物，每回我瞧见都是大包小包往府里搬，虽不知如何送到你手上，我也不好多问。」
「但陆大人可是时时念着你呢！」
我怔怔地听着老伯絮叨。
恍然间明白了一件事。
陆衍他，似乎一直在等我回来。
9.
我赶紧问：「他是如何说的？」
老伯挠着头回忆。
「我问他怎的许久不见姑娘了，他就说你去江南游玩了，不知几时归来。」
说完，他又神秘兮兮地补充：
「可别觉得陆大人不挂念你啊。」
「你不是喜欢赏花吗？他不知你何时回来，每日归家都会带一枝花儿，就怕你回来那日收不到。」
「而且每逢节日他都备下礼物，每回我瞧见都是大包小包往府里搬，虽不知如何送到你手上，我也不好多问。」
「但陆大人可是时时念着你呢！」
我怔怔地听着老伯絮叨。
恍然间明白了一件事。
陆衍他，似乎一直在等我回来。
系统欣慰：【真不愧是男主，真是个好人！】
我没搭理它。
又不是我的良人。
只沿着那条熟悉的路埋头往前走。
回过神时，已经站在正堂门前了。
系统叫我：【宿主，别发呆了，现在是在做任务！】
我刚想应声，面前的门扉忽然被拉开。
陆衍原本垂着眼，漫不经心地侧首。
看见我的一瞬，原本眼底墨一样化不开的愠色骤然散尽。
他不自觉地攥紧拳头，等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试探开口。
「晚晚？」
「你愿意回来？」
我跟着陆衍一起进了屋。
才发现这里和四年前我离开时一模一样。
桌布洗得褪了色，却依旧没有更换。
茶几、摇椅、展柜……
甚至我走时撕碎的字条，也被重新拼起来贴在墙上。
我盯着桌上几本翻开凌乱摆放的画册。
陆衍赶紧几步跨过去合上，有些不好意思。
「我以为……你不会来，还未及收拾。」
我笑笑。
「无妨。」
又往前走了几步，视线倏然定格。
靠近庭院的案几上，赫然插着一束红梅。
在夕阳暖黄的光线下，红得耀眼。
「特意摘的？」
陆衍没说话，却也没否认。
见他不语，我起了心思，笑着问：「给谁摘的？」
原以为他又会沉默。
但他却目光灼灼地看向我，语气平和却坚定。
「你。」
我愣神的间隙，他已经快步走到我身边，眼神热切。
「给你摘的。」
「没有别人。」
语速比平时快，像是在急于辩解什么。
我一下笑出了声。
「那还有别的吗？」
陆衍看我的眼神顿时涌上些异样。
仿佛在说：你怎么知道？
我只是朝他眨了眨眼。
10.
他无奈一笑，领我转过一处廊角，推开一扇雕花木门。
「瞒不过你。」
这间屋子原是堆放杂物之处。
如今杂物已被他清空，换作几个整齐摆放的檀木柜子。
柜中皆是精心包裹的礼盒，大小不一。
每个礼盒上都贴着字条，写满了细细密密的心事。
【晚晚，这回寻得几颗上好的珍珠，我亲手串成链子，不知你可喜欢，若是不中意，便丢了罢。】
【晚晚，今日是你生辰，不知可过得开心？】
【晚晚，我重回这处宅院，众人皆来贺喜，可我总觉少了你在身边。】
【晚晚，你最爱的桂花糕新添了口味，想送你尝尝，却不知该如何送去，你在外可曾想吃？】
【晚晚，今夜月色甚好，我甚是想你。】
……
我在前面翻看着，忽然停下了动作。
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
陆衍见状快步上前：「怎么了？」
我趁他探身查看时，在他脸颊轻轻一吻。
陆衍怔住片刻。
待明白发生何事，双颊渐渐泛红。
他抬手，轻抚方才被我亲过的地方。
眼中闪烁着复杂情绪。
我正欲踮脚，想更大胆些。
系统突然大喊起来。
【宿主！宿主且慢！】
我险些兴致全无。
只得耐着性子问：【何事？】
系统语气比往常更为急切。
【方才递交的剧情核查结果已出！】
【报告显示这世界男女主剧情已然崩坏。】
【男女主情缘进度不足五分！】
我一时未能反应：【你不是说陆衍已被女主医好了？】
【是这般，剧情至此会有全面检查，当时检查显示男主孤僻症已去其九，以为是痊愈了，查阅档案才知，他从未堕入魔障。】
我愈发困惑：【此话怎讲？】
【意思是，宿主离去虽令男主伤心，却未改他本性，女主自然无从医治，以致二人情缘难有寸进。】
隐约间，我生出不祥预感。
果然下一刻，系统道：
【是故宿主，您的任务已变，需再度伤害男主，令其堕入魔障，方能给女主医治良机，以修复世界剧情。】
铜钥匙落地，发出清脆声响。
11.
