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从何而来?”
“我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
“因为我一旦说出口就会引动一些规则之力,这个世界会警觉,继而将我们驱逐再将自己封闭起来。”
“说不通啊,如果照你所言战争即将来临而且这个世界也不能幸免,那它为什么要封闭自己?还不如早做准备呢。”
“菲利普,你知道我为何会称呼你执行者182?”
“因为我是第182个执行者?”
“对,如此你可以想象在你之前的181名执行者都失败了,如此你可以想象与这个世界沟通是多么困难,而这跨越了数千年岁月的任务又是多么艰难!”
菲利普心中一惊,喃喃道:“数千……年?”
幻象叹息,语气少有的低沉:“确切来说已有五千多年,从第一名执行者降临至今,已经过去了五千多年的时间,而每一任执行者都是天纵奇才的人物,曾经也有人距离达成任务仅一步之遥,却是功亏一篑。”
“这是为什么?”
“因为这个世界异常保守,当它听闻未来的厄运却并未采取任何措施,只是单纯地想着将自己封闭起来。好笑的是我们毕竟得知了它的存在,等若是将它暴露出来,于是世界变得很恐慌,它单方面地切断了外界联系,就像一只胆怯的鸵鸟将自己脑袋埋到沙子里,以为这样就能够逃过一劫,逃过可怕天敌的捕食。”
“鸵鸟又是什么鸟?”
“鸵鸟是一种你曾经知道却早已遗忘的动物,总而言之,一切危在旦夕……”
云霞如画,远方隐约可闻学员熙熙攘攘,似乎昭示着秋雨连绵,夕阳垂落天际已是变得有些飘摇,也格外鲜红,如同幻境一般,蕴意锦绣过后,是冰冷萧瑟。
菲利普从长椅站起,拿起书本笔记,缓步走向膳堂。
他以前从来没有正视过自己执行者的身份,因为多年来他一直都觉得幻象的存在是个错误或者说是一种虚妄的存在,甚至他很怀疑自己的记忆被篡改了,是有人恶意地将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塞进了自己的脑袋,一切都是假的,所谓幻象所谓执行者等等这些怪异莫名的东西都是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包括自己与幻象的对话也仅仅是他内心的自问自答,或许他早就疯了,或许自己也和老爹保罗一样是个疯子,却一直都坚信自己是个神智正常的人……
可万一自己没有发疯呢?
万一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事情就令人感到无奈。
如果七年前老爹没有死,自己就不会得到胸前这造型怪异的项链,如果不是自己闲着无聊鼓捣项链,就不会开启“虫洞”,如果自己没有钻进那虫洞也就不会抵达“星辰档案室”,也就不会遇到“幻象”,更不会得知自己“执行者”的身份,从而被迫去执行什么“任务”。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仿佛天注定,又仿佛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操控着他的人生,在他懵懂无知的时候就已经布置好一切,只等他傻乎乎地跳入陷阱,傻乎乎地触碰“命运”,从此不得解脱。
等到最后一人离开,膳堂里顿时变得空空荡荡,外院学生分工井然,都在卖力地做着最后的清扫,菲利普无精打采,只是机械地拿过碗碟,洗洗刷刷。
膳堂老大欧拉迈着悠哉的步子走来,手里端着热茶,另外两名老兵也是跟随在侧,笑容看上去有些不怀好意:“肖恩,你入学已经快两个月了吧?”
菲利普抬了抬眼皮,随口答道:“是啊,等到月末金月祭的时候就满两月。”
一老兵清了清喉咙:“我们看你最近变乖了不少啊,都没怎么欺负同学了?”
菲利普冷笑道:“你说错了一点,要知道变乖的不是我反而是他们的才对,因为别人对我笑那我就笑,如果有人敢惹我,我就揍得他爹妈都认不出!”
老兵们大笑,指指点点:“看看,我就说他不可能变乖你们还不信,这小子一看就是吃不得亏,他不去弄别人就算好的。”
欧拉呵呵两声,倏然敛去笑容,蹲下身来:“肖恩,你不知道,虎老头让我们都暗地盯着你呢,只要你再敢闹事搞不好会有大处分!”
菲利普一愣,试探道:“是不是那个优拉公主在背地使坏?”
欧拉神秘点头,面色肃然:“你以后不要去招惹皇家成员,优拉骄纵蛮横谁都知道,可谁也不会像你这么楞凡事非要搞个是非明白!你不知道,她直接去院长面前撒泼说要开除你,院长虽然是院长可也只是院长,如果公主真的在国王面前说上两句那真是谁也吃不了好,你可晓得银血学院是皇家直辖?”
