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了,这丫头今天怎么忽然变了个人?”鄂国公揉着刚才激动时扯下不少胡子的下巴,觉得不可思议。
“国公,我想婉珍小姐平日没有输过,这次忽然输给了他最看不起的人,心里一时间难以适应。”
“说的有道理,不过小友今日和我的孙女两场对战斗智斗勇,也着实精彩。如果我大唐军士人人如你,一定能扫清环宇,无敌于天下。”
“国公也把小子抬的太高了,如今大唐是万国来朝,再说大唐人才济济也不差我这一个。”
康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和鄂国公玩起了太极推手。
国公爷总想拉他入大唐公务员的行列,奈何康帅却一心只想做个富家翁。
“你不喜朝堂不贪权位,这本身就是做官者最优秀的品质,该具备的你已然具备,却不知你为何不愿入的朝堂?”
国公爷这次没有再强求,只是如长者般和康帅谈什么心。
“国公有所不知,若是战场厮杀我可凭一时之勇为国家守土扩疆,结果,无非两种,要么升官进爵,要么就丢了个人性命。”
“而朝堂之争的风险却不亚于战场,或者说更甚于战场,所争不过几样,名利,权,钱,三种。样样如无形之刃,每日如履薄冰,一时不慎丢了性命还是小事,抄家灭族却也是常有。”
鄂国公久居朝堂,此类事真是见了太多,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小子从小没了娘亲,剩下一个阿爷含辛茹苦把我养大。怕日后后娘不能善待我,一生未再娶。每日守着巴掌大的小医坊,只赚得几贯宝钞。却把大部分的财物留给了我,只因为我没什么出息,他怕百年之后他走了,我把自己饿死。”
康帅说道这里笑了笑,“我阿爷一生默默无闻,整个长安除了门前房内的几个病患,几乎没人认识他。他甚至半辈子都没出过长安城,更是许多年不曾走出过医坊,每日只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日花费甚少,终年也只有厚薄两套,衣服一件洗了,便穿另一件。”
“在旁人眼中阿爷话不多,不喝酒不知风月,不出门游玩,人很乏味。他是那种丢在街上你被它绊倒了,都不愿多看一眼的人。以前我不懂,只为自己活着,吃香的喝辣的,走鸡斗狗,回了家也不愿意多看他一眼,如今我明白了,无论我在外边做什么坏的事情,再怎么作恶,再怎么欺男霸女,只要回到家,对他来说,我就只是他唯一的儿子而已。”
“这个人人看不起,甚至有时连我也觉得懦弱的男人,才是我活了19年来最大的依靠,所以我想赚钱,我想通弥补他,我想弥补他19年来因为养育我所失去的一切,就这么简单。所以请国公也不必再劝我了。”
说完康帅后退一步,郑重施了一礼,一旁的青鸾也听得红了眼眶。
武场边的一棵树边,婉珍也走了过来,“爷爷膳食好了,我们吃饭了。”
“好,小友,我们一起回去吃饭吧,今日你一句话,我已尽你心中所想,虽是很可惜你这个人才,但我不在强求你,若这样下去就让你变成不忠不孝的人。”
一行人回到厅中坐下,下人早已摆了满满一桌酒菜。
鄂国公说道:“今日便来尝尝你这大唐第一的酒,小友,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不必客气。”
“是,多谢国公。”
见下人摆好了酒具,康帅伸手给鄂国公倒上一杯,瞬间屋内香气四溢。
“好香,我先来尝尝。”不等再让,尉迟恭便自己端起了酒杯,见杯中酒清澈透明,犹如琼浆玉液。
“好干净的酒,”鄂国公轻轻抿了一口,瞬间睁圆了眼睛。“好烈的酒,”入口辛辣,酒气直冲喉鼻,四肢百骇,一下全部通泰了。
“好酒,这才是男人该喝的酒,若是战场上饮上一杯,我定能多说杀几个敌人,好,好,好。”尉迟恭连连称赞。
一杯酒下肚鄂国公开怀大笑,“不错,难怪小友如此有底气,这酒却是当得第一。”
“国公喜欢就好,日后要喝尽管去我坊中拿就好。”
“好,这可是你说的,我可记下了,真的不跟你客气了。”
“当然不必客气,不过小子也有个请求,想请国公爷赐个墨宝。”
“墨宝?我平生最不喜欢的便是写字,不过今天高兴,说吧你想让我写什么?”