原本紧握的钥匙掉落在地。
陆衍立时紧张：「怎么了？」
他扶住我双肩：「为何面色如此难看？」
我苦笑着摇头。
【系统，你们当真太过歹毒。】
系统亦显歉意。
【对不住宿主，我知晓此事过分，可这是命定的任务。】
我只觉眼前发晕。
若非陆衍双手稳稳扶着，怕是要站立不稳。
【那接下来我该如何行事？】
系统沉默片刻。
【需骗取男主所有家业，再远走他乡，令其彻底心灰意冷。】
【但宿主莫要担忧，三月后女主会追回部分家业，助男主重整产业。】
【男主很快便能东山再起。】
系统竭力想证明新剧情圆满。
恰如四年前，它正色要我离开陆衍那般。
我应下住在这处宅院。
陆衍追问我方才为何脸色骤变，我推说是头晕目眩。
他次日便请了大夫来为我诊治。
诊断结果是我身子康健。
只因昨夜睡得不好，落了枕。
他这才明显松了一口气。
我躺在软榻上，目送大夫离去。
忽觉后颈被一双温暖的手包裹。
陆衍俯身，按照大夫指点的穴位，一下一下为我按揉。
「是睡得不安稳么？」
我摇头。
翻身揽住他的脖颈。
陆衍耳根顿时泛红。
我凑近他耳畔，轻声道。
「不是。」
「只是在想，你重整家业，定是历经艰辛？」
那时的他可谓一贫如洗。
却在短短数年间重返高位。
其中苦楚，难以言表。
陆衍只是浅笑。
「我想着，若你归来，我总不能还是个穷酸书生。」
「那如何配得上你？」
「可又总是想你。」
「便搬去别处住了一段时日，四处奔波。」
「待有了些家业，才敢回来想你。」
他说得轻描淡写，甚至带着几分轻快。
我心头一阵酸涩。
陆衍将脸埋入我发间，轻阖双目，满是依恋。
「后来，你当真回来了。」
他眼角微红。
「啪嗒」一声，泪珠落在我手背上。
他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我紧攥衣襟，不敢看他。
自从住进来后，陆衍对我百依百顺。
12.
四年前被我搬空的闺房，短短几日就堆满了应季新制的绫罗绸缎。
我故意说不中意这些。
他便将库房钥匙递到我手中。
「那便自个儿去挑些喜欢的。」
「钥匙一直挂在你闺房门边。」
我试探着去库房清点了一番。
谁知那一摞地契银票厚得堪比一本话本。
「这该不会是你全部家产吧？」
我漫不经心地问。
陆衍答得认真。
「是。」
「都在这里了。」
我脸上的笑意顿时凝固。
他却望着我，眼中含笑。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
他对我毫无保留。
我开口索要，他便会给我。
系统却像是察觉了我的心思。
【不可以，宿主！任务重点在于欺骗，要让男主尝到背叛之苦！】
我暗自回它：
【你知不知道你很煞风景？】
系统小声道：
【宿主，我只是不愿您陷得太深，毕竟您注定要离开。】
【您只是这故事里的恶毒配角。】
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忽然涌上心头。
陆衍察觉我情绪不对，担心是自己言语冒犯，忙解释道：
「当真如此。」
「全部都在这里，分毫未藏。」
我被他逗得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只得勉强扬起嘴角。
「你都给我了，那你怎么办？」
陆衍目光温柔。
「我饭量小，好养活。」
「莫不是要抛下我？」
我一时语塞。
又故作轻松地摇头。
「自然不会。」
「不过，为防你反悔。」
「我还想要些什么。」
陆衍将他收藏印信的匣子钥匙给了我。
递出时，还在笑。
「我以为你不喜欢管这些。」
从前，我最厌烦保管这些繁琐的印信。
生怕一个不慎遗失了，便都交由他保管。
他总能一样一样收好，需用时又立刻取出。
我将他的几方印信拿出细看，又放回匣中。
「人总是会变的。」
陆衍只是含笑看我。
对即将发生的事浑然不觉。
后来几日，我们日日相伴。
我们将从前常去的地方都重游一遍。
在曾经赏景的亭台重新驻足。
一起逛街、赏花，如同每对痴情眷侣。
某夜，他将我揽在怀中，轻吻我额上汗湿的碎发。
「晚晚。」
「这般欢愉，恍如梦境。」
我无力地靠在他肩头。
「可我累得很真切。」
他笑了，又低头吻我。
13.
