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脸藏在了我的头发里，把身体藏在了我的衣服里面，我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脖子。
我听着她吭哧吭哧的粗重呼吸声，竭力想让自己变得更自然，我站起来，佝偻着腰，挽了挽头发，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奇怪，温柔地说：「马上就来。」
林超一直注视着我，眼神一直望着我，像是看自己最满意的作品。
7
我安静坐在餐桌上，看到餐桌上布满了绿色的黏液，散发着恶臭，绿色下面全是红彤彤的肉，看不清颜色。
「我没有胃口，想等一会再吃。」
我小心翼翼地说完这句话，就偷偷用余光去看林超。
林超的脸上仍然是大大的笑容，但是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林超脸上的皮掉了！
林超在灯的照射下，侧面的影子逐渐变成了一大坨肉的样子。
「没关系。」林超淡定地站了起来，把所有的菜都安安静静地倒在了地上，把所有的盘子都扔到了地下，「这个菜安安也不爱吃，那没有任何存在的必要。」
林超一下子拿起一个盘子扔到地上，就像机器人一样拿起盘子狠狠地摔到了地上，他重复这个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我低头紧张地看着林超的动作，甚至有好几个盘子都扔到了我的身上。
我的腿上全是伤口，鲜血直流。
但我更害怕的是，我坐在椅子上，藏在我身后的女人却以一种反向折叠的方式也「坐」在椅子上。
林超把所有的盘子都扔到地上时，我的身上早就布满了臭烘烘的黏液和伤口。
「你别这样，你做完的菜也不容易。」
「哦！对！还有我，我也是废物，做不出安安爱吃的菜。」林超边说着就边拿起菜刀剁手。
我看着他，知道灾祸很快就会降临在我头上。
这时他突然转过来说：「安安，你的嘴巴也坏，它故意没胃口不让你吃饭，我剁完我的手，就把你的嘴撕烂好不好？」
8
我胆战心惊地看着他：「没关系，我们俩都很棒，主要是赵秘书今天回来香水味有点浓，熏得我吃不下去饭。好在她已经彻底离开了，我们去看电视好吗？」
林超突然站直，把我从凳子上扶起来，「你说得对，安安，是我的错，我太冲动了。」
林超突然跪下，狠狠地扇自己的嘴巴。他的脸上没有皮，扇一下，就把整个眼珠都打飞了。
「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我让你不开心了。你理解理解我吧安安，我太累了，对不起安安。」林超语无伦次地跪在我的脚边，膝盖被碎片扎出血。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去看电视。」我赶紧站起来，拉着他往沙发上走。耳边一直有着那个女人的吭哧吭哧声。
「安安，你今天好热情，怎么一直在摸我。」
我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
「啊，是她。」我一下子在心里明白过来。我僵硬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低头一看，昏暗的灯光下，有个留着红色长指甲的手暧昧地摸着林超。
我生怕林超发现，赶紧把自己的手覆了上去。
她用长长的红色指甲暧昧地划过林超的手臂，顺着他的手往下，开始在他的大腿旁边打转，并且越来越暧昧。
我强忍着恶心，看着林超没有皮，露着一大块肉的脸，他舒服地把头向后仰，而那个女人的吭哧吭哧声音也越来越大声。
我越来越害怕，那个女人她不愿意离开，她要贴着我的后背去体验我的每一天。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开始感觉到她在慢慢地从后面吃我的脑袋，一口，一口，咔哧咔哧。
9
回到办公室，没有任何人因为秘书的失踪而变得慌张，他们还是每天都在安安静静地做着属于自己工作。
但是他们的身体也越来越臭，脸上的皮也开始一个接着一个地往下掉，办公室的人在远处看都是一群没有皮的肉。
办公室弥漫着一股散不开的恶臭。
但是我已经无暇顾及他们。
