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天气微凉，萧瑟的寒意透入骨头缝里。
舒娇娇几乎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她不大确定地眨了下眼睛，缓缓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嘀咕道：“好端端的，怎么就幻听了呢？”
垂眸，泪珠却大颗从眼角滚落。
她年少时，心心念念长大后嫁给顾子笙。
彼时两家关系亲密，妈咪和顾子笙的母亲在客厅里煮茶，笑眯眯地商讨两家小儿女的婚事。
顾家阿姨看着她长大，自然是极喜欢她的。妈咪去世后，顾家阿姨还曾提出，要将她给接走。
可她是个笨的，拒绝了顾家阿姨的好心。后来逐渐和顾家的长辈生疏了，不再往来。
许多年未见，偶尔再从舒夏涵口中听到顾家的消息，说是顾家的长辈们很厌恶她。
舒娇娇揉了揉眼睛，莫名有几分委屈。
顾子笙大步走过来，抓住她的手，将她的下巴抬起来。
她比以前瘦了许多，一张巴掌大的脸尖削，衬得眼睛格外的大。看上去无辜又可怜。
顾子笙心头哽了几丝难以抑制的后悔来，“我在国外呆得太久，没来得及回来保护你。娇娇，你原谅我，好不好？”
舒娇娇摇头：“不能怪你。本来也是我把你逼到国外去，说到底还是我任性。子笙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刚才的话，我当作没听到。
你不用为了我勉强自己，我嫁给别人也挺好。你有你的人生，别为了我，再去耽误几年！”
她心里很清楚，当年要不是她对顾子笙穷追不舍，他不会离开云城。在国外这么多年都没回来过，就是怕再次被她缠上。
舒娇娇缓缓吐出一口气，“我知道，你觉得我现在的遭遇，和你当时没及时回来有关。但其实都是我罪有应得，我认命了！”
顾子笙看着她死寂一片的眼睛，心脏抽痛。
他的小姑娘，究竟是吃了多少苦头，才变成如今这副毫无斗志的样子！
“娇娇，我是认真的。我娶你，以后我们一起照顾两个孩子。难道你不想把孩子们带回来，放在身边亲自教养吗？”
舒娇娇心底泛出细细密密的疼。
她怎么不想呢？
可这也轮不到她说想或是不想的时候。
“他们现在也过得很好。”
舒娇娇避开顾子笙的视线，盯着自己的脚尖，“小冉跟着你，我很放心。还有多多，宋星辰比我更适合当他的妈咪！我这样的人，只会连累孩子们，给他们带来不幸。现在，他们终于可以摆脱我了！”
她犹豫着，慢慢后退两步，和顾子笙拉开距离。
眼神中带着陌生的疏离，克制道：“子笙哥，我没想到明月说的人是你。既然当初你决定把我当成妹妹，以后……最好也还是不要和我有任何联系！”
“舒娇娇！”
顾子笙声音带上几丝怒意。
舒娇娇垂着眼帘，“我会过得很好的。等我以后结婚了，舒家就管不着我了！我可以做自己想要的事，可以自己挣钱。到时候我会把小冉花的钱还给你，还请你等一等！”
“你明知道舒家人都在骗你！他们怎么可能任由你做想要的事，他们只是想送你去死！”顾子笙低吼着揭穿舒家人的真正目的。
舒娇娇纤弱的肩膀颤抖了一下，抬起头来，目光坚定，“不会的！他们答应过我的！只要我结了婚，户口不在舒家，他们就再也控制不了我了！”
这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指望。
抱着这么一点奢望，她才能苟延残喘。
顾子笙握紧拳头，目光悲切地看着她。
曾经属于舒娇娇的骄傲，在这几年的折磨中，早就消失不见。
她已经变成了一个连做梦都只敢挑着最现实的部分来做的人。
不该是这样的！
前所未有的后悔，将顾子笙包围。
他看着面前这样年轻却沧桑的脸，声音沙哑，一字一顿道：“如果我是孩子的生父，你还会继续推脱吗？”
舒娇娇抬眸，片刻后摇头苦笑，“子笙哥，这种事情，就别拿来开玩笑了。我怀上两个孩子的时候，你人都不在国内！”
顾子笙握住她的手，沉声道：“我在的。五年前，我偷偷回国了。”
舒娇娇猛然一怔，眼睛里燃起一抹光，却又很快消散。
“那又能说明什么？子笙哥，是你告诉我的，有些事情不要强求。你现在……就是在强求。”
怎么可能是顾子笙呢？
她对于那一晚，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记忆。
如果真的是顾子笙，为什么事后他们都没有任何记忆？
“进房间之前，舒夏涵给我喝过东西。那里面的男人，应该也是由她来安排的。”
舒娇娇像是在给自己找借口。
抬眸看着他，“所以，不会是你。”
顾子笙哑声道：“我已经给我和小冉做了亲子鉴定，下午就能出结果。消息是厉驰告诉我的，是或不是，下午就能知道。”
厉家驰爷从不说谎。
舒娇娇抿着唇，如果是驰爷特意告诉顾子笙的话，那么这个消息，十有八 九就是真的了！
但……她苦苦找寻了这么久的人，竟然是顾子笙！
舒娇娇蓦然有一种被命运捉弄的感觉。
她的脑子里空白一片，做不出任何的反应来，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
顾子笙将她拥入怀中，“五年前我回国那一次，喝过一杯加料的饮料。事后醒来，我已经回到家里。娇娇，无论那个人是不是我，我都很抱歉！”
如果不是他，他曾许诺过会保护娇娇一辈子，却让她受到了这样的伤害！
如果是他，他更是罪该万死！
让娇娇独自一人，承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等鉴定报告出来，我会带着报告回家。娇娇，我母亲一向疼你，你和我一起回去，也替我求求情，好吗？”
要不然，妈咪知道他睡了娇娇却不负责，铁定能把他腿给打断了！
舒娇娇茫然地点点头。
顾子笙却松了一口气。
等到下午两点，顾子笙收到鉴定报告。
他颤抖着手指，点开邮件。
看到最末尾的结论后，身体蓦然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