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他要来亲我，我只能慌忙拿出枕头边的防狼喷雾喷在他的脸上。
他痛苦的捂着眼睛，没有了动作。
09
「救我，救我。」我又一次来到周亦齐的房间。
很巧的是，门没锁。
「救我，王川进我房间里了。」
他淡定的吸着烟，语气不急不慢：「哦，那又怎么了？」
「我们不是假结婚吗？怎么能睡一个屋子？」
我往后退了几步，随时准备着要跑。
「就和李漫漫一样，怀孕就老实了。」
「还真以为你们可以回去吗？这地方谁能找得到啊？」
「这综艺就是个噱头，我已经答应他们了，你们就是这里的媳妇。」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周亦齐。
「于鱼，实话和你说了吧。只要我给他们娶媳妇，他们就会给我投票。你知道的，我最近在争取最佳农村综艺奖。」
「这里是贫困县，对我的竞争更有帮助。」
他掐灭手里的烟，一步步向我走来。
「还是说，你不想和王川睡，想和我睡啊？」
眼泪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三，二，一。
我在心里默念。
强烈的拍门声响起。
「周亦齐，李漫漫她流产了，你快去给她看看吧！」是田梓艾的声音。
「这村里都没有医生，她流了一地的血！」
声音着急。
周亦齐也顾不上我，穿上外套便往李漫漫家赶。
我擦掉眼泪，拍了拍身上的灰。
「都拍到了吗？」
「拍到了，这下他们都跑不了了。」
「快上车，我把你们都送走。」是村干部儿子的声音。
10
从第一天来到这里时，田梓艾就觉得不对劲。
她整理东西时不小心被镜子划伤，想去医院包扎。
可问周亦齐的时候，他说这里没有医院。
这里太偏僻了，偏僻到连医院也没有。
想打电话给经纪人报平安，才发现手机根本用不了。
是模型机。
一个正常的综艺肯定不会这样。
首先要保证艺人的安全，其次才是拍摄内容。
开拍前，田梓艾的经纪人担心有人和她炒绯闻，便让她带了摄像头，塞在了布娃娃里。
那天，我背着的包也是毛茸茸的。
眼睛里也藏着摄像头。
那天拍婚纱照时，她热情的对待我。
只是为了让我看到她胳膊上写的那一串字：「遇到危险时记得打开包。」
我以为她是在开玩笑，便没当真。
那天我去找周亦齐想退出综艺时，无意间瞥见他桌子上的电脑。
里面都是监控画面，无一例外，都是黑的。
他根本没想过要把这个节目剪辑好发出去。
说的直播加剪辑只是为了哄我们。
所以后来田梓艾告诉我说我和他拥抱上热搜时。
我知道，是他故意拍的。
事后他又假惺惺的在微博上发声明：「我和于鱼并不是照片里看到的那样，请大家多多关心综艺！」
为了给综艺增加热度，为了在他直播时收到更多的礼物。
我一次次的看着他撒谎。
我信了，我终于信了田梓艾说的「这根本就不是综艺，他是要把我们都卖了！」
王川妈妈扇我那天下午，我便把田梓艾给我的包打开了。
里面有一瓶防狼喷雾，其余的便都是一些糖还有化妆品。
我小心翼翼的把喷雾塞在枕头下面，一个晚上都没睡。
我很清楚节目组的人站在我门前只是装装样子。
所以当有脚步声响起时，我才闭上眼睛。
说不害怕是假的。
可田梓艾那天给我的糖，糖纸上写着：「摄像头是最公正的。」
我便等着王川，等他说出来那些真相。
即使害怕，我也必须顺着他的话说。
如果不这样，那我永远都要被留在这里了。
11
「你好点了吗？」正在开车的小刘问我。
他是村干部儿子。
也是他让田梓艾逃出来的。
我点点头，没回答。
他自顾自的讲了起来：「在你们来之前，周亦齐就提前来过我们村。来问我谁家儿子还没娶媳妇，他这里有四个女生，也想结婚。」
「我以为是相亲，便报了名。其余的还有王川和那对双胞胎兄弟。而代价就是让我们全村人给他投票。」
「本来大家不同意，觉得麻烦。可当他拿出来你们照片的时候，太美了。他们像疯了一样，尤其是王川，撒泼打滚让他妈给你娶回来。」
「他怎么就笃定我们会参加？」
「因为他火，他觉得没有人会拒绝他的综艺。」田梓艾缓缓开口。
「可来了我才知道不对劲，这不是相亲，而是买卖。」
「周亦齐不止一次私下和我说怀孕了她们就不会走了，还把你房间的钥匙给了我。」
「妈的，真是个人渣。」田梓艾生气地锤着车窗玻璃。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们？」我有些警惕的看着他。
「因为我妈就是被买来的，她自杀了。」
「这个村里很多女人都是被买来的，以前还想着跑，有了孩子就都不跑了。」
说完这句话，良久的沉默。
本来以为只是周亦齐想要奖项才把要我们卖了，才知道竟然真的有地方买卖妇女。
「我当村干部也是为了制止这种现象，没想到也做了错事。对不起。」
「没事，等我们回去，我会帮你的。」田梓艾温柔的拍了拍他的背。
