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订婚那天，我从傍晚等到凌晨，都没等来柳如烟回家。
未锁屏的手机扔在桌上，显示着柳如烟和石泽浩深情拥吻的画面。
“宝宝我今天有事，先不回家啦。”
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柳如烟的信息是在跟我开玩笑，她也有为我准备惊喜。
然而事实却完全相反，手机里的人热火朝天，空房里的人冰冷一片。
拨号键最后也没按下去，我默默地抽完了所有的烟。
柳如烟和石泽浩拥吻的那家餐厅我熟，全江城最有名的空中餐厅，用餐要提前一个月预约。
换句话说，有钱也难买一个吃饭位置。
柳如烟曾经不止一次和我在散步时路过它，她停下脚步抬头仰望空中餐厅时，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羡慕和渴望。
我记在心里，毕业这天找我爸要来了这家餐厅，准备当订婚礼物记在柳如烟名下。
结果在订婚这天，她投入了别的男人的怀抱。
我抽了一晚上烟，直到早上她回家，我都没想明白到底哪里做错了。
柳如烟脸上带着笑，自然地走到我身边靠在我怀里，看到我一言不发的神情时，亲了亲我的下巴。
“以年，你的胡茬好硬啊，都把我皮肤刮红了。”
她娇气地噘嘴，柔弱无骨的小手抚摸着我的脸庞，毫不掩饰眼中的情意。
看到她这副全身心依赖我朝我撒娇的样子，我心里更难受了。
没等来我的回应，柳如烟诧异地抬起头，眼神中有着探究。
“以年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怎么都不说话？”
她的视线撞入我的眼眸，四目相对，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趁着整理垂落下的发丝，柳如烟偏过了头，不再与我对视。
“我不在家你这过得什么日子，杯子里的水都干了，你也不知道去烧点水喝。”
说着她站起来，打开饮水机开关后却久久没能转身，背对着我的后背有些僵硬。
我适时开口，“宝宝，昨天是我们订婚的日子，你去哪了？”
柳如烟的肩膀抖了一下，转过身来，眼睛红红地看着我。
“抱歉以年，昨天我朋友出了点事叫我去帮忙，我不是故意爽约的。”
“我们都同居两年了，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我们的感情不会被昨天影响的，对吗老公？”
最后一句，她好像是在问我，又好像是在说服她自己。
我调整好僵硬了一晚上的面部表情，走到她面前，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
“是的宝宝，我们的感情很好，不会被任何人或事影响。”
见我主动说话，柳如烟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红着眼扑到我怀里。
她埋头在我胸膛前，泪水打湿了我的衣服。
我刚要抬手抚摸她的发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这安静的氛围。
柳如烟身体一颤，急匆匆地从我怀中退出来，拿起手机挂断电话，手指快速地在屏幕上打字。
随着她的动作，她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扬起笑容，看起来很开心。
莫名地，我想到刚才的电话铃声，轻松又活泼，就像现在笑着的她一样。
是我很久，没能在这个家里感受到的气氛。
###22
自从临近毕业，柳如烟很久都没这么快乐地笑过了。
这次看到她笑靥如花的模样，我却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带给她快乐的那个人不是我。
我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爱情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突然，柳如烟抬起头，看向愣在原地的我。
她现在才反应过来，刚才和手机里的人聊得热火朝天，直接把我晾在了一边。
我没说话，主动进了卧室，把空间留给她。
躺在床上我看着天花板，熬了整宿没睡觉，眼睛酸涩地流下生理泪水。
我眨了眨眼，侧身躺下准备睡觉。
身体却从后面被柳如烟抱住，她吐气如兰地在我耳边软软地道歉。
“以年，老公，好老公……”
“你回头理理我好不好嘛，人家真的知道错了，会把老公放在心上再也不忽略你了呢！”
她的身体很软，像她说话的腔调一样，在我的后背和胳膊上摩擦，轻而易举地挑起了我的热情。
