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斤是决不能叫了,原本想叫她随着二月的名字,但五斤也不知自己究竟出生在几月,这个法子显然也行不通。
“既然五斤姑娘是从伽蓝来,不如就以伽蓝为据,从佛经中寻一个好名字。”敬元素日里见惯了母亲和澄心读佛经,无事时还会听一些,佛经对于敬元而言,实在是信手拈来。
阿罗闻言,笑道,“正是呢,还是姑娘聪明!”
敬元思忖半晌,道,“维摩经中有曰,‘目浄修广如青莲’,以青莲来喻佛眼。五斤姑娘眼神清明,似是一双慧眼,不如就叫青莲?”
二月同阿罗纷纷点头,“青莲这名字极好,听着就特别的文雅。”阿罗道。
在这间屋子里,除去敬元,就属阿罗的年纪最大,四人按照序齿,阿罗是当之无愧的大姐姐。已二十有一。二月还差半月就到十八,算作了二姐。敬元生在仲夏,尚不足十六。倒是五斤,现在该叫做青莲,实不知自己究竟何时出生,阿罗见青莲同敬元差不多身量,便定了敬元为长,青莲为幼。
“时辰也不早了,王爷叫我看书,劳烦姐姐帮我点盏油灯来,我就歪在这儿看。”罗汉床上配有小茶几,炭盆也被挪了过来,实在是个看书的好所在。
二月闻言,掩嘴笑道,“姑娘要看书,油灯没有,宫灯倒是有不少。”宫灯就是烛台上燃了蜡烛,再用宫纱制的罩子罩了,照出来的烛光既柔和,又不费眼,就是极费蜡烛。平素敬元在废宫,母亲与澄心看佛经都是点油灯,饶是有人照拂,蜡烛这等贵物实在是用不起。
还道信王府朴素,原来奢费在内里。敬元暗暗咋舌,但又看得出,陛下对信王的确恩待。
”晌午念书,过午习字,用过晚饭再来听讲古。“辰时的书房中,敬元工工整整坐着,面前摆着笔墨纸砚,手边还放着昨日从这里拿走的千百三。“昨日叫你看的书,看的如何?”
信王随手拿起一本千字文,上面虽未有墨迹,但能瞧出昨日有人翻阅时折了的痕迹。
“千字文都读了,好些地方并不认识,百家姓倒是能识得大半,只是三字经,泰半都不甚理解。”敬元如实道。
信王闻言,点头道,“正该如此,三字经中的道理若你一读便懂,只怕这世上无人敢教你了。今日就学千字文,先从识物开始。”
二人一个读,另一个仿着念,遇到不懂的,偶尔还会停下来解释一番,讲了小半,敬元便有了一种豁然开朗之感。
“海咸河淡,鳞潜羽翔。师父,什么是海?河又是什么?”敬元从未出过皇城,所见事物不过是废宫中一隅。书中所说,无一不教敬元向往。
信王顿了顿,“万水东流,尽归于海,海在极东之地,万水汇集,辽阔无垠。河,举例来说,皇城内,纵贯东西的水系谓之护城河。城郊外,百姓皆取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谓之流水河。”敬元听到海辽阔无垠,顿时睁大了眼睛。“无垠便是没有尽头的意思吗?海真的没有尽头?”
信王点点头,“的确如此,从古至今,无人知道海的尽头在何处,也无人知道海的另一边究竟是何种景象。”
如此一来,敬元越发向往她不知道的世界。“师父见过海吗?您可有去过极东之地?”
祁国并不靠海,倒是邻近的庆国东面有海,只是碍于庆国关隘阻拦,否则信王也想去见识一番。
“并未。”敬元有些失望,“那我能否去见一见海?”
信王不忍叫敬元失望,“总会有机会的。”敬元却不知,这一愿望若要实现,是要踏着连绵战火方能见到了。
姜延钊欲往书房寻信王,却不料管家说信王正同敬元在用早饭,倒教姜延钊惊了一惊。
“二人昨日里还瞧着剑拔弩张的,今日怎得安安生生的坐到一处了?”管家闻言,笑道,“昨儿个校尉走后,敬元姑娘就拜了咱们王爷为师,恭恭敬敬的,可半分没有校尉说的剑拔弩张。”
姜延钊觉得甚是惊奇,信王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就算那姑娘年纪尚幼,到底也是个女的。能叫王爷另眼相待,只怕这姑娘的身份别有玄机。
敬元爱吃荤。尤其是浓油赤酱的,素日里甚是喜爱。今日信王府晨起的早饭做得清淡,敬元碍于信王在场,只得用一碟小酱菜将清淡无味的清粥送了下去。信王暗暗瞧着,这丫头的嘴都快能挂油瓶,不由轻笑。
“单食粥便能饱了?这黄松糕今日做的不错,你尝尝。”敬元瞧着满桌子的青菜,也就这黄松糕瞧着可堪入口,信王顺势将装糕点的盘子往敬元面前挪了挪,“再叫人添粥来。”
黄松糕入口软糯,里面加了桂花白糖,甜沁沁的,女孩儿们应该都喜欢。果不其然,见敬元咬了一口便露出惊喜的样子,信王便知自己没说错。
到底还是女儿心性,若要养起来,只怕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