菲利普怅然一叹,心中不由对那公主更加厌恶:“万恶的权贵阶级呀,真是腐败……”
老兵拍拍他的肩头,也跟着叹:“成年人嘛,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当你学会低头,你就长大了。”
菲利普横了他一眼,问道:“你们三个老头过来就是为了教育我?”
老兵们齐齐摇头,欧拉压低声音,凑近菲利普耳朵:“小子你听好,最近一段时间你就耐着性子不要惹事,等到金月祭结束,有好事情等着你!”
“什么好事?”
老兵们闭口不言,只是留给菲利普一个猥琐笑容,大摇大摆着走远。
至于好事不好事的菲利普不觉高兴,反而有些疲惫,现在的事情还不够多么,前几天才遭遇一场莫名其妙的刺杀,邪神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出任王都统领一事到现在还没个准话,而在今天幻象更是一反常态地出言警告说什么任务要抓紧说什么如果任务完不成就你死我死大家死。
烦呀。
回到宿舍菲利普只随意冲了个凉倒头就睡,只希望好好地睡上一觉,让这些烦心事都他妈随风飘远吧。
然而令他郁闷的是怎么也睡不着,他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哪怕时间匆匆已到宵禁夜深人静四下鼾声如雷他他娘还是睡不着!
正自恼怒,忽然间一声极其轻微的叹息响起,若有若无,若即若离。
菲利普一愣,转瞬毛骨悚然,因为他清晰地感觉到这叹息竟是来自他的耳畔,他没有听错!
霎然翻身坐起,幻象也同时冒了出来:“菲利普!”
菲利普飞快激发真实之眼,四下环顾:“我听到了,展开搜索!”
“已经展开,但是一切正常,无有异动也没有高手靠近……”
在真实视野下,寝室内亮若白昼,无论桌椅床铺还是同室几人都是清晰可见,没有任何异常,而在他的感应下也没有察觉到一丝不妥,难道说自己听错了?
正当这么想着,他的耳边再次传来一声叹息,随后是一声阴冷呢喃,声音缥缈森寒,犹如来自无底深渊的痛苦哀嚎,叫人一听之下遍体生寒,心惊胆颤:“小虫子,我终于找到你了……”
菲利普大骇,周身元气几乎是本能般透体而出,只一刹就在身外形成无数凶猛气旋,轰然弥漫,而他的后背已是冷汗涔涔!
空。
元气的进攻扑了个空,不出所料,周围除了空气果然什么都没有,可无论菲利普还是幻象都知道一定有什么东西潜伏在周围,因为自始至终,那种压抑阴暗的感觉挥之不去,如影随形。
数息之后,那冰冷声音又再响起:“很有胆量,你已经激怒了我,你这只卑微的虫子居然想凭这种可笑的力量来驱赶我?你激怒了我,你激怒了伟大的古神妥拉曼迪斯,我诅咒你,我会履行献祭的诺言取走你的生命,我诅咒在七日之后你会痛苦地死去,你会死死死死死!”
这声音尖锐刺耳竟是直接在菲利普脑海响起,如同锈蚀的钢刀切裂骨肉又仿佛万千虫蚁啃噬金铁,又像幽魂死不瞑目的空洞的凄厉啼哭,听在耳边简直要令人发疯令人血液倒流,菲利普死死捂住双耳仍觉得那声音回荡在灵魂深处,轰轰隆隆!
“闭嘴!”
终于,菲利普蓦然咆哮,他已经快要控制不住内心的躁动,那是一种无言的恐惧,他快要失去理智!寝室陡然寂静,旋即那畅快的鼾声再度肆意响起,似乎哪怕天崩地裂也无法惊扰他们的美梦。
当然也有一人例外,提米揉着眼睛坐起,哈欠连天:“肖恩大哥?你怎么还不睡?”
菲利普喘息良久,勉强笑笑:“我做了个噩梦,被惊醒了。”
提米的眼睛慢慢睁大,话音竟然有些颤抖:“肖肖肖肖恩大哥,我想问问,你做的是什么噩梦?”
“梦到有怪物。”
“是吗,你的梦境,好像成真了……”
看到提米眼中的恐惧之色,菲利普豁然回头,一转脸就看到一道巨大黑影,它是深黑,如同影子一般浸满了整个墙角,又好似从菲利普身上长出只清晰有着令人心悸的形状,是獠牙巨口,狰狞恐怖。
而它的眼睛,猩红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