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妻女肯定的邵翊辞只有微笑。
一家三口这便出了门。
夏末的午后阳光炽盛，空气中透着几分散不去的潮热。
邵翊辞一上车就打开了空调，又打开车载音乐，优雅的钢琴曲静谧流淌着，简之涟和洛洛坐在后座，白色的SUV平稳滑入街道。
洛洛观察着车窗外倒退的景色，她有段时间没回来了，左顾右盼间满是新奇。
“外面这条路年前纳入了市政规划，前两个月施工拓宽了一些，还换了一批绿化带……”简之涟出声道。
“以往我们不走这条路，最近完工畅通了，反倒离市中心更近。宝贝，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洛洛摇了摇头，她把帝都的市立图书馆之类的地方都逛遍了，回来前还和外公爬了长城，柯叔叔带她和白阿姨去了一趟环球影城，一时之间她也想不出更好玩的地方。
听她说完这段时间的经历，简之涟叹息一声：“小姑娘家家，怎么过得这么无趣？”
洛洛不服气了，“那妈妈的生活是怎样丰富多彩的呀？”
简之涟挑了下眉，“你想听？”
“当然了，爸爸肯定也想听！”
小机灵鬼儿，知道拉他当挡箭牌了，邵翊辞但笑不语。
简之涟道：“从我有记忆开始，就是和你白阿姨去世界各地玩，坐私人飞机或游轮，去巴黎定制礼服和喜欢的玩具，有一段时间沉迷乐高，你曾外祖父送了我一座城堡，我们常飞去德国设计布置，平时有家庭教师教各种礼仪、语言、启蒙知识，偶尔也会陪你曾外祖母去一些秀场、时尚晚宴和艺术展览，十二岁开始我们上了国际中学，也有了更高的权限，除了可以单独出席一些活动，比如去拍卖会拍一些珠宝首饰、字画古董，也可以去澳门，或者玩一些极限运动，还有炒股、投资什么的……”
“去澳门做什么？”
简之涟凝着她，眨了下眼，“一般是去新葡京或银河度假村……那里有赌场。”
洛洛惊讶地睁圆了眼睛，“妈妈赢过钱吗？”
“赔多赚少。”简之涟笑了笑，倒是不避讳这个，“去过两三次吧，我十五岁那年，一次输了两个亿。”
“哇！”
洛洛满脸的震撼与好奇，那可是两个亿！
简之涟轻轻勾唇，把她抱到怀里，“后来又赢回一亿八千万。洛洛，好奇是正常的，试过就不会在意了，等你满12周岁，我带你去玩儿。”
“涟涟。”邵翊辞制止地叫了她一声。
简之涟耸了耸肩，心里吐槽一句老古板。
洛洛在她怀里扭来扭去，环上她的脖子，凑近她的耳朵，压低声音道：“没关系的妈妈，我们不带爸爸去。”
下一秒，邵翊辞看着后视镜忽然出声：“你们别想瞒着我一起去。”
他的语气柔和，通过后视镜望向她们几秒，收回目光继续安静地开车。
真不愧是父女。
简之涟捏了捏洛洛委屈的脸。
乍一看不太相像，但她总会在某个时刻，忽然感叹两人之间奇妙的血缘关系。
洛洛听出了老邵不容置疑的警告，她把头拱进简之涟的怀里，悄悄吐了吐舌头。
她才不信，老邵那时候还能管得了她。
有句话叫做……鞭长莫及耶！
简之涟继续和洛洛聊她少女时期的事，以及她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几个玩伴。他们一起去圣托里尼玩，那里没有网络，无聊到下午五点多开始睡觉，要么只能坐着发呆，还好小白背包里塞了几个游戏机，他们单机比谁更快通关游戏，凌晨四点爬起来看海边的日出……
洛洛听得入神，最后反而有点情绪低落起来，她双手捧住简之涟的脸。
“妈妈不觉得遗憾吗？”
简之涟笑了笑，眼神怀念，“虽然过程有些不圆满，倒也算难忘的回忆。”
“不是这个，遗憾的是……以前的人生像一场丰富多彩的冒险，现在变成围绕工作和家庭，总是一成不变了。”
洛洛看向妈妈的目光很是同情，换她应该受不了这种落差哎。
“这样啊……”简之涟望着女儿认真的小模样，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用额头抵住洛洛的额头，唇角微弯道：“人在每个阶段的追求是会改变的，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搞事业赚钱的感觉？宝贝儿，我从不勉强自己。”
至于家庭，简之涟没觉得自己围着这个小家转，多是邵翊辞围着她转，她再抽时间陪一陪洛洛。
她愿意在他们身上投注精力，她从未说过，她获得了远超于此的幸福和满足。
听完她的话，洛洛歪了下头，“如果是喜欢的生活状态，怎么会追求改变呢？”
“小时候喜欢乐高和游乐场，长大喜欢漂亮珠宝，这不是很正常吗？”简之涟道：“判断追求的东西值不值得，只有一个标准：千金难买我乐意！”
