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帅说到此处,便不再言语,昨日他说的已经够多,今日无非只是发自肺腑说些心中的想法。
他感觉杜中兴其实并没有什么险恶用心,他只是见自己年轻,怕自己带不好路,他为不良人的未来所担忧,所以才一味的想反对自己。
他如今这样做倒让康帅省了很多力气,至少不用新官上任三把火,需要动用雷霆手段清除异己。
康帅觉得能团结在一起的,都可以作为朋友,虽然想法不同,但只要目标一致,何尝不能携手。
杜中兴听完之后并未有再说什么,只是微微低了头去,显然是在思考,良久之后抬起头说道:
“今日冯帅所说,我愿意相信一次,也愿意执下属之礼,尽心尽力辅佐冯帅,只为让不良人取得更好未来,但我心中有一请求,还请冯帅答应。”
“杜校尉有何要求尽管提来,只要不违大唐律令,不是对不良人不好的事,我皆可答应。”
“那既如此,请恕杜中兴无礼了。”
杜仲兴说完,站起身来,跪倒在康帅面前,身后的莘娘也紧跟着站起身跪了下来。
“今日请冯帅将我小女莘娘,编入天佑星典敏典校尉麾下。小女虽然年幼,武术功夫颇为不错。我想让他时常伴随冯帅身旁,充做护卫一职。”
康帅听了杜中兴提出的要求,立即就觉得没那么简单了。一般正常做父亲的,都不会把女儿送到一个陌生男人身旁待着吧?
康帅抬头去看莘娘,莘娘抬头也定定的与他目光对视,丝毫没有畏惧之色。看来这个要求是两人商量之后得出的,因为莘娘脸上表情并没有觉得很吃惊。
康帅略一思附,心中便释然了。杜仲兴此刻虽然表现出愿意臣服的姿态,但其实内心,对自己仍旧未能完全信任。
但他又别无他法,为今之计,唯有让自己的女儿深入虎口,一探究竟。
说好听点,就是送自己的女儿到冯帅身边,有护卫与服侍之意。换而言之又好比把女儿押在康帅身边,犹如表示自己忠心,也做人质之用。
但康帅知道,这东西是相互的,是双刃剑。同样的他女儿在身边,衣食住行随着自己,最大的作用是起到监视之用。发现自己言行不一时,只怕第一时间杜中兴便会知道。
信任不是空口说说便能建立,确实需要人与人付出感情,相互之间通过时间磨合,一点点构建起来。寒暄半天,虽然康帅掏了心窝,但这并不见的效果很好。
因为这是关于万年县将近200多人不良人的未来,所以杜仲兴如此慎重,康帅觉得能够理解。
想明白这点,康帅当即开诚布公的说道:“杜校尉此举,看来对我还是不够信任,不过无妨,信任也需要一些时间也吧。”
“如你所愿,就委屈莘娘姑娘加入典敏麾下,做个副校尉之职吧,平日里也负责我的安全。也刚好可以看看我平日里说的做的是否一致,是否真心是为不良人所计。”
康帅这话说的丝毫没有隐瞒,直接一下点透了杜中兴此时的想法,只见杜仲兴脸上出现尴尬之色,但却并未否认,也并没有承认。
“请恕属下无礼,待一日,如冯帅言行一致,又确实是为不良人打量,到那时是杀是是刮,绝无怨言,任凭冯帅处置。”
“今日我以下犯上,此点杜中兴并不否认,但无关我个人荣辱利益,那是事关我身后跟了我10多年的众弟兄的命运,我不得不谨慎,还望冯帅能够谅解。”
“这点无妨,仔细想来杜校尉也是用心良苦,我不怪你,我能理解。”康帅非常大度的说道。
杜仲兴又拱了拱手说道,“既然如此,杜中兴今日起便诚心为不良人做事,还请冯帅分配职责。”
到了这会儿,杜仲兴言语中依旧说着为不良人卖命,并没有直接说为康帅卖命。康帅知道他心中还有芥蒂,也不以为意,装作没有听到。
“既如此,那我便分派了,杜中兴听令,今日责成你遣一名副尉暂代职务,掌管万年县地面一切事务,你带领其他不良人与兴德坊中参与建设工作。令杜莘娘,调离万年县籍,升任副尉一职,归调典敏校尉处,归典敏校尉节制。”
康帅说完,杜中兴与莘娘都磕头行了大礼,康帅叫了他们站起身说话,又说道:“一会儿你便去找她报道吧。只是不知莘娘姑娘有何特长,又有何本领,我也好因材施用。”
“禀冯帅,小女杜莘娘别无长物,但少时便跟江湖侠士习武,如今已有10余载,功力自是不弱,犹在我之上。”