但我推开了她，甚至没有回头看她。
我闭上眼睛，强忍着心里的百般滋味，低声说了句，“熬了一晚上，我有点困了。”
下午的时候我睡醒了，但察觉到她还在家，我故意没起来继续装睡。
一直到晚上，柳如烟进来看了我几分钟，突然叹了口气。
但她转身离开的步伐轻快极了。
于是我明白了，那口气不是为我叹的，而是为她自己。
仿佛只要心怀愧疚，便能抹去她背叛了我的事实。
她在自欺欺人，我也是。
坐在车里看向高档会所门口你侬我侬的两个人，我心中自嘲地想着。
柳如烟和石泽浩忘情地拥吻着，周围的路人纷纷用暧昧的眼神看他们，发出会心的微笑。
隔着窗户，我死死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攥紧的拳头生疼，指甲刺破了掌心。
直到看见石泽浩左手揽着柳如烟，右手不老实地往下滑，探进了她的裙摆后，我再也忍不住猛地甩开了车门。
柳如烟娇羞地把脸埋在他的胸前，身体随着他的动作不断颤抖，上齿用力地咬住嘴唇，生怕泄露出一丝暧昧的声音。
怒火和寒意交杂，就好像有人在我热血沸腾的身上一直泼凉水，内心火焰熊熊燃烧，身体却冰凉彻骨。
我走过去，强硬地分开了他们两个人。
面对柳如烟惊慌的神情，我只问了一句话。
“他是谁？”
柳如烟眼神左顾右盼，就是不敢看我。
石泽浩却吊儿郎当地笑了，嘴角挂着不屑，“你又是谁？”
我刚要回答，柳如烟却突然抓着我的胳膊，用力地掐了一把。
她的声音先我响起，语气仓促又害怕，“他是我哥！”
石泽浩定定地看了我两眼，脸上的表情由阴转晴，朝我笑了笑。
“哦，原来是哥哥，晚上有个局，哥哥跟我们一块玩玩？”
“不了！我哥他还有事，他只是路过，对吧哥？”
柳如烟催促地晃了晃我的手臂，看向我的眼神带着祈求。
我也笑了，毫不留情地扯开她的胳膊，惯性让她往后跌了好几步。
“对，我只是哥哥。”
“你们好好玩，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我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33
如果说昨晚的事情我能看在三年的感情上容忍下来，那么今晚柳如烟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在我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她用事实身体力行地告诉我，出轨只有一次和无数次，即使我再装聋作哑，我们也不可能回到过去了。
回去的路上下起了雨，雨刷有气无力地清理车窗。
我在停车场待了一整晚，一直到天亮才敢上楼回家。
我承认自己是个胆小鬼，即使亲眼见到柳如烟和别的男人媚眼如丝，我也没勇气面对我们空荡荡的家。
打开房门，却没有意料中的冷清。
猝不及防，我被柳如烟迎面抱住，她依赖地用下巴在我的肩膀上摩擦，就像见到主人的小猫小狗。
她哭了，眼泪打湿了我肩上的衣服。
她小声说话的样子就像小猫在呜咽着哭，挠得人心痒又心疼。
“宝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的。”
“石泽浩在追我，我原本不想和他接触的，但是他说会给我介绍一份合适的工作，比我现在的实习要好很多……”
剩下的话不用说，我全都明白了。
莫名地，我想到了她和我散步时，看向空中餐厅的眼神。
我叹了一口气，终究是心软战胜了冷漠，抬起手环抱住她。
“宝贝，你没必要这样的……”
我准备告诉她，其实空中餐厅是我家的，甚至只是我家最微不足道的一份产业而已。
如果她喜欢，我会送给她很多像这样的餐厅，只要她愿意以后好好跟我过日子。
我是有自信说这句话的。
因为就在订婚前夕，我家里终于同意了我娶柳如烟为妻，不再介意她普通人的身份。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柳如烟惊喜地打断。
她抬起头看我，眼睛里亮闪闪的，凑上来亲了我一口。
“老公！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啦！我们的感情才不会被这些小事影响呢！”
我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眼眸含笑地看着她欢呼雀跃。
正当我刚要提出补办一次订婚仪式，柳如烟突然为难地看着我，小手拉住我的衣袖来回摇晃。
“可是，我之后要陪石浩泽跑个项目，大概要半个月才能回家。”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恼火，装作若无其事地询问。
“什么项目那么忙，连家都不能回。”
“要……要去外地，不在江城。”