洛洛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似乎被妈妈简单粗暴的行事准则震住了，她稍稍往后退了一寸，又好奇地打量妈妈的脸。
她一直知道妈妈很漂亮，此刻她精致冷艳的五官愈盛，恣意到有些锋利的气质格外地吸引人。
洛洛眨巴眨巴眼：“……这真的，就足够了吗？”
这样的生活，她就乐意驻留了吗？
如果她有合拍的伙伴，有趣的历不完的险，肆意挥霍的欢声笑语，很可能不乐意改变。
“足够了。”简之涟望着她澄澈的、似懂非懂的眼睛，忍不住亲了亲她的眼皮。
“选择什么样的生活，身边是什么人……从来由心就足够了。”
洛洛的眼珠微动，心脏很有些矛盾。
她该尊重妈妈的选择，但又忍不住想，好像是从遇到爸爸开始，她的青春改变轨迹了，逐渐变成了这样大人的模样。
所以爱情……才是真正的囚笼吗？
她想着想着想去，始终没有把这个疑问问出口。
老邵说过，观察和思考，比从别人的口中得到答案更客观。
而且，老邵正在前面开车……
“我们到了，下车吧，两位女士。”邵翊辞把车停进车位，下车给妻子开车门。
洛洛下了车，看到站在一旁的父亲，正俯身给母亲整理裙摆。
简之涟也不说话，低头任由他动作，眼神柔和。
啊，这到处都是狗粮的生活，真够了。
进入商场之后，全程都是简之涟刷卡。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包起来。”
“这件、还有这件不要，同系列其他都打包，送到指定地址。”
“帮我女儿订做几条裙子……洛洛，跟师傅去量一下。”
洛洛被裁缝师领走了。
“还有西装，老公你也去。”
听到这个称呼的邵翊辞怔了一下，晕晕乎乎被裁缝师领走了。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简之涟已经坐在真皮沙发上，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服务员托盘里的饰品。
是一排亮闪闪的领带夹，银色居多，有的缀着宝石。显然是给在场唯一的男士挑的。
“这一排领带夹都要了，拿些袖扣过来，嗯，风格多一些。”
她纤长的手指捏起一颗红宝石袖扣，只看了一眼就放下：“宝石的纯度不够，要鸽血红，莫桑比克的也行。”
“简女士，您先生有什么偏好吗？这边我们也可以做一些推荐……”
邵翊辞走过去，双手搭在简之涟的肩头，轻笑道：“只要是我太太挑的，我都喜欢。”
简之涟兴致颇高，又给他挑了几十条领带。各种材质风格看得洛洛眼花缭乱，深深不懂购物的乐趣何在。
这一片区域逛得差不多了，一家三口逐渐走去了儿童品牌。
当然，这次大肆购物的主角就是洛洛。
洛洛用一种期待的目光看着简之涟。
简之涟挥挥手，“副卡不是给你了？去挑吧，看中什么买什么。”
洛洛愣了一下，“妈妈不帮我挑吗？”
简之涟理所当然道：“你要学会建立自己的审美。”
洛洛不服气地指着邵翊辞，“那爸爸呢？爸爸没有自己的审美吗？”
邵翊辞莞尔，握着简之涟的手，不慌不忙道：“我的审美就是你妈妈。”
洛洛：“……行。”
这狗粮够干噎。
眼看着指望不上他们，洛洛耸了耸肩，“你们去约会吧，我自己逛。”
她想了想，走进了一家乐高店。
店员姐姐迎上来，看着小姑娘小手一指，对着橱窗里最精致漂亮的迪士尼城堡、霍格沃茨城堡、东京铁塔缠绕红玫瑰乐高道：“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还有那边墙上的整个童话系列，我都要了，麻烦送到指定地址……”
到付账的时候，洛洛却没有用简之涟的卡。
她用游戏积分兑的一点钱，也就是借给虞路又被退还的二十万、参加综艺赚的五百万，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压岁钱红包之类的收入，都存在了一张卡里，供应她一些不想被父母知道的支出。
之后洛洛走进童装店，认真试穿挑选了几件日常衣服，刷的是简之涟的卡。
接着她走走停停，没太买什么东西。远在北方的外祖父母，对她的爱具体表现为每一季有一季的礼物，很够她用了。
因为从未短缺过什么，纵然乍富，洛洛始终没有养成旺盛的物欲。
洛洛唯一花的一大笔钱，是她在橱窗里看中了一对情侣腕表。
在和父母汇合的时候，她送给了他们。
然后看到父母的神情同时由惊喜变成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