唇齿相依良久，他将脸贴在我颈侧。
过了几天，我的同伙来信。
【印信可有到手？契约都已备好。】
我瞥向身旁安睡的人影，回了个「成了」，又将纸条小心收好。
在主角发觉前，恶毒女子的计谋总是顺遂。
议事当日，我百般阻拦。
因近来我日日黏着他，他并未觉出异样。
他轻轻拉住我的手。
「怎么了？今日有要事需议。」
我执拗地不肯松手。
「可今日是良辰，新到一批胭脂，我想让你陪我去挑。」
陆衍无可奈何，命人传话推了议事，又道：
「好，陪你。」
我顿时笑逐颜开。
不多时，便有小厮来报。
是顾姑娘派人来寻。
他本欲应的。
我故作不悦道：「陪我时还要理会公务么？」
他便轻轻摆手。
「不会。」
遣走小厮，便不再理会。
去往铺子的路上，顾微又连派几次人来。
她虽性子任性，但办事向来稳妥。
接连几次催促，让陆衍也觉出几分异样。
见他有些动摇，我慵懒地靠在软垫上。
「若当真急切，你且去罢，我自个儿逛便是。」
陆衍犹豫片刻。
应了小厮进来。
我一时愣住。
小厮禀报，顾姑娘言事态紧急。
下一刻，陆衍开口：「我今日有事，诸事便托你处置。」
他为我选了几样胭脂，痛快地付了银钱。
我挽着他的胳膊，笑得欢喜。
又指着对面的衣裳：「那件我也想要！」
陆衍笑笑。
「好，买下，我在此等你。」
我取了几件来问他。
最后全都买回了府。
陆衍安静地坐在外间，等我换好衣裳。
将近一刻钟过去，我还未出来。
他想让伙计进去看看。
伙计解释：「这衣裳繁复，换起来确实要些时候……」
陆衍觉出不对，直接走到房间外唤我。
连唤数声，都无人应答。
他一脚踹开门。
看到的却只有空荡荡的屋子，和随意挂在壁上的，方才他选中的那件衣裳。
14.
那一刻，他整个人都慌了神。
还未及担忧我，便听下人来报顾姑娘遣人求见。
顾微走进来，又气又委屈。
「陆大人，您要将家业变卖，为何不提前知会一声？」
「您只遣人送来地契，却不亲自前来，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陆衍愣了片刻。
想起近日我种种异常举动。
瞬间明白了一切。
他冲进内室翻找那件衣裳。
果然在衣襟里寻到一封信笺。
他捧着薄薄的信笺，眼眶渐渐泛红。
我从内室出来后，便从暗门离开。
到了城外驿站，心中仍是恍惚。
系统欢喜道：【恭喜宿主，又一次完成了任务！】
【现在只需查探男主情况，便可结束这段剧情了！】
我沉默不语，未曾回应。
走过驿站大门，系统的探查结果也出来了。
它声音带着雀跃。
【探查结果……】
【怎么仇恨值还是这般低？】
【这是为何？你都将他家业卖了个干净！】
系统气恼地唤出男主画面。
【我倒要看看这个痴情种到底在做什么！】
陆衍仍坐在方才等我的地方。
画面拉近，才见他眼眶通红，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落在手中的信笺上，他又怕洇湿字迹，慌乱地拂去泪痕。
而信笺上，是我趁系统歇息时，偷偷写下的话。
【对不住，陆衍，我又骗了你。】
【你这般痴傻，被人骗了还不自知。】
【一直未曾告诉你，我身上有一物，唤作系统。】
【我必须听从它的安排，完成它的任务，在你故事中扮演恶毒女子。】
【这回它要我骗走你所有家业。】
【若不完成，便再也见不到你。】
【可自重逢以来，我忽然觉得，与其让你到死都不知我心意，反复伤你，不如说出实情后永别。】
【这一次，我想选择你。】
【卖家业的印信是假的，真的我未曾动过，你拿去对比便知。这回也好让你长个记性，莫要再这般轻易将所有托付他人。】
【陆衍，我心悦你。】
【从此，别过。】
一滴泪珠，落在最后的署名上。
系统几乎失声：【宿主，你疯了不成？】
我只是静静坐着，等待系统的惩处。
15.