柳如烟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我的心刺痛了一下。
客厅里静悄悄的，谁都没有先开口，好像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博弈。
过了很久，我听到自己有些颤抖的声音。
“好，那你去吧。”
“宝宝你真好！我最爱你了！”
柳如烟娇笑着扑向我的怀抱，但这次我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没有接住她。
###44
第二天她走得很早，行李箱轮子和高跟鞋的声音在客厅回响，跟它们的主人一样欢快，还带着迫不及待。
她走后，我鬼使神差地来到隔壁房间，打开了她的衣橱。
里面清凉漂亮的小裙子全没了，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角落里叠着的几套情趣套装，也全都没了。
她是我娇养在手心里的玫瑰，所有的生活琐碎都是我为她打理的，什么东西摆放在什么位置，我一清二楚。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拉开下层抽屉，果不其然地发现，里面的小玩具也都不见了。
呵呵，我突然笑出声来，猛地把抽屉关上。
力道很大，抽屉嘭地发出一声巨响，关上又弹了出来，里面剩下的东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我抬脚碾了上去，眼中没有一丝温度。
柳如烟，她又一次辜负了我的信任和深情。
这次我没再犹豫，打电话让人调取了石泽浩的信息。
自从家里同意我和柳如烟的事，就放手让我接管了好几家公司，也为我配了好几个秘书助理。
我吩咐的这个是生活助理，做事很有效率，不到中午就把石泽浩全家的信息都摆在了我面前。
当然，这都是合法途径的。
毕竟江城圈子就这么大，根据姓氏去查他家是做什么生意的，用不了多少力气。
助理看向我的表情有点犹豫。
“想说什么就说。”
“那个……石泽浩对外宣称柳如烟是他的女朋友，和他同个圈子的人都知道了。”
他给我递上了许多朋友圈动态和短视频截图，我这才发现，原来柳如烟瞒着我和石泽浩好了很长的时间。
那我算什么？
她说过不止一次任何人或事都不能影响我们的感情，口口声声叫我老公，说要跟我结婚。
所以我算什么？
接盘的老实人还是牛头人绿毛龟？
我冷笑一声，简直要磨碎了后槽牙。
助理借口去给我买咖啡，把空间留给了我。
我再也忍不住，抬手拨通了柳如烟的电话。
通话被接听，说话的人却不是她。
石泽浩接起了电话，声音中带着慵懒和餍足，“喂？谁啊？”
同为男人，我最清楚不过那是个什么状态。
在床上的酒饱饭足。
并且，他接起的是柳如烟的电话。
联想到被全部拿走的情趣套装和小玩具，我甚至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他们干了什么，心中怒火熊熊燃烧，更多的还有酸楚。
“让柳如烟接电话。”
那边顿了顿，像是没想到打电话的会是个男人，过了一会才恍然大悟地开口。
“哦，哥哥啊，你找如烟啥事，我帮你转达。”
“刚才我们那啥，她太累睡着了，你懂我意思吧哥。”
柳如烟朦朦胧胧地翻了个身，闭着眼睛拿过电话，说话声有气无力的，又带着被喂饱的感觉。
“哪个哥哥？我没哥啊，打错了吧。”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留我在原地怔愣很久，烟烫到手指才恢复意识。
###55
身心疲惫的收拾完所有行李，站在门口，我再次看了一眼我和柳如烟曾经的家，然后转身毫不停留。
开了一路车回到我家的庄园，我老爹见面第一句话就是嫌弃。
“灰头土脸的，像什么样子。”
我苦笑着扯了扯嘴角，这次没有反驳。
当年我信誓旦旦遇到了自己的真爱，为了柳如烟舍弃家族的资源，宁愿做个没有身份的穷小子，也要守在她身边。
可换来的是什么呢？
整整半个月，我没再给柳如烟打一个电话。
我跟在老爹身边学习公司的生意，从小的耳濡目染加上大学读的商科，上手倒是不难。
柳如烟回到江城时，我已经能代表自家集团跟合作伙伴谈生意了。
接到她的电话时，我的心没出息的漏跳了一拍。
“宝宝你没在家住吗，家里又脏又冷清，你的东西也都不在了，怎么回事呀？”
即使透过电话，我也能听到她声音中的慌张。
原本安静了半个月的心脏，又开始微微地疼。
我不争气地回了家。
刚到家门口，却碰到提着东西上门的石泽浩。
柳如烟开门时，表情明显僵硬了一下，不太自然地招呼我们进门。
让石泽浩在客厅坐下后，柳如烟拉着我进了卧室，砰地关上门。
她双手合十祈求地看着我，“宝宝帮我个忙好吗，别让石泽浩发现我们的情侣关系，你先装我哥和我招待他。”