“原来如此,看莘娘姑娘柔柔弱弱,不曾想竟然还有如此好的手段,如此甚好。定能为典敏增一份助力。”
“多谢冯帅夸奖,不知典校尉如今所负责何事,我现在便去寻她。”
杜莘娘对康帅的夸奖兴致缺缺,礼貌的道了谢,忍不住就问典敏去向,似是不愿多呆。
康帅也看的出来,虽然略显尴尬,还是毫无保留的,把典敏所在的位置告诉了她。杜莘娘便施了礼走了出去。
杜仲兴也施礼告退,说要去兴德坊中与吴越会合,开始参与兴德坊建设工作,康帅点了点头让他去了。
今日杜仲兴所表现出的姿态,康帅还是可以接受,虽然他质疑自己的能力,但好歹他没有怀有不良的居心,更没有用些阴谋诡计想办法取代自己。
哪怕心中对自己看不起,不认可自己,一切都表现在明处,这一点让康帅觉得很是欣赏,也算得上是光明磊落之人。
至此这一刻,康帅觉得也算完全将不良人掌握在手中。其中虽然有一些沟壑,有一些不够融洽与完美,但这是一个好的开端。康帅仔细想来,对未来充满希望,如今能够做成这样,也算不负袁先生之所托。
想起装死的袁先生,康帅不禁挠了挠头,不知道这位老先生如今又在何处潇洒,竟然将这个烂摊子,交给自己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不得不说他也真够胆大的。
杜娘出了门,独自一人向冯帅所交代的那处酒楼摸去,她时常一个人独立独行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她常在长安城中奔走,地方她自然知道。至于为何竟然派了一个校尉去盯着此酒楼,莘娘其实也听说了些,知道冯帅家中阿爷被人害死,怕是与酒楼中的那人有关。
这件事只在不良人中间传扬,外界并不知晓。莘娘想了想,心中暗暗思量,她想在这个年轻小子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实力,看他刚才说自已的话,颇有轻视之意,这让他心中很是不爽。
莘娘由于生长环境原因,从小也是颇为争强好胜。在长安县内长大,自己阿爷又是长安县内不良人最大头领,所以平常难免有些骄横之气。
连之前她瞒着阿爷做了一件惊人之事,都没有告诉任何人,如今既然无人知晓,她打算将此事继续隐瞒下去。
行不得多时,便到了康帅口中所说的酒楼,她先围着酒楼四下转了一圈。
她这种反常的行为,立刻引起了在酒楼四周蹲点的几位不良人的注意。
有个小头目,觉得她有些面熟,远远的便伸出几指,做了几个不良人见面识别身份才用的手势。
莘娘见了,远远的也从伸出两指捏了个手诀。那在暗处的不良人见了手势便知是自己人就点了点头。
莘娘走了过去,跟着两人来到一处隐蔽处,便问道:“两位兄弟,典校尉,可在此处。”
两人并未回答,其中一个年轻不良人反道:“不知姑娘又是何人,归何人所管辖。又来此处又为何事?”
这是不良人之间相互表明身份,用来问询的一种方法。一来,能表明自己的具体身份。二来,也可对一些事情相互之间交换一些情报。
若是同为不良人,但是来自两处所管辖,同时又对一处目标动手,便要上报,需协商之后再做定论,不然同属不良人,两个校尉互不沟通,同时行事有可能也会引起冲突,更有可能造成不良人之间见面不相识,相互干扰。
因为之前也曾发生此事,由于未表明身份,相互之间都以为对方是敌人,结果一番争斗,伤了几人死了几人。那名校尉还直接被驱逐出了不良人机构,从那次之后袁天罡便定下了此等规矩。
“我如今归典校尉节制,此次前来便是探察此处酒楼一人。”
“原来姑娘是典校尉下属,我兄弟几人在此酒楼四处蹲点,所为也是为了酒楼中一人而来,所谓之事与姑娘重合。”
“那典校尉在何处?”
“典校尉叫我等在次守着,她刚才混进酒楼里去了。”
“她进去了?可是有了发现?”莘娘问道。
“应该没有,情况与昨日并无不同,此酒坊内来来往往,人员众多,生意颇好。重点所观察之处典校尉混了进去,具体情况她可能更加了解,我们在外围也不知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