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慕周停顿了两秒，说：“其实，我从军的事，一开始连爷爷和我妈都不知道，回国后，他们才发现异常。你知道的，两个蒋慕周，或许骗得了别人，但最熟悉最了解你的亲人，你却没办法骗过去。”
乐毓：“爷爷和母亲不同意你进军方？”
蒋慕周沉默了下，低头看向乐毓，说：“你知道我爸是怎么死的吧？”
乐毓迟疑点了下头。
蒋慕周的父亲叫蒋行稷，跟他两个哥哥不一样，没有选择继承家业，而是选择从军成为了一名军人。
乐毓只知道蒋行稷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了，但详细情况她并不清楚。
“因为我爸的死，所以爷爷和我妈并不赞成我进军方，不过他们知道的时候太晚了，也拿我没办法，于是就想让我早点结婚生子。”蒋慕周微蹙眉，继续道：“可能是觉得结婚了我会有所牵挂，又或者是怕我跟我爸一样牺牲了，想给我留个后？老人有他们顾虑和想法。所以，在他们送来的众多相亲对象里，我选择了你。”
当然，蒋慕周一开始并没打算挺家里的安排，也都是敷衍应付了事。
直到乐毓照片、资料混在其中送到他手上。
在跟乐毓结婚之前，蒋慕周的心思从未放在恋爱、结婚这些事情上，但看到乐毓的照片后，他突然觉得，结婚也不是不行。
一方面可以应付老爷子和周白薇，另一方面……他也到结婚的年纪了。
至于感情，婚后可以慢慢培养。
只是结婚后，因为隐藏的身份，很多事他没办法对乐毓坦白。
另一方面他也发现，乐毓的心思并不在他身上。
不过，他也没觉得乐毓心里有别人，在他看来，那时的乐毓完全就是个只知道工作，不解风情的木头。
他不喜欢勉强人，两人之间也没那么深厚的情感牵绊，所以两人之间的关系竟也意外的和谐。
可他没想到，乐毓并不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会在看到那个男人是，死水般的眸子掀起波澜，会因为那个男人情绪失控。
只是那个男人不是他。
乐毓还是难以置信，“就因为七年前那晚？”
蒋慕周：“嗯。”
听到这个肯定回答，乐毓有些羞愧。
其实七年前那晚发生的事情，乐毓之所以记得，并非蒋慕周这个人，只是在乐毓近二十年的生命里，足够惊险。
但之后她也并未回想过，更没有将那晚满身是血的蒋慕周记在心上。
在知道蒋慕周是军方的人，且在调查基因改造相关事情后，她一直觉得，蒋慕周跟她结婚，是想通过她找到顾学良。
但事实是，蒋慕周是坦荡的，而她才是心怀不轨的那个。
原本她以为这是个互相坦白局，没想到应该坦白的只有她一个。
乐毓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她垂眸沉默片刻，问：“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跟你结婚吗？”
蒋慕周手指勾了下她的脸颊，“你想说，我就听着，如果不想说，也可以不说。”
顿了一瞬，他又说：“其实，我多少能猜到。”
乐毓抬头跟蒋慕周对视了两秒，点了点头，说：“程径澜入狱前，乐昕就跟我提过，想让我嫁进蒋家，当时我拒绝了。后来程径澜入狱，我跟他分手……乐昕答应我，只要我跟你结婚，她可以找最好的律师帮程径澜打官司尽可能帮他减刑。另一方面……我想查蒋家跟二十多年前的基因改造事故是否有关系。”
蒋慕周笑了下，“查清楚了？”
乐毓点头。
蒋家并未参与二十多年前那个基因改造计划。
“那……”蒋慕周刻意拖长语调，垂眸看着乐毓，“如果放到现在，你还会为程径澜做那些事吗？”
“不会。”乐毓摇头。
当初会那么做，一方面她觉得程径澜入狱，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导致的。
另一方面，她答应乐昕跟蒋慕周结婚，最重要的还是想查蒋家，帮程径澜只是顺带的。
当然，她也不会否认那几年跟程径澜的感情，只是她还不至于为了一个男人拿自己的婚姻去换。
蒋慕周还用那种眼神看着她，啧了声，“不久前，不知是谁说，‘我爱他’、‘以前爱，现在还爱’、‘他死——’……”
蒋慕周话没说完，乐毓就抻着脖颈靠过去堵住了他的唇，四目相对两秒，她张嘴在蒋慕周唇上咬了口。
退开后，乐毓有些心虚，小声辩解道：“那些都不是真心话，你没必要记得这么清楚。”
下一秒，乐毓想起些事情，又理直气壮道：“你不也骗了我很多次吗？”
蒋慕周笑了笑，双手捧着乐毓的脸，近距离看着她：“行，那过去的都不提了，一笔勾销，嗯？”
乐毓没有回答，伸出手臂抱住蒋慕周的肩背。
-
还有不少事情等着蒋慕周处理，他在乐毓房间待了会儿就离开了。
乐毓在床上躺了太久，起身走到窗户边吹了会儿风。
暴风雨似乎已经过去，海面恢复平静。
船上的灯光映照在海面，微微涌动的海面波光粼粼。
乐毓习惯性抬腕想看时间，才发现手表不知何时被摘掉了，她在房间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手表。
门铃响起。
乐毓走过去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并没有露出丝毫意外的表情。
程径澜问：“听说你醒了，没事吧？”
乐毓：“你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
程径澜沉默没接话。
过了少顷，说：“抱歉。”
乐毓：“你没必要跟我道歉，既然我选择跟你上了这艘船，后果我会自己担。”
乐毓以为自己或多或少会有点情绪，毕竟程径澜是拿她的命去赌。
可听到“抱歉”两字时，乐毓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多少情绪起伏。
程径澜连他自己的命都不在乎，又遑论其他人的命。
乐毓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他的身份的？”
程径澜：“雾城。”
雾城谭家的事，大众只知道是出动了军方，但知道其中有蒋家协助的并不多。
即便是知道些内情的，对此也都是心照不宣。
当然，蒋慕周协助军方行动也并不算奇怪。
一来是背后的利益牵扯，解决了谭家，蒋家的商业版图在西南扩张就没了阻碍。
二来，蒋慕周的“周”，跟北城周家的“周”，是同一个周。
所以，并不会有人怀疑蒋慕周本就是军方的人。
但程径澜曾跟军方的人打过交道，还被带去“审问”了一番，审问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负责“基因改造”调查工作的指挥官。
那名指挥官和蒋慕周除了身高外形，其实并没有任何相似之处，走路姿势不一样，声音不一样，说话的语调也完全不同，根本不会让人联想到二者是同一个人。
何况，还有个假的蒋慕周打掩护。
或许是因为在监狱里待过的原因，程径澜针对某类人的嗅觉很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