她看上去快哭了，像个受委屈的小兔子那么看着我，我真的狠不下心来拒绝。
苦涩地点了点头，我和柳如烟一前一后的出了房间。
石泽浩跟这个家的男主人一样坦然地坐着，时不时对着家里的布置点评一番，话里话外都是看不起。
他觉得家里很寒酸，可这是我和柳如烟还没多少收入时，一点点用心装潢好的港湾。
我越听越难受，开始后悔答应柳如烟配合她了。
终于，一条手机信息解救了我。
“你那女朋友回来了吧，今天带她来家里吃顿饭吧。”
我立刻看向柳如烟，说爸妈让她回家一趟，有事要跟她说，还特地伸出手机让她看到了信息。
柳如烟却为难地看向石泽浩。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随即听到她抱有歉意地说道，“哥，我答应了阿浩要陪他出席一个酒会，今天可能没时间回家了。”
石泽浩适时插话，看向我的眼神却带着挑衅。
“哥你应该不知道，上流圈子的聚会都要带着伴儿的，如烟是我选中的女伴。”
我毫不退避地抬眼看他，四目相对时，他张开嘴无声地对我说道。
“乡巴佬，识相的就快给我滚，别再缠着如烟。”
说完，他咧开嘴笑了，恶劣又张狂。
隔壁宣誓主权的揽上柳如烟的腰，两条腿搭在茶几上。
柳如烟身体僵硬，逃避地偏过头去，不敢看我失望的眼神。
这一刻，我哪里能不明白，她分明早就做出了选择。
而我，就是那个被她放弃的可怜虫。
我心里疼得快喘不过气，三年的感情怎么舍得顷刻间放下，还想着再挣扎一下。
我盯着柳如烟的眼睛，“你之前和我说的，任何人都不能影响我们的感情，还算话吗？”
她低下了头，缩在石泽浩的怀抱里，没有回答。
我呵呵地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到门口时，我给老爹打了个电话。
“爸，你说的那个聚会，今晚我会出席。”
###66
回家后我把自己锁在房间整整一天，到晚上才在造型师连声催促下出来。
他们给我套上一身高奢西装，又给我做了发型喷了香水，从远处看，不知道的还以为哪里来的男明星。
看着镜子里判若两人的自己，我心里的阴霾也一扫而空。
这一天我想了很多很多，得不到的爱情就像沙，不如随风扬了它。
来到宴会场上，看到拿着高脚杯觥筹交错的各界名流们，我心中也不再是感慨如果柳如烟能等等我会怎么样，而是坦然地接受她有眼无珠的事实。
想通后，我整个人都放松了，脚步逐渐轻快。
这时，我的胳膊被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挽住，在我有些疑惑地注视下，她调皮地眨了眨眼。
“乔以年，你还记得我吗？”
我绞尽脑汁都没想出来她是谁，可看到她的笑容却分明觉得熟悉，我皱了皱眉，有些不好意思地告诉她，我忘记了。
没想到女孩噗嗤一笑，笑着拍拍我的胳膊。
“你啊，还是跟以前一样不解风情，连女孩子的搭讪都不会回应。”
“我是谢采薇啊，才几年不见你就不记得我了，真是让人伤心！”
看似抱怨，但她的语气分明很俏皮活泼，完全没有真正埋怨我的意思。
不过这都不重要，因为我得知她是谁后，我就呆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过了很久，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不是……你说你是谢采薇，这……这也不像啊！”
小时候的谢采薇胖乎乎的，小手抓着奶糖往我嘴里塞，会甜甜地叫我以年哥哥，还说要做我的新娘子。
当年三头身的小娃娃，现在居然长成了如此明艳张扬的大美女，俗话说女大十八变，今天我是彻底信了。
年少时碰到的人，如今再聊起来，竟然一点也不因为几年的分别而生疏，反而很快地热络起来。
谢采薇拉着我从小时候聊到长大成人，从她出国留学聊到我在国内读书，最后又聊到各家生意。
突然她顿了顿，难得地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这次晚宴，家里安排我做你的女伴。”
怕我多想，她连忙接上几句。
“你知道的我们两家一直有合作，互相当个男女伴也很正常的，我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她嘴里碎碎念的时候，又像是曾经跟在我屁股后面，软软地叫以年哥哥的小跟屁虫了。
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我的心里在这一刻，难得地放松。
不由自主地，我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怕什么，我又没不同意。”