她进食的速度越来越快，我感觉我的整个后脑都变得空落落的，而且身体越来越干扁。她每天晚上都躺在床上，一边吃我的身体，一边暧昧地和林超睡在一起。
我知道她要把我吃完了。我有的时候甚至感觉她是我，而我是寄生在她身体里的肉虫，汲取着她的营养。
慢慢地，我的身体几乎都要被她吃完了，她和林超也越来越甜蜜，甚至我有的时候很少醒来。我只能透过她去看着我的生活，我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突然有一天，我竟然醒了过来，那个女人好像不在了，我去照镜子，镜子里还是我自己的样子。这是我这几个月第一次醒来，我越来越困，清醒时间越来越少。
我低头看向床底，那个女人竟然消失不见了。我走出卧室，往外一看，林超也不见了，但是家里还是有着一股浓稠的腥味。
我想去厕所拿空气清新剂把这股腥臭味去除一下。我打开满是刀痕的厕所门，正要往里走。
突然！我发现厕所的浴缸里面都是水。我走近一看，「吓死了。」我心想，「原来是林超啊。」
我缓了一下，思考片刻，笑了一笑：「啊……我才想起来，难怪这么臭，原来忘记处理了。」
10
我默默去拿起锯子，想了一下，还是从这双不老实的手开始锯起。
一下一下又一下。
我突然想起我们相遇那天，他好完美啊，我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满脸羞涩。
呐呐呐，我真是一个幸福的女孩呀！
我花痴地感慨着。可是很快就不一样了。
于是我更加用力地锯着他的身体。
每天晚上林超都会像野兽一样把我绑在花洒上，狠狠地抽打我，去泄愤。
之后他又会温柔地摸着我的头，把我放到地上，摸着我的脸。
「对不起，你知道的，我压力很大，每天都有太多的工作量，而你基本上都没办法帮我什么忙，但是现在这样也很好，我好爱你，安安。」
他紧紧地捂着我的嘴，用他的手，用他的语言，用他的眼泪堵得我说不出来话。
每天晚上，我的肩膀被无数次打错位，手臂无数次被划开，血管中的血像喷泉一样汹涌而出。
在那之后，好像被打已经是家常便饭了，甚至我都认为我挨打是正确的。
我也曾试图想要逃离这里，我也把这件事情告诉给在工作中认识的好朋友——赵玉。
她却劝解我，这都是正常的，我遇到了一个好男人。
这些苦难是应得的，我得到了那么好的男朋友，难免会有一些不完美的事情。这都是正常的，正常的，正常的，她无数次劝我。
渐渐地，我也迷失了自己，认为这些这是对的，林超为我做了很多，我也要多为他做一些。在无数个夜晚我都因为疼痛拼了命地往外爬，却被薅着头发拖回来。
我以为我会这样一辈子。
直到有一天，我在厕所隔间处理伤口时，听到赵秘书在和同事们调笑。
10
「你们是不知道，她身上都是伤口，估计经理和她在一起就是为了泄愤。」
「她多贱啊！我都劝过她好多次，她说为了这些福气受这些苦难是正常的。」赵玉尖锐的声音穿透了门，传到我的耳边。
我是贱，我在心里暗想，原来我是因为贱才活该受这么多苦难。
可是当我在林超身上闻到赵玉的香水味时，当我敏感地发现赵秘书从林超办公室出来时，她乱乱的头发，挑衅的笑容都深深刺激着我。
我第一次看到那个女人，那个每晚都被我藏在床底的女人。
她鼻青脸肿地站在赵玉后面。
第二次她的出现，是在一次林超下手很重的晚上，我整个胳膊都被掰断了，林超陪我去医院，他温柔地告诉医生，是我不小心摔断的。
医生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当天晚上，那个女人在我的床底，安静地拉着我的手。
突然她用手狠狠地拽着我的手臂，紧紧地抓着我，把我的手臂划开一道一道裂痕。仿佛是在怨恨我为什么才发现她，为什么才想起她。
我麻木地任由她划着我的身体。我在想，赵秘书出现了，我的人生是不是该结束了。
但没有。
我看着他们俩越来越大胆的暧昧，越来越明目张胆的调情，林超却总是若有若无地让我发现这一切。
终于有一天晚上，在他打累我休息时，我麻木地问他：「赵秘书怎么办呢？」
他听到这些话嗤笑地看着我：
「安安，你提那个骚婊子干什么？你别吃醋，我和她只是消遣，我爱的还是只有你一个人，只是你太脆弱了，有时候多一个人才好玩。」
林超贴心地安慰我：「都是她太贱了，太会勾引人了，你放心安安，她不会一直这么潇洒下去，她的日子也快过到头了。」
「原来我们都一样啊。」我躺在地上默默地想。
我的眼睛被打得直充血，看不见任何光亮。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主动拉起了床底那个女人的手。
