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见那校尉如此不通世故,生气的把从腰间取在手里的金鱼袋抛给了那军官。
那校尉伸手一把接着,然后打开来看,查验了包内鱼符无误,又看了看鱼符背后的字,见上面刻着“平阳”二字,心中已然知晓,手也忍不住抖起来。
鱼符,全大唐规制都是一样,刻有姓名,官职等信息,而全大唐唯一一个不同规制的,便是平阳公主的鱼符,平阳公主乃是当今皇帝最爱的妹妹,可惜她年纪轻轻早已离世。
皇帝时常想念,这个为大唐开创立下汗马功劳的妹妹,便特意做了这直白,亲切的,紫光金鱼符供平阳公主后人使用。
那校尉做第一天长安禁军,老军早已教过。这第一条,说的便是平阳公主鱼符的与众不同,还叫他一定注意。可惜从军九载从没有遇到过一次,早已经忘记了。
今日一见这鱼符,什么都想起来了。心说完了,若是得罪别人,说不定还有回转余地,可得罪了皇帝死去最爱的妹妹,自己怕是凶多吉少。
懊恼之余那校尉也没有其他办法,心里暗叹一口气,小心把金鱼符放回袋内,收拾好金鱼袋,又发了一声令,围着康帅众人的金吾卫齐齐收了兵器。
那胖子校尉,一步一步走向木车,额头已然见汗,腿也似乎有千斤之重,脸上也是一片萧索之色。
远远的便单膝跪在地上,施了一礼,口中说道:“卑职,正九品上宣节校尉韩延明,知罪了。”
“现在知罪了,刚才还不是骂我不是好人吗?还要拿了我吗?”青鸾见人服了软,她心也软了,可是肚里的气总要出的。
“卑职罪恶难赦,甘愿责罚。”那校尉头磕在了地上。
韩延明知道,今天自己倒霉倒到家了。怎么就惹了大唐的郡主了。也不知这郡主脾气如何。若是碰到好相与的,自己苦熬出来的官,最多就到了头。遇到不罢休的怕是小命定是不保。
但在那之前,自己定是要受了不少的罪,而且依唐律,无故冒犯上官判充军,如今冒犯的又是郡主,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到如今事已经也无回转余地,只好硬着头皮认罪,盼着郡主心情忽然好了轻罚便是。
“好,认罚是吧,我想想该如何处罚你。”青鸾挠着头脑中乱转,却想不要怎么罚他。便回头问了康帅:“小宝哥哥你说该如何罚他?”
康帅见此人有些意思,知他职责所在,虽然言语冲撞了青鸾,不过刚才确实无意间帮自己解了围,也不想着让他太过难堪。
”青鸾,我看倒不如这样罚他,让他带一队禁军护送我们回去,罚他推着车推你回酒坊去可好?”康帅出了主意。
小丫头总是骑马,坐人力木车倒是头一回,当下立马开心答应。
于是长安城出现了非常有趣的一幕,一对金吾卫军在前面开路,后面一个胖军士推了木车,木车上坐了一名漂亮女子和一名俊俏男子,左右还跟了不少穿了奇怪衣服,脸上纹了字的人。衣服上还写着冯氏酒坊,最后面还有人打着横幅。
这非常奇怪的组合,和康帅的冯氏酒坊的事快速的传遍了长安城。
到达酒坊所在的安业坊时,韩延明叫禁军在巷头等了,他一路推车推到了冯氏酒坊门口。
韩延宁已是满头大汗,却不敢多言,又小心地扶着车,让车上男子和女子下来。又赶紧拱手立在一旁。
“鸾儿,你进去帮我拿几瓶酒来,我和这位将军说上几句可好?”
青鸾不知他说要做什么,却是依旧疑惑的点了点头。见青鸾进了院去,康帅对着韩延明拱了拱手,“将军辛苦,我本是不愿坐车的,奈何郡主有令,我也没有办法。”
韩延宁心说骗鬼去吧,我看那郡主对你言听计从,你说不坐她自是不会强求。可嘴上却说:“无妨无妨。”
“今日之事虽是将军冒犯了郡主,但刚才将军也冒着危险帮我们解了围。”
“对,对,就是这样。”见面前英俊男子似是有帮自己开脱之意,韩延明赶紧顺着杆儿往上爬。
“所以我一会儿会劝郡主,莫要向他皇帝舅舅告状才是。将军还是有功的。”
康帅故意提了提青鸾的皇帝舅舅,是为了让韩延明再次肯定的知道他得罪了谁。
“是,是,大兄说的是,有劳大兄美言几句。”韩延明连连施礼。
康帅看着面前比自己年长不少的人,一直口中叫自己大兄还是觉得好笑。
“让将军送我们回来,也算郡主惩罚过了,我会和她好好说说,请你放心。”
“如此甚好,甚好。”韩延明连连道谢。
“小宝哥哥,酒来了。”青鸾拿了两瓶酒回来。
康帅接过酒,递给韩延明。
“将军请收下,这是坊中新做的酒,很是不错,想必刚才将军也见了,长安城人都来抢的场景。郡主乃赏罚分明的人,你冒犯郡主,罚你推车,你刚才帮我们解围,这酒便是赏赐。对不对郡主?”