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伴随着的，是脸上飞快地升起一片红晕。
“我……我涂了粉底，你别给我捏掉了！”
说完，她似乎觉得好笑，咯咯地笑了起来。
银铃般的笑声也感染了我，我看着她，眼中全是笑意。
###77
谢采薇跟我待了一会，就去和其他小姐妹聊天了。
她那些姐妹也都是上流圈子里的千金，看向我和谢采薇的眼神很不清白，嘴角都挂着看好戏的微笑。
换做以前，我肯定会义正言辞的解释，我和谢采薇只是朋友关系。
但现在，我和柳如烟的感情彻底告终，我也没了为她守身如玉的念头，自然不会拒绝谢采薇的好意。
我不是瞎，能看出来她对我挺有意思的。
我拿着酒杯瞎溜达，不期然地遇上了石泽浩和柳如烟。
柳如烟一袭红裙装扮，配上她瀑布般的黑色长发，收获了不少人惊艳的目光。
石泽浩感受到周围人的打量，脸上的笑意毫不掩饰，挺胸抬头的像个斗胜利的大公鸡。
看到我时，他的表情夸张极了。
“这不是如烟的哥哥吗，没回家和爸妈吃饭啊，怎么溜进来这种场合的？”
他脸上的那种笑容我很熟悉，谈生意这么久，每次项目经理签下合同，都会露出和他一样胜券在握的微笑。
但我不明白，一个是签了千万级的单子，一个不过是捡了别人用过的破鞋，这两者有什么可比性。
石泽浩把我的沉默看在眼里，自动翻译成了我没底气与他争执的意思。
他更加用力地把柳如烟揽在怀里，大手不老实地摸到了她的后腰下方。
众目睽睽之下，柳如烟的表情有点难堪。
她甚至忘记了称呼我为哥哥。
“以年，你怎么在这？”
我淡淡地朝他们笑了笑，并没有石泽浩想象中的怒火中烧，不管是神态还是动作，都很淡然自若。
被我大大方方的举动衬托，石泽浩和柳如烟就像误入的小丑，显得与宴会格格不入。
“我想，我没也没什么关系了吧，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询问我的呢，柳如烟？”
“以年，你什么意思！”
柳如烟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眼中惊讶的神情好像在说，你怎么能背叛我。
我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有句话你说得很对，任何人或事都不会影响到我们的感情。”
“但你忘了一件事，前提是我们要有感情，而且这段感情是被双方都珍惜的。”
柳如烟愣了一下，下意识张嘴反驳。
“我什么时候没珍惜过我们的感情！”
在看到石泽浩难看的脸色后，她又急忙改口，看向我的眼神带着可怜的恳求。
“以年，这种场合你没来过，不知道有多重要，你别在这闹了行吗，回去你想说什么我都陪你说。”
“没什么要说的了，反正都分手了。”
在周围人的围观下，我终于能狠得下心来，把分手两个字说了出来。
说完，我心里轻松畅快了不少，好像在肩上压着的大石头骤然卸下。
柳如烟的表情却变得很难看，不复刚才的柔弱可怜，死死地盯着我。
“乔以年，你确定要分手？”
“不然呢？眼睁睁看你和别的男人调笑吗？”
“不好意思，我这身衣服挺好看的，不想为自己再加一顶绿色的帽子。”
话音落下，哄堂大笑。
石泽浩当众变了脸。
###88
他用近乎命令的语气对着我，“乔以年，你算个什么东西，给我道歉。”
看到他这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我实在是想笑。
一个土老板家的富二代，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挤进上流圈子，他是哪来的底气在这种规格的晚宴上目中无人的。
殊不知，在场的每个人，跺跺脚都能把他踩死。
原本有好事者想站出来为我打抱不平，但被我用眼神制止了。
我吩咐下去，别让任何人透露我的身份，随后走到外面，靠在墙上抽烟。
谢采薇走过来在我旁边站定，歪着头看我。
“怎么了乔大少爷，不开心？”
刚才的事已经传遍了，自然不用我再向她复述一遍，闻言，我只是淡淡地笑了。
“谈不上不开心，就是觉得有点好笑。”
“说说？”
我又点了一根烟，烟雾缭绕间，遮住了我有些落寞的双眼。
“想不明白罢了，好好的一对情侣谈了三年，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我真不知道到底哪里对不起她，会让她投入别人的怀抱。”
如果是要钱，虽然和家里闹翻的期间我拿不出大笔的钱，但靠着我上学期间做的小项目，也已经能负担起我和柳如烟的日常开支了。
如果是要颜，我自觉也是个回头率挺高的帅哥，不然也没法追到柳如烟这样的校花。
走在路上，从年老到年幼，谁看了都得夸我们一句郎才女貌。
“难道是情绪价值？”
“可我每天除了学习工作，剩下的时间都在陪她了，她一个电话我随叫随到，再也没人能比我做得更好了吧。”
