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着的池源殿下表情一点点冰冷了下来。他弓起一只腿,把头微微向前倾枕在了膝盖上面,随后又伸出了一只笔直纤长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他的神色非常淡漠,再配上这么一个奇怪的动作,顿时让房间内的小女仆有些摸不着头脑。
好在她的智商这个时候还是上线了的。东君将前后事件联系起来一起思考,顿时明了了殿下的意思。
是要她戴上助听器啊……
一猜到这位大人的意思,东君就反应很快的立马照做了。把小巧的助听器飞速地挂在了自己的耳朵上。
滴滴滴,迅速的就接收到了来自大人的提问一句: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维纳斯。”——东君弱弱地回答了自己的代号。
“不是代号——”这位大人开始不满,“我是在问你真正的名字叫什么?”
“哦,东君,我叫戚东君。是城北戚家人。”
那位大人闻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暂时闭上了眼睛,好像是她的回答还是很不让人满意一样。
东君见状急忙补充——“不是您想的那样啊大人,戚家早几百年就没落的狠厉害了,我们家几代人都没有杀过魔了,绝对不会成为大人您的敌人……”
池源闻声眉头皱的更厉害了——好样的,不仅身子瘦的脱了形,这说谎不打草稿的功夫都学会了,难道小时候迷屋的那些魔都是我一个干掉的吗。戚东君,你这些年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他沉声压下去了小女仆惊慌的回应。“不必解释,你说的我都知道。你放心,我并没有恶意,只是对你的眼睛比较感兴趣。紫罗兰颜色的眼睛是魔族一支的代表,这点你不会不知道吧。”
东君彻底迷茫了,一双深色的瞳孔失去了焦距地投望过来,漂亮的好像深海中盛放的花朵……
池源见状直起身,缓慢地凑了上去——
“你刚刚还说自己来自普通的人族吗?那你的眼睛要怎么解释呢?我亲爱的维纳斯?”
……
眼前的一切再一次昏暗下来。和很多年前一样,东君小姑娘再一次陷入记忆的深渊。
该怎么解释呢?
怎么解释?
上一次陷入这种失控状态,是在东源失踪的那个早晨。分离两栋相反方向的大楼之前,东君松开了紧握着的东源的手,义无反顾地踏上了那栋拔地而起的大楼之中。
爬上那一层又一层好像永远也走不完的楼梯,在那里,东君遇上了自己的母亲——一只潜伏在戚家多年的魔女。
母亲的眼睛就是深紫色的,尤其是在她要杀自己的时候。
明明知道她会痛的。
母亲却还是毫不犹豫地下了杀手,而起是使用最传统的方式,毫不费力地勒死她。
那样漂亮的一双眼睛,却是如此的没有感情。低垂着看下来的时候,面对着自己即将被亲手掐死的孩子。她那双石头一样的眼睛中依然没有任何情感的波动。
果然还是她太过奢求了,居然会期望母亲在最后关头会软下心肠放自己一马……
她就在那一天,被逼出了深藏在体内的魔女血脉。就在这一天勉强从母亲手下逃过一劫,也就在这一天,丧失了自己最宝贵最珍爱的弟弟东源。
换来了这双漂亮却没有丝毫用处的紫眼睛。
哦,原来这还代表着贵族的血统啊……
那她是不是该表现地很高兴?
对那个女人,对失去一切的那一天感恩戴德一番?
那是妄想。她永远都不会这样去做的。
……
第二天早上,明媚的春光从落地窗外大喇喇地照进屋内,逐渐把沉睡中的小女仆东君唤醒。
她醒来后环顾四周,非常惊讶的发现看起来一向忙碌的某位大人,此刻正在慢悠悠地享用着丰盛的早餐,一点也没有着急离开的意思。
而自己,也是更加离谱地正躺在殿下精致华丽的塌上。
……一脸懵啊,不是说要让她睡地板的吗?难道这位大人其实实际上非常具有同情心,见她是个病号所以特地破例给予优待吗?
小东君像是无辜的小白兔一样,仍然呆在原处不知所措。
正在吃饭的某位邪恶一笑,慢条斯理地放下了手中的餐具开口:
“你终于醒了,我原本还想着你会不会一觉睡到中午去呢……不过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先去照个镜子,看看你自己现在的造型。”
东君听完这句暗含嘲讽的话语,更加感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是她谁完一觉造型太丑了?头发太乱?衣服皱巴巴?
她顶着满头雾水磨磨蹭蹭地往镜子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还在心里腹诽:
“给不会是这位大人半夜的时候给自己恶作剧了吧,比如在脸上画画活着编头发之类的,那么低级的恶作剧手段,未免也太无聊了吧……”
可是当她走到了镜子面前,脑海中那些荒唐的想法就顿时戛然而止了……
殿下他什么也没做……
变化的是东君自己。
镜子中的小姑娘不再是苍白乏力的病秧子,反而看起来十分鲜亮有活力。忧郁淡雅的紫色眸子重新变回了纯黑色,苍白灰败的皮肤也一夜之间变成了象牙一样的牛奶白。
整个人就好像九重天上降落的仙女一样,浑身都洋溢着青春圣洁的光芒——她一下子就从暗黑萝莉风变成了活力少女风。
东君呆愣楞地看着自己的样子,惊讶地有些不敢相信……
魔女的血统被压下去了?她又重新回到法力高强的戚家家主吗?
“嘁——”
此刻身后某人的恶意有些遮掩不住,邪恶的嗓音一下子就百转千回般响起:
“看来现在你也发现了啊,你已经不再是高阶魔族的血统了,那从现在开始你的工作就对我一点意义都没有了,你说我是会留下你,还是让楼下垃圾回收部的魔上来,把你这个废物清除了……”
听到这句话,东君原本有些兴奋的小脸腾地一下就垮了下来。
她苦苦哀求道:“大人您行行好,就这样放小的离开不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