我看着窗外的天，黑乎乎的。
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还要多久？」
「这里偏僻，还得几个小时，到时候你们就直接去火车站，坐上车赶紧走吧。」
身份证件没被周亦齐没收。
田梓艾也编了个借口把手机都偷了出来。
开机，首先弹出来的就是周亦齐的一串未接电话。
还有信息：「于鱼，违约金你赔不起，我警告你，你知道你惹了我就没法在娱乐圈里混了。」
是啊，违约金，几百万呢。
「违约金我替你还，就当是谢谢你的糖了。」
「还有，你签我公司吧，总比你一个人强。」
田梓艾摸摸我的头。
这一刻，所有的委屈爆发了。
为什么我要参加这个综艺？
为什么我要相信一夜爆火？
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压抑。
12
从叶村逃出来后，我和田梓艾同一时间发了退出综艺的声明。
字里行间透露着周亦齐不是个好人。
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有些话就不能说。
但碍于身上还有品牌代言，我们不好多说什么。
可等来的消息，只有网友的谩骂。
说我带坏田梓艾。
任凭我俩怎么解释，都没有人相信。
「很抱歉，占用公共资源！由于本人考虑不周，导致本次综艺不得提前结束，其内容也不会播出！对喜爱该综艺的广大观众朋友说句抱歉！」
这是周亦齐发的文案。
底下的评论都是维护他的。
「谁和谁不满，这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吗？」
「笑话，想参加周导综艺的人一抓一大把，轮得到她俩？」
周亦齐不是没有来找过我。
让我删除微博上发的内容。
可我手里也有摄像头里的那些内容。
他不敢把我怎么样。
只是我的资源越来越差了，即使田梓艾帮衬着我，也没有导演敢用我。
周亦齐仍然是人前风光的大导演，制作人。
娱乐圈的宠儿。
我的微博下面仍旧有人来给我发着私信。
我知道，是王川。
「于鱼，不是答应做我媳妇吗？为什么不辞而别？」
「于鱼，我好想摸摸你的脸。」
「你知道吗？爸妈都很想你。」
……
日复一日，每天都发两三条。
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有多恐怖。
13
时间过去了一年。
我凭借着之前电视剧的回忆杀，小火了一把。
「恶毒女二真的好带感！」
「啊啊啊姐姐好美！」
……
不断的有品牌方来找我。
每天都在直播间里卖卖东西，也过的挺好的。
我和田梓艾成了好朋友。
我把房子租在了她小区的附近。
吃饭，拍照，说八卦。
成了圈里最好的姐妹。
只是每次说到周亦齐时，都会有些尴尬。
他依旧过的很好，没有受到一丝的影响。
＃爆 导演李漫漫实名举报周亦齐
＃爆 结婚综艺竟是买卖女明星
上热搜的时候，我还在和田梓艾在家里吃火锅。
「你看这个热搜！」
李漫漫？
想起来了。
因为怀孕留在叶村的那个导演。
我打开视频。
李漫漫看起来很憔悴的样子，眼下的黑眼圈乌青，头发凌乱，怀里还抱着孩子，另一只手举着身份证。
「我实名举报周亦齐借着综艺的由头将我欺骗到叶村，并且节目中提到的会保证女明星人身安全一事造假，他故意将我门锁弄坏，让那个男人有机可乘，对我进行侵犯。扬言如果我离开这里，便会将我的视频发在网上，可现在，我实在…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求大家，救救我。求求大家了。」
视频的最后，我听到了开门声。
「你在干什么！不做饭你在干什么！」是那个男人的声音。
一脚踹在李漫漫的背上。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原来李漫漫不是自愿怀孕。
我早该想到的，一个独立女性为什么要留在农村。
为什么综艺开拍还没有一个月李漫漫就会怀孕……
「我为什么当时没救她呢？为什么！」我掩面痛哭起来。
一年前的画面又跳转到我眼前。
恐惧，无助，恶心。
14
这件事很快就引起了网友们的关注。
周亦齐的评论区也被围攻。
李漫漫在圈里一直有地位。
只是不争不抢，但单凭她导过的电影也是拿奖拿到手软。
参与过她电影的人纷纷为她发声。
「于鱼，我们发声吧，为了李漫漫，为了我们自己。」
我点点头。
加上我和田梓艾两个当事人发声明，事情迅速发酵起来。
还有之前退出的孟缘，也承认是因为门锁损坏有人要强行进她房间，所以她才退出这个节目。
「我都不敢想，这几个小女生那时候应该怎么办啊。」
「周亦齐，你真是个人渣。」
「姐姐对不起，当时我不该骂你的。」
周亦齐选择沉默，想等这段风波过去再选择复出。