“所以我真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大概是喝了几杯酒的缘故，后劲有点大，我渐渐地有些上头了，越说越情绪激动。
到最后，我无力地低下头，毫不掩饰我的落寞和难过。
我又点了一根烟，却在送到嘴边时被谢采薇拦下。
她猛地吸了一口，随后撕心裂肺地开始咳嗽，弯着腰拍着胸口，不断地大口喘气。
我惊讶了一下，摇着头给她拍背顺气。
“你说你这是闹哪一出，不会抽烟还抢我的烟，这下好了，眼泪都咳出来了，不怕妆花了？”
她不服气地抬起头，眼眶里真有生理眼泪。
四目相对时，我竟然觉得她这幅模样有点楚楚可怜，莫名地让人升起保护欲。
不等我开口，宴会厅的大门打开，柳如烟和石泽浩走了出来。
谢采薇突然拽住我的领带，强迫我低下头。
猝不及防之下，她温软的唇吻了上来。
我惊讶地瞪大了眼。
余光瞥到，柳如烟和石泽浩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99
“乔以年，没想到你是这种人！竟然背着我和别的女人厮混！”
柳如烟气急败坏地走过来，冲上前把我和谢采薇分开。
但她没有成功，因为在她的手伸向谢采薇时，被我毫不留情地用力抓住。
她的手腕立刻红了，眼眶也跟着变得通红。
柳如烟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乔以年，你为了别的女人打我？”
简直好大一口锅扣下来。
我分明只抓住了她的手腕，到她眼里却变成了我打她。
说到底，还是恋爱的这三年我对她过于宠溺和包容，这才导致了她稍有不顺心，就对着我横眉竖眼的样子。
我没说话，懒得搭理她。
放开钳制她的手，左手握住谢采薇的右手，牵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车上，谢采薇脸红红的，仿佛刚才主动吻我的跟她不是一个人。
我故意伸手去掐她的脸蛋，不出意外的手感很好，嫩得能掐出水来。
“说吧，刚才为什么混乱亲我。”
我把问题抛给了谢采薇，好整以暇地等待她回答。
我承认，自己的心态有些恶劣。
经历过和柳如烟失败的感情后，我不太想轻易去相信别人了。
即使对我释放好感的女孩是我曾经的青梅竹马，即使她对我的喜欢毫不掩饰毫无保留，可我还是犹豫了。
我有点逃避心理，看似强势，实则却把主动权交给了她。
如果她承认喜欢我，那我愿意和她尝试一段新的开始。
但如果她只是一时兴起，那我就不陪她玩了。
等待她回答的时间很长又很短，车里气氛静悄悄的，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但其实，只过了几分钟。
谢采薇抬起头，眼睛亮闪闪地看着我，有羞涩，也有勇气。
“乔以年，我喜欢你很久了，我想和你谈恋爱，以结婚为目的那种。”
我笑着点点头，牵起她的手。
“好啊。”
家里知道我和谢采薇谈恋爱后，我老爹的脸上难得天天挂着笑容，看我的眼神都带了慈祥。
就连我奶，看我时也不摇头叹气了，而是催着我带谢采薇回家。
不同于柳如烟的百般推拒，在我和谢采薇提过第一次后，她立刻点头答应下来，着手采买要带到家里的礼物。
我拦住她刷卡的动作，“乔家和谢家是世交，不用那么多虚礼，人到了就好。”
“那不行，以前是作为晚辈，这次可是作为儿媳妇，该有的礼节一个都不能少。”
谢采薇不由分说地刷了卡，甚至嫌我在旁边影响她发挥，让我找个地方坐着喝咖啡，她自己去挑礼物。
女朋友这么乖巧懂事，又尊敬家里的长辈，我哪里能丢下她，只好笑眯眯地看着她忙活咯。
谢采薇在前面采购，我在后面提着大包小包。
结果在金店，遇到了一个多月没见到的人。
柳如烟皱眉看向我，“乔以年，是你先说的分手，现在又来跟踪我，你能不能给自己留点脸！”
我还没说话，就被谢采薇护到了身后。
她上前一步，挑眉打量柳如烟。
“这位大姐，这家店难不成被你包下来了，别人都不能进？”
“还有，你一定过得很不幸福吧，上次见面还没觉得你老，这次见怎么眼纹法令纹都多了不少。”
说到一半，她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夸张地继续道。
“也对哦，女人嫁人就是第二次生命，选不对男人，那当然夭寿咯！”
柳如烟被她怼得说不出话来，气得咬牙切齿地看向我。
“乔以年，你就这么看我被欺负？”
我耸了耸肩，“不好意思柳小姐，我们好像没什么关系了吧。”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新女朋友，谢采薇。”
一直在原地打量我和谢采薇，迟迟未开口的石泽浩突然说话了。
他看向我时，眼中满满的恶意，又带着些嫉妒。