康帅说的话青鸾没有说过不对的,虽不解为何如此作,但还是点了点头。
“将军拿着吧,也好尝尝鲜,我酒坊开在这里,这里又是将军管辖,日后说不得还要多多麻烦将军。”
“这…这…本是金吾卫职责所在,不必客气,不必客气。”那校尉急忙摆手,只是不接。
“青鸾,你去问问汐儿晚上吃什么啊。”
“好吧,”青鸾不知为何康帅突兀的让她去问这个,可还是无条件答应了。
等青鸾走了,康帅说道:“不瞒将军,郡主虽是我的好友,但不经常在这里,我的酒坊之后一定要多麻烦将军看护,这酒请将军一定收下尝个鲜,来来来拿上。”
“不能…”
康帅不等那校尉多说,直接塞进他怀中,不给他反驳的机会,便直接回了酒坊中去了,只留下那校尉还在后面喊叫。
康帅深知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更是知道当着青鸾的面,谁敢收人东西?谁知道她会不会回头告诉皇帝呢?所以才找下理由支开青鸾,无非就是要给那校尉找个台阶下而已。
进了院碰见正往外出的青鸾,“小宝哥哥,姐姐说你想吃什么她就做什么,咦,那个胖子呢?”
见青鸾说着又要出门去看,康帅伸手拉了她的胳膊来,不让她再出门,嘴里笑着说着:“傻丫头。”
青鸾却不知为何挨了骂,不高兴的嘟起了嘴。
两人回到后院,一群人正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李杼正兴奋地给汐儿和贞沐他们讲解今日上街卖酒的情景。
赵塞孙他们一群人也再议论不休,但面上都是兴奋之色。
见康帅过来,众人纷纷起身见礼,康帅摆了摆手,让他们不必客气,接着又问道:
“各位大兄,今日出门卖酒感觉如何?”
“刺激,太刺激了…”赵奎别看五大三粗,为人却最是耿直,“刚才人那么多,说实话我的腿都发抖了…”众人齐声大笑。
“我倒是不怕,只是从未在许多人面前露过面,想着面巾自我出了牢狱,便无一日不带在脸上,像是生了根一样。我还以为我要带入坟墓中去…”孙正洪说着竟是是双眼微红,他忽然起身对着康帅跪了下来,
“感谢东主给我勇气去了这面巾,想我年轻时手痒,偷盗之时被抓,家人觉得我丢人,面上又刺了字,更觉得脸上无光。便与我断了关系。我无处可去,只好四处瞎混,只想着日后那天死去了也好。”
孙正洪说道此处泪都流了下来,这几人中他最年轻,二十五六岁年纪,可唐律严苛,错了便是错了,年纪轻轻犯了错,连个家也没有成,家里人又觉得丢脸,将他打出门来断了关系,平日瞎混自己过得并不好。
当然他心病最大的还是脸上的刺青,让他觉得最是见不得人。
“却没想到东主给了我们这些人露脸的机会,我第一次见这那多人围着我身边,要知道以前可是看见我都四散逃跑的…”
康帅上前扶起他,拍拍他的肩膀,劝道:“错了就是错了,错了我们就接受惩罚,人在世间行走,便该遵守诸般规矩,大家以后一起努力。”
“今日虽是借了酒的名头,让你们露个脸,下次就不能凭你们自己本事露脸?要知道脸面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挣的,记住了吗?”
众人听了一齐点头。见孙正洪情绪好了些,康帅又说道:
“我还有许多有趣好玩的事情要做,有的可以赚很多钱,有的可以让人刮目相看,或许有的会让我们开床大唐先河。”
“历史会铭记你们每个人的功绩,后世书中也会提及你们的名字,我要大唐人听到我冯氏酒坊人人为之侧目。我要大家一起努力做出名扬天下的酒。西域人不是来我们这里卖葡萄酒吗?我们反过来把良人酒也卖到西域去。”
“我要大唐人为我们酒坊的酒,为之疯狂我要他们每一次宴请,桌上必有我酒坊的良人酒,我要大唐皇帝御案上也摆上我们的酒,怎么样?各位大中有没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