可是，互联网是有记忆的。
有网友扒出来他之前在访谈节目上随意对女主持人开黄腔，节目有人受伤还要坚持录下去最后进了急救室，他在酒桌上对女实习生性骚扰……
一件又一件，颠覆了他在大家心里温和礼貌的形象。
我把视频发了出去。
被王川压在床上的视频，被周亦齐堵在门后的视频。
这下，他再也跑不了了。
有很多人在看完视频后痛骂周亦齐不是人，还有人扒出来他的地址，给他寄死老鼠。
最后，他顶不住压力，出来道歉了。
没有向我们道歉，没有向那些被骚扰的女性道歉。
只是轻飘飘的一句：「很抱歉辜负大家的期待，我自愿退出娱乐圈，对不起大家！」
李漫漫被她的家人救了出来，连同那个孩子。
互联网发展的这么快，这件事情很快就算过去了。
15
只是，我粉丝蹭蹭的往上涨。
这一次，是真的红了。
他们在评论区安慰我，告诉我不要害怕。
渐渐的关注到我的作品。
有导演让我拍电影，我答应了。
电影在两年后上映。
运气好，我又火了一把。
我又涨了一批粉丝。
现在的我再也不用在网上开直播卖纸了。
「喂，您好。」
「于鱼，我终于找到你了，你知道我多想你吗！」是王川的声音。
我急忙挂掉电话。
恐惧感再次来袭。
我蹲在地上痛哭，把手机扔进了垃圾桶。
再次看到王川妈妈时，是在评论区第一。
名字简单直白：「于鱼妈妈」。
头像是我和王川当年拍的婚纱照。
「大家好，我是于鱼农村的妈妈！」这是王川妈妈发的第一个作品。
带上我的标签，点赞人数好几万。
那个综艺已经渐渐被人淡忘。
没有人再提起来。
「于鱼，你想妈妈了吗？这是你当时留下来的衣服，我们都还留着呢！」
配图是一张王川搂着发黑的毛衣睡觉的照片。
而她作品下的第一评论是田梓艾发的。
「滚，有多远滚多远。」
这个作品火了，好多网友看到。
指责田梓艾不文明。
还有的去扒「于鱼妈妈」的背景，才发现她就是我当年结婚的那家人。
那个综艺再次进入人们的视野。
但这次不是周亦齐，而是王川。
有人扒出来他这几年一直在我的社交软件下留言，经常说一些词序混乱的句子。
他坚持了八年。
可我参加综艺时是三年前。
那时我才知道，他从我拍第一部戏时，就开始关注我了。
我看着他的头像，越来越熟悉。
16
记忆涌入脑海。
「于鱼，我真的很喜欢你，我想给你送一些礼物，可以吗？」
我看着寥寥无几的私信，里面绝大多数都是他发的。
我翻着聊天记录，发现他坚持了整整一年。
「谢谢，我会好好拍戏的。」
知道有人在期待我演戏，我开始疯狂应酬。
想得到一些更好的资源。
为了抢到一次女一号的资源，我连喝了三天。
却在一次酒桌上被人灌醉，被狗仔拍到我和某导演拥抱的照片。
可那导演有老婆有孩子，我成了人们口中的小三。
我知道是假的，可没人肯信我。
第二天，就看到了那个粉丝给我发来的信息。
「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和别的男人拥抱！」
「你明明是我的媳妇，你是个不检点的女人！」
「你还有羞耻心吗？」
一句一句，击垮了我。
第二天，我的裸照被发在了网上。
说我是陪酒小姐。
说我给钱就喝。
我也看到了，但我知道是换头。
那张照片假到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是我，可网友们还是相信了。
一遍遍的痛骂我是小三，让我滚出娱乐圈。
我知道，是那个粉丝做的。
经历了这件事，我的演绎生涯直线下降。
我只能转行，去网上卖东西。
只能接一些小角色，仿佛我从这个圈子里消失了。
17
我看着他零点准时发送的「生日快乐」。
王川，是你啊。
原来那个当年那么喜欢我的粉丝就是你啊。
我蹲在地上苦笑。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当时小刘说王川让他妈哭着抢着要我，为什么电视剧总是循环播放我演戏的那几个片段。
第一个发现我的人是你，差点毁掉我人生的也是你。
王川，你是个疯子。
但我还是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做第一个支持我的人，我或许不会进到我梦寐以求的演戏道路。
「我亲爱的于小姐，我们该吃饭了。」田梓艾拿着刚买的酒大大方方的走进我家里。
这是她今天来的第三趟。
鲜花，蛋糕，外卖。
一样不少。
「赶紧过来，吃饭了，今天是你的生日。」
饭桌上，我带着生日帽许下自己的愿望。
田梓艾在一旁看着我，没有唱生日快乐歌，只说了一句：「人啊，要向前看！」
我拿着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是啊。
于鱼，人要向前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