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毓每年都会做详细的身体检查，检查结果，跟正常人并没有什么差异。
但她知道自己其实跟正常人是不一样的。
最开始意识到这点，是从乐昕口中拼凑出来的。
乐昕总骂她是个怪物，说她跟顾学良一样，是个变态神经病。
起初她只是觉得乐昕是讨厌憎恨顾学良，又将这种厌恶憎恨转移到她身上。
可后来她渐渐意识到，乐昕总是会不着痕迹盯着她看，或者说用观察更合适。
而一旦当她发现乐昕在观察她时，乐昕脸上除了憎恶，还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乐昕惧怕顾学良，也怕她。
更小的时候，乐昕或许觉得她不会记事，很多时候跟她说话并没有什么顾忌。
不过，乐毓记性一直都很好，即便小时候不明白，但随着年纪增长，慢慢也会懂。
大概在四五岁之前，乐昕每次骂她的时候，都会提到“顾学良”三个字，那时候她并不知道“顾学良”是谁，更不清楚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乐昕和薛志诚结婚后，“顾学良”三个字才从乐昕口中消失，即便偶有提及，也是用“他”代替。
乐毓第一次意识到顾学良或许是她父亲，是在初中。
在那之前，乐昕跟乐晁不知因为合适，大吵了一架，而乐敏达跟儿子乐晁站在了一个阵营，反倒把乐昕训骂了一顿。
她运气不太好，放学回家遇到了气没处发的乐昕，于是乐昕就把火发在了她身上。
或许是气昏了头，夹杂在乐昕骂她的话中，她知道了很多信息。
例如乐昕口中的“他”，就是幼时常从乐昕口中听到的“顾学良”，而顾学良很可能就是她父亲。
再大一些的时候，她确定了乐昕和她的母女关系，查过顾学良的身份，也隐约猜到，顾学良曾对乐昕对她做过些什么。
在某些方面，她确实跟普通人有些不同。
例如嗅觉。
她的嗅觉比大多数人都要敏感。
又比如她的记性很好，能记得很小的时候发生的事情，甚至连一些细节都能记得很清楚。
但也仅此而已。
甚至从身体各项检查数据来看，她也在正常范围，只有大脑的几项数据趋于临界值，但仍在正常范围之内。
所以，乐毓觉得自己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可昨天两次突发状况后，她意识到，她跟正常人或许还是不太一样。
在乐毓沉思的须臾，蒋慕周无所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一样就不一样，这也没什么。你很在意这个吗？”
乐毓回过神，怔忪两秒后，“谈不上在意，就是……突然想起很多事情，乱糟糟的。”
话落，蒋慕周靠了过来。
乐毓掀起眼皮，近距离对上蒋慕周的目光。
蒋慕周勾了下唇，说：“基因改造计划虽然在二十五年前被禁止了，但事实上在五年前甚至更早之前，上面已经有重启的意思，只是重启会牵扯到很多的事情，甚至是二十五年前人和事。但在军方内部，一些较基础的基因改造技术的应用其实挺普遍的。例如往人体内植入动物心脏，又比如给伤残军士安装假肢。所以啊，挺正常的，以后等这项技术放开，还会在更多的人身上应用。”
乐毓头偏了下，不确定问：“你在安慰我吗？”
“是啊！宝贝，你才看出来。”蒋慕周尾音上扬，笑着张开手臂：“要不要给你个抱抱？”
乐毓拍开他的手，“我没那么脆弱。”
蒋慕周一副很受伤的样子，捂着胸口，叹气道：“啊，好伤心哦。老婆都不要老公抱！”
“别演，傻不傻。”
乐毓表情一言难尽，说完，起身走到窗户边。
天已大亮，太阳从侧前方海平面升起。
乐毓微微眯起眼睛，迎着太阳的光芒，轻缓的吐了口气。
蒋慕周起身走到她身后，双臂撑在窗台，将乐毓圈在胸前，顺着视线的方向看了眼，垂眸落在乐毓脸上。
清晨的阳光落在乐毓半张脸上，而蒋慕周此刻的距离能清晰看到她脸上那层浅浅的绒毛。
他看了会儿，忍不住伸手拨弄了下。
“嗯？”
乐毓回仰起头，不解看了蒋慕周一眼。
蒋慕周看着她的眼神很认真，没说话。
乐毓有些狐疑，伸手摸了下刚才被蒋慕周碰过的位置，问：“我这里有东西？”
“嗯。”蒋慕周神情严肃点了下头，然后轻攥住乐毓的手腕拿开压在窗台上，低头靠近时，噙笑说：“有点可爱。”
话落，蒋慕周快速在刚才碰过的位置亲了下。
乐毓：“……”
见蒋慕周得寸进尺，还想亲她，乐毓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说：“还有件事，想问你。”
蒋慕周唇在乐毓掌心轻嚅了下，乐毓撤开手，他问：“什么？”
乐毓看着他，静默了片刻才开口道：“我想问的事，跟宋蕴绯有关。”
她停顿了下，观察着蒋慕周脸上的表情变化，说：“其实我一直怀疑乐昕的死跟她有关系。”
蒋慕周没有立即给出回应，延迟了几秒才“嗯”了声，但这声“嗯”也很难辨别他对此事的真实看法。
乐毓：“你跟宋蕴绯——”
蒋慕周猜到乐毓想说什么，立即开口截断了她的话：“宝贝，我发誓，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乐毓点了下头，虽然她相信蒋慕周的话，但仍旧摸不透蒋慕周对宋蕴绯的态度。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另一个‘蒋慕周’的？”
蒋慕周沉默两秒，给出的回答颇有些玩味：“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