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可能觉得10到20个点不高，那么我告诉你，他说的是月息，而不是年息，你现在觉得呢？
这特么和高利贷有什么区别？
我估计就算买房挣钱，也没有人会愿意借高利贷凑首付吧？
所以，你可想而知，当时房地产热到什么程度，连高利贷资本都盯上了！
从马东处走出来，我刚好又遇见了潘虎，也不知道只是巧合，还是他故意在这儿等着我。
这段时间，除了我，潘虎的变化是最大的，之前的胆小怯懦已经完全不见了，眼神了多了几分阴鸷狠辣。
果然应了那句老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我递了一支烟给他，然后笑道，“刚刚和东哥见过了，他想做的事还挺靠谱的。”
潘虎微微一惊，明显我抢了他的台词。
这时，他接过烟，吸了一口，沉默了一会儿，忽地感慨地说道，“小海，你当初选择做房地产挺好的，我现在越来越羡慕你了。”
“你不也挺好的嘛，我看你这阿玛尼也穿上了，金劳都带上了，分明就是混得风生水起啊。”
潘虎一听，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但是这笑容中却藏着几分苦涩和无奈。
我本不想多事，但是话说到这儿，却又不得不多问一句，“那，你现在帮着东哥在做些什么？上次问你，你又不说。”
之前潘虎有意回避这个话题，但是这次他只是闷头抽烟。
一只烟抽完了，他才说道，“东哥以前是个老千，你知道吧？”
我点了点头。
潘虎继续说道，“一个人在一个圈子混得久了，是很难脱离那个圈子的。即便他已经做不了老千，但是还是离不开赌场这个圈子。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但是江湖却哪能让你说退就退呢！”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难道你现在在做老千？”我惊讶地问道。
潘虎笑道，“我倒是想，但是，我没那个本事，想学也学不来。不过，我是在帮他做这方面的事情。”
“这方面？你帮他干啥？”我好奇地问道。
潘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又点上了一根烟。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我主要是帮人洗码。”
“洗码？！”我惊讶地说道。
洗码这事，可能有些人不太熟悉，解释起来也比较复杂，简单来说，就是很多人出入澳门，不方便带多么现金，就有洗码仔帮他们来跟赌场兑现筹码。
一般来说，这种筹码是只能用来赌博，不能用来兑现的泥码。
然后，赌客再用这些泥码去赢可以兑现的筹码。
如果赌客赢了，洗码仔会和你一起回内地。到了内地之后，你把筹码给洗码仔，洗码仔会支付给你赢的钱，然后他们再把筹码带回去赌场。
如果赌客输了，洗码仔就会和你一起回内地取钱，然后再由他们把钱带回去给赌场。
不管输赢，洗码仔都抽取一定比例的茶水费，具体比例是多少，因人而异，也因赌场而异。
当然，洗码仔还有一个重要工作，就是要帮着赌场招揽赌客。
没有赌客的洗码仔，是没有赌场愿意让他做这份工作的。
我之所以知道洗码这事，是因为G市这边离澳门比较近，很多想赚快钱的人都走上了这条路。
洗码这事在澳门是合法的，但是在大陆这边却是违法的。
而且，招揽赌客，这种事也是可大可小的。
总之，这钱绝不是什么人都能挣的，没有黑白两道的保护，自己都帮人洗码，绝对是死路一条。
“东哥让你做的？”我问道。
潘虎苦笑道，“也是，也不是。一开始是帮大哥忙，送一两个朋友去澳门，后来则觉得这东西来钱太快了，所以有点上瘾。而现在呢，我也陷进了刚刚说的死循环，回头已经没路可走了。”
这会儿倒是换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潘虎忽地从伤感中挤出一抹微笑，“东哥说了，做完今年，他会找别人接替我的工作，到时候我应该有本钱回老家做些小本生意了。”
其实，潘虎自己也知道马东的话不过是安慰他罢了。
只是绝望的人不自欺欺人一下，又如何活得下去呢？
“嗯，我也觉得东哥肯定会帮你的。”我笑着说道。
随后，我又好奇地说道，“那，东哥刚刚和我说的那些用来借贷的闲钱也和赌场有关系吗？”
潘虎没有马上回答，沉思了一会儿，这才拍了拍我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这种事你不用打听得那么仔细，一旦什么都清楚了，那么你就脱不了身了，钱怎么来的，对你重要么？”
我一愣，也不知道是该说重要还是不重要。
“他让你介绍客户，你就只管介绍，至于能不能成交，还有这钱是从哪里来的，都和你没关系。”潘虎说道。
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随后，潘虎说道，“小海，回去好好卖你的房子，争取活出个人样来给他们瞧瞧。”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他没想到，我也没想到，这竟然是我们两个人的最后一次对话。
后面的事，我不愿意回忆，但是却不能不和你们交代。
潘虎没有等到年底，也就是那年的12月24日，平安夜晚上，被人发现死在云南和缅甸边境的交界处。
听当时去认尸的人回来说，潘虎的主要脏器，心，肝，肾，都被人摘掉了，身上的皮也被完全剥了下来。总之，一句话，就是惨不忍睹。
后来，我有一次去马东那里，无意中说起了潘虎的死。
马东说道，当时潘虎陪一个云南的赌客到澳门，结果，这个云南的赌客输了几百万。
按照规矩，潘虎跟这个云南赌客去取钱，没想到这人竟是个人体器官贩子。
潘虎拿到钱，还没来得及回到赌场，就被做掉了。
身上值钱的零件都被卸下来，没用的就被抛尸荒野。
马东还假模假样地说，要替潘虎报仇，结果却一直没有下文。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潘虎生前还是给他父母和妹妹留下了一笔钱，也算是让他们贫苦的生活有了一点改善。
其实，有的时候，人命就是这么不值钱，潘虎的死除了换来几个兄弟的一声长叹和几抹眼泪外，其他的一切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