“躲在女人的裙子底下给我使绊子，不过是个小白脸罢了。”
谢采薇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1010
“老公，他居然说你是小白脸诶！”
我无奈地揽住她，大手按着她的腰不让她胡闹。
“好了，你喜欢这家店的东西我就包场，不让这些烦人的苍蝇来打扰我们。”
我递给经理一张贵宾卡，他接过去后瞪大眼睛，说话声都变得颤抖。
“乔，乔总！”
经理又是鞠躬又是端茶倒水地招待我们，一旁的柳如烟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像是第一次认识我。
她不服气地拽住石泽浩的袖子，“老公，你也给他们卡！”
石泽浩却猛地身躯一震，用力挥开了柳如烟的手。
“别说话！你懂什么！”
再次过来时，他微微弓着腰低下头，说话的态度谄媚又小心。
“乔以年，乔总，您是乔氏集团的太子爷！”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这……您看，我真不是故意……”
他话说得乱七八糟，满头大汗地讨笑。
柳如烟听到乔氏集团四个字，又听到我是乔氏的太子爷，连呼吸都忘了，就那么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看向我。
她的嘴唇翕动，“以年，你是乔氏集团的继承人？”
我冷淡地点头，到了此刻，才明白谢采薇暗中掐我胳膊的用意。
这丫头，不愿意让人说我是小白脸，要让我亮出自己的身份吓死他们呢。
察觉到她的小心思后，我却不觉得讨厌，反而心里暖暖的。
她是谢氏集团的千金小姐，平时商业场上雷厉风行的谢总，却为了让我出口气，心甘情愿地做我怀里的小女人。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柳如烟的眼泪一下子流出来，不要钱的从脸颊滑落。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啊，你明明那么有钱！”
我冷笑着回问她，“柳如烟，谈恋爱这三年，你想要什么东西我没给你？”
“我跟你说过家里断了我的生活费，你有的一切都是我接单做项目赚来的，我没任何地方对不起你。”
她怔怔地看着我，“可你没告诉过我，你是乔氏集团的太子爷啊！”
我突然觉得有点荒谬，从前被她放弃的执念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柳如烟，谈恋爱三年，你告诉我是因为身份分的手，别搞笑了。”
“你到底看中的是我的人，还是我的身份？”
我说这话时，石泽浩的面色变得难看，似乎也意识到什么，攥紧了拳头一言不发。
“算了，多说无益，我不想再看见你。”
不等我起身，石泽浩立刻拉住柳如烟的胳膊，把她拽了出去。
走的时候也不忘回头对我赔笑脸，“抱歉乔总，打扰你和谢总的兴致了，我这就带着她走！”
谢采薇牵住我的手轻轻摇晃，把头埋进我的怀里，紧张地看向我。
“老公别难过了，会好起来的。”
我轻轻笑了，捏了捏她的脸。
“本来也没多生气，不过是把从前想说的话一次性说清楚而已。”
挑完礼物后，我带着谢采薇回了家。
我爹我妈我奶都一脸慈祥，抓着谢采薇的手嘘寒问暖，把我这个好大儿完全抛在脑后。
“打算什么时候结婚？给我抱重孙子？”
谢采薇被我奶问得脸红，抬头看了我一眼，又娇羞地低下头。
“只要以年愿意，我随时愿意。”
我奶笑得咧开了嘴，露出了她镶的满嘴金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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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谢采薇结婚那天，我邀请了所有的亲朋好友，包括曾经的大学同学和老师。
他们或多或少地听说过我和柳如烟的事，看到我如今的身份，都是一脸唏嘘。
我和谢采薇分别在不同的候场室等着，伴郎伴娘们跑前跑后地忙活，周围的人都被紧张热闹的氛围调动起来。
突然，候场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柳如烟踌躇地走了进来，“你们能先出去吗，我想单独和乔以年说几句话。”
伴郎们都是我的大学同学，闻言面面相觑。
人都走后，房间里只剩下我和柳如烟。
她抬头看向我，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打湿了喜庆的红毯。
“乔以年，我真的没机会了吗？”
换做从前，看到她哭我早就心疼地为她拂去泪水了。