说着话尉迟恭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鲸饮一般倒入嘴里,嘴里啧啧有声。
“小子斗胆,请国公爷写上天下第一酒几个字,最好再用上墨宝。”
“哦,你是想拿我的名头去卖酒?只是我久不在朝,怕是无人识的我了。也罢,不能白喝你的酒,你这酒也当得这个名头,也不算是吹牛。”
当下便叫了琬珍取了纸笔和墨宝,就着酒桌写下“天下第1酒”几个字,康帅看了暗暗摇头,说真的写的字真的不怎么样。
然后又用了墨宝,盖了“鄂国公尉迟敬德”的印信,自此康帅今日来鄂国公府也算是有了收获。
这本是康帅临时起意,为了做生意,他想充分利用名人的效应,把鄂国公写好的字,如获至宝的折好放进怀中。
之后很开心的陪着国公喝了不少酒。青鸾丸和琬珍两人也在一旁陪了,两个小姐妹不断的低声交谈着什么,只是婉珍一改日的泼辣,温柔了不少。让国公和青鸾都觉得好像变了一个人,琬珍一双圆眼时不时的从康帅身上掠过。
几瓶酒,很快就被两人喝干了,康帅今日喝的也有些多了,国公也明显醉了,说话也大了舌头。
“想我身经百战,杀人无数,世间没有能难得到我的事,可偏偏却不懂管教儿子,一个个都是烂泥扶不上墙。”
“我这一身武艺几人都不愿意学,却偏偏做那穷酸的文人。”尉迟恭说道此处竟是心痛不已。
“国公所说小子能够理解,想你在外征战,家中儿女自是无法好好管教。你创下的丰功伟绩,许多大唐之人一辈子追赶莫及。往后已用不上征战,做个文人不是省事了许多事?”
“再者也和国公少时对他们缺少管教有关,他们从来未曾接触过武艺,又岂会自学成才?”
“小兄弟说的对,可惜他们不如你这般聪慧,能自创武技。”
鄂国公明显喝高了,连对康甩的称呼也从小友变成了兄弟,如今几句话又说在他心中,让鄂国公更是生出知己之感。两人勾肩搭背,关系更是亲密无间。
“我这么看好你,你却不愿出仕,所以说我觉得可惜,但我不能逼你做那不忠不孝之人,但我今晚说句话你一定要记住,若有一日你愿意出仕为官,或者愿意从军入将,我在朝中认识许些人,只要我活着你随时便来找我这个老哥就好。”
“老哥放心,有你这话什么都有了,来,来,来咱们兄弟俩干了这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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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康帅再次醒来,只觉得头疼欲裂,口干舌燥。环顾四周,只见躺在自己家的房间。他起身拿起桌上的碗一饮而尽,他知道这定是汐儿丫头放的水,这是她的习惯。
喝了水,碗放在桌上的时候,康帅才发现桌子旁边放了一本书。
那书薄薄的只有几张,康帅拿过来看,见上面写了“夺槊三条。”几个字。
翻开来看,里面画了正像是一幅幅对战图,总共有16页纸,每张图画各不相同,看型态大体分成两种,一为马战,而为步战。
画的栩栩如生,每个对战人物的动作刻画到位,脸上的表情非常传神,有的怒目而视,有的眼望远方,有的张弓搭箭。每页纸上又写了字。
如“探月,”“摘星”看起来似乎是招式的名称。
但看到写着字和图画明显不是一人所做,字好像还有些熟悉,又想起怀里还有鄂国公地墨宝就拿出来比对一下,确实是鄂国公所写。
康帅看着心里想着:“是什么书,怎么会在我这里呢?”
“只记得喝的很高兴,后来似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喝醉了就完全断了片儿。
康帅穿了鞋子,摇着头从屋内走出来,见一众人都在后院做药,竟连婉珍也在。
婉珍见了他,低下头,脸上红了一红。
“大郎你起来了?”
“小宝哥哥你还好吗?”
汐儿和青鸾最先迎上来。
“还好,就是头疼的厉害。”
“那我去把热好的醒酒汤拿来。”
汐儿说着去了灶火那边,见琬珍也来了,作为地主康帅当然要打个招呼。
“婉珍姑娘你也来了,别客气,就当自己家吧,不用拘束。”
琬珍轻声“嗯”了一声,竟是又红了脸。
“鸾儿我怎么回来了,我记得和国公爷喝的正开心呢。”
“小宝哥哥你个尉迟伯伯都喝醉了。”
“那我怎么又回来了?”
“是伯伯府里的下人,弄了车送你回来。”
康帅拍了拍头真的什么都没有印象,“那屋里的书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青鸾做贼一样偷偷看看婉珍,一旁坐着显得很拘束地琬珍忽然似是有了感应。也回头同时看了过来,康帅和青鸾两人同时看向了他,似乎正在谈论她,她一阵慌乱,站起身来说了句,“鸾儿,我先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