11
我和赵玉起冲突那天，其实林超也在场。赵玉告诉我，她怀孕了，想要提前告知我，不要缠着林超不放手。她幻想着她怀孕之后男人疼惜她，不会动手，她可以获得一份人人羡慕的爱情。
我只是漠然地看着赵秘书，笑道：
「你知道他说你是骚婊子吗？你知道他会给别人看你们俩的上床视频吗？你知道他总是在跟我说你叫得很骚吗？你知道我们俩的亲密时候他从来不录视频吗？他说他太爱我了，他不舍得给别人看。」
赵秘书震惊地看着我：「我才不信，你是不是被林超打傻了，这你都信？」
我看着她反问道：
「那你也相信他真的爱你的事实吗？为什么这么久了他还是没有和我摊牌？骚婊子。我估计他可能不会相信你怀了他的孩子，估计认为这是你出去浪，留下的私生子。」
赵秘书尖叫着向我扑过来：「你这个贱人。」
我太了解林超了，我猜到林超他还是不放心我，偷偷地跑回来了。
他看到我和赵秘书厮打在一起，飞快地走上前去把我们拉开。
他紧张地检查我的身体，生怕出现任何伤痕。
多讽刺啊。
林超怒气冲冲地走向赵秘书，阴冷地说：
「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要闹了，不要闹了，你还想要什么？」
「好好好！你为了她打我！」赵秘书不甘示弱地吼道。
他们两个人厮打在一起，林超毕竟是男性，且一直在锻炼，很快就抓住赵秘书的头向墙上磕去，就像是每个夜晚对我的样子。
赵秘书大声喊叫起来，她不停地叫着林超的名字想要说话。她用长指甲去划林超的脸。
林超发了狠把她的胳膊扭断，拖着她往浴室里的水里溺去。我安静地看着这场闹剧直到结束。
林超突然缓过神来，呆呆地看着不再动的赵秘书，「不应该啊，不应该这么快啊。别人也没有这么快啊。」他呆滞地重复着。
「赵秘书应该是有心脏疾病，之前她曾经提过一嘴，但是不严重。」
我在旁边蹲下拍了拍林超的肩膀：
「没关系的宝宝，这不怪你，这是她自己的命不好，她做了你情人陪你这么久，这都是她应得的，她的命。」
「对对对。」林超转过头来，温柔地看着我：
「安安，我爱你，只有你是真的爱我，之前那些女人总是说我虐待他们，还冷暴力我，总是不理我，只有你是真正的爱我。」
我摸着他的脑袋，把他搂在怀里：「傻瓜，这都是咱们命中注定的事情，我也爱你。」
我看向正对着我们俩的镜子，在里面露出了一个放肆到极致的微笑。
12
一切收拾完毕后，我默默地把进门时给赵秘书倒的水倒掉。
我就知道，她一定会喝。因为那是她送给林超的杯子，是一对，被林超随意扔在家中，忘记丢掉。
之后的日子里，林超从来没有这么温柔地对待我，他是真正地把我当成了易碎娃娃，而赵秘书也请了长假。
直到现在，我低头看着手里的尸体，第一次直面了我藏在床底的女人。
我们俩隔着镜子互相望向彼此。
「这次说好，我收拾，再有下次你收拾好不好。」我撒娇地望着她说。
她也不再是以往那个恐怖的样子，她面若桃花，笑盈盈地望着我。
我也甜甜地笑了一下，我知道，她同意了。
「啊，对了，你能给我再给我讲讲，你是怎么把这条肉虫杀死的吗？他太大只了，下次我们选一个小一点的好不好。」
我低头看着林超的尸体，他脸上满是绝望。
这是在他死之前，我告诉他其实他还有一个儿子，是男孩，他露出了一点开心的表情：「安安，你怀孕了吗？太好了，我好开心。你怎么对待我都行，这是我应得的，但你不能让孩子没有爸爸。」
「你说得对，所以我送你去见你的孩子，他比你早死几天，你和他正好一家三口团聚，赵秘书也很想你。」
我看着他，他的表情逐渐崩溃，但冷静下来，只是望着我，吐出来一句：「真的是我的吗？」
我愣了一下，大笑起来，笑得我眼泪都出来了，「你看啊，赵玉，你真可笑。」
13
我拿着碎盘子，一块一块掰碎，把他的脚趾一根一根地割断，防止他乱跑。并且一遍一遍地告诉他，我是爱他才这么做的，希望他理解我，明白我的心。
算了，没意思。他们男人就是这样，永远不相信女人是真的爱他。
我处理了尸体，把林超的尸体肉剖下来喂狗，把骨头拉到狗肉屠宰场买了，原来林超只值42.3元啊。
我走到房子外面，牵起了她的手，没有长指甲，剪得圆润可爱，像个少女。
「走吧，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肉虫。」我拉着她走向了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