系统崩溃不已：【完了，一切都完了！】
【这下故事全乱了套！】
【宿主，你完了，我也完了！】
它一边惊慌，一边被迫探查这方世界的种种迹象。
不同的是，这回我也能看到探查画面。
其中最大的一行字「故事完成度」，数字不断攀升。
从三成迅速蹿至八成。
系统的虚影忽然变得模糊。
如同残烛，在我眼前闪烁不定。
我怔怔地望着眼前一切。
「故事完成度」的数字直逼九成。
系统开始痛苦地嚎叫：【这是怎么回事？我这是怎么了？】
我不明就里，眼睁睁看着它头顶「系统」二字碎裂。
字迹化作点点星光，重新凝聚。
最后在它头顶变作四个字：恶毒系统。
我有些发愣。
又有几点光芒飞至我头顶。
化作「女主」二字，融入我额间消失不见。
另一道比系统更为洪亮的声音传来。
【嘿嘿嘿，一对痴情人被恶毒系统拆散，重逢后女子毅然对抗系统，这故事不比原来更有趣？】
系统难以置信。
【上仙，您先前不是这般说的！】
那声音渐渐远去。
【反正原来的故事也走不下去了。】
【这是男女主自己走出的路，就辛苦你一回吧，小系统！】
系统绝望了。
因它莫名从掌控故事的系统变作了故事里的恶毒系统。
虽对它在上仙那里的考核无甚影响。
但据它所说，它在系统界沦为笑柄。
【这般耻辱，这般耻辱！】
它在我脑中不住地叫嚷。
我被吵得头疼。
【小系统，请你安静些。】
系统的声音立刻消失。
据说是因我如今有了女主光环，它作为恶毒系统无法对抗。
陆衍端了碗热汤递给我，在榻边坐下。
「如此说来，那系统如今不能再控制你了？」
我接过碗，点点头。
在驿站更改身份后，我便立即回去寻陆衍。
他还在原处，泪水模糊了双眼，手中却仍紧紧护着那封信。
见到我，他眸中又涌出泪来。
「这是系统的惩罚吗？」
「让我见到你的幻影，一生念念不忘……」
16.
我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
他泪水涌得更凶了，捧着被我捏过的地方：
「当真是你，当真是你……」
我见他这般模样，忍俊不禁。
索性凑到他耳边，大声唤道：
「陆衍！我回来了！」
我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那剧情完成度已涨至九成五。
他疑惑道：「为何还差半成？莫非还有什么祸事未了？」
我依偎在他怀中。
「我也不知。」
陆衍搂着我，俯身在我额上落下一吻。
剧情完成度忽地涨了三分。
我愣住了。
我踮起脚尖，轻轻贴上他的唇。
进度条又添了五分。
陆衍对这突如其来的亲昵有些惊讶。
却很快回应。
他扶住我的后脑，加深这一吻。
唇齿相依，气息交融。
我浑身酥软，几乎站不住。
进度条又添了一成。
待他依依不舍松开我时，我将此事告知于他。
他思索片刻。
突然将我压在身下。
我惊道：「你这是作甚？」
他一脸正色。
「我知晓该如何完成剧情了。」
「需得……这般才能快些。」
他修长的手，轻轻探入我的衣裙。
感受着他指尖在身上游走，我面颊瞬间绯红……
许久之后，我几乎站立不住。
剧情完成度却停在九成九九。
陆衍不甘心，还要继续。
系统这才现身。
【宿主，除非你二人白首偕老，否则剧情永远无法圆满。】
精疲力尽的我：【？】
【你为何不早说？】
系统幽幽道：
【因我本就是恶毒系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