但是现在，我的心中毫无波澜，心如止水。
我平静地看着她，“你觉得呢？”
“如果你是来说什么后悔的，那我建议你出门左转，放个红包，我还能不赶你出去，给你个吃席的位置。”
我有些讽刺地勾起唇角。
“毕竟办婚礼的这家酒店，是你曾经最喜欢却一直没机会来的呢。”
柳如烟的身体如遭雷击，之前不确定的问题在此刻都有了答案。
她愣愣的看着我，“那些我觉得熟悉的流程和装饰，都是你亲自设计的对吗？”
我很认真地和柳如烟谈了三年的恋爱，她对我许下的每一个心愿，我都清清楚楚地记在心里。
她说好喜欢空中餐厅，我毕业后问家里要了那家店，准备记在她的名下。
她说希望自己的婚礼能在全江城最豪华的酒店举办，我又记下来了，还亲自设计了许多她喜欢的小细节。
只是后来，婚礼照旧，我身边的新娘却换了人。
我垂下眼眸，回答了她的问题。
“是又如何，都过去了。”
结婚前夕，我问过谢采薇是否会介意我设计的那些细节流程，毕竟它们都带有我和柳如烟的印记。
但谢采薇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笑着亲了亲我的下巴，依赖地靠在我怀里，手指在我掌心中画圈圈。
她说，“可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这个人的全部。”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爱了柳如烟三年，你和她有很多回忆，可是那又怎样？”
“正是昨日种种，组成了今日之你啊，我怎么会在意，只会觉得心疼。”
她那天还说了很多话，比如我和柳如烟只是度过了三年而已，但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会有一辈子那么长，往后余生都是她陪在我身边。
再比如，她说很早之前就在喜欢我，只是她那时没勇气，才错过了我这么多年。
她说了很多话，有的我记得，有的却记不清了。
因为我早已感动得热泪盈眶，俯下身把她搂在怀中细密地亲吻，口水交换的声音打断了她剖白的话语。
亦或者，剖白还在继续，只是换了种方式。
想到这些，我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挂满笑意，唇角高高地扬起。
再看向柳如烟时，她的面色一片惨白。
“你知道吗，你刚刚笑得很温柔很快乐，但我却很想哭。”
“因为就在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能牵动你情绪的那个女人，已经另有其人。”
她说完整这些话，没有再继续纠缠，转身失魂落魄地走了。
我目送她远去，眼见她越走越快，背影却开始颤抖，肩膀塌了下来。
她走过的地方，流下了很多水迹，是眼泪在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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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叫住她，而是整理好仪容，再确认一遍无误后，扬着自信幸福的笑容，走入婚礼现场。
礼乐奏响，礼花齐放。
在花与乐的欢乐海洋中，我牵起了谢采薇的手，缓缓地走向婚姻殿堂。
交换戒指的那一刻，谢采薇笑着伸出右手。
我仔细地为她戴上，在她的手指间落下一个轻吻。
善意的起哄声响起，来宾们都说我爱惨了新娘，一刻也等不及。
我们互换戒指，在亲朋好友父母高堂的见证下，深情拥吻。
婚后第二个月双喜临门，谢采薇怀了我的孩子。
我工作得更加卖力了，但从来没忘记按时回家，甚至为她戒了烟，也很少和朋友喝酒。
他们都笑我是妻管严，我笑他们哪懂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幸福快乐。
后来我也有听到过柳如烟的消息，她和石泽浩最终也没走到一起。
石泽浩是个聪明人，在得知我的身份后便毫不留情地甩了她，生怕和她沾上关系会惹得我不悦。
我确实对他家下手过，不过那是和谢采薇结婚之前了。
婚后，我的一颗心都在她和未出世的孩子身上，哪有精力再去管旁的无关紧要之人，也没再使绊子了。
毕竟现在讲究合法经商，我又不是很小气的人，没必要为了给我戴绿帽子的女人闹得难看。
签完最后一份文件，准时准点下班。
回到家，看到谢采薇笑着等我回家，迫不及待扑到我怀里的样子，我高兴地笑了。
一天的疲惫在此刻扫去，所有的努力都找到了意义。
丈夫在外奔波，老婆孩子在家等候。
男人一辈子追求的幸福，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