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和助理交代完回到休息室后，就看到姜溶月像个鹌鹑一样缩着脑袋。
“姜溶月，你是打算把自己种进地里吗？”
“啊哈哈没有没有，方总您回来了，快坐快坐。”
她见我进来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满脸笑容地请我坐下。
我现在十分相信我助理的判断，因为她的笑容中三分敷衍，三分谄媚，三分绝望，剩下那一分像是想怎么像上次一样给我一下。
“所以现在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了吗，就算你想让我假装不记得也得让我知道怎么假装吧？”
姜溶月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才充满悲壮地开口：“其实我是穿书的！”
“哦，这我猜到了，还有吗？”
“还有的话就是我……等下你为什么这么容易就猜到了，我的工作这么失败吗呜呜呜呜……”
“你能明白就好，发现自己工作的失误就是改正的第一步，接下来好好写一份报告分析一下从哪些方面改进……”
“你是魔鬼吗方行之！”姜溶月再次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看上去有和我同归于尽的架势。
“不好意思，职业病犯了，你继续你继续。”这次换我满脸笑容了。
“……其实简洁来说，就是我是穿书局的员工，任务是扮演你们这个世界的恶毒女配，在你和桑清之间捣乱。”
“那上次那个传送门是？”
“哦哦传送门这个东西，顾名思义就是用来传送的门，是因为我这次同时要扮演三个世界的女配，所以就用它来提高效率。”
“同时打三份工啊，你们公司这么压榨员工，这福利可比方氏差多了。”
姜溶月握紧了拳头，“你也没好到哪去好吧，方总。而且这是重点吗！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打不打算和我合作？”
“合作嘛，倒是没什么问题，但你们主神真能相信吗……”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方总，之后的事你都不用管，我会自己演好的。你只要记得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行……”
门外不合时宜的响起了东西掉落的声音，真是熟悉的剧情，熟悉的有人偷听。
桑清出现在了门口，一脸真诚地上前握住了姜溶月的手，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溶月妹妹，虽然我知道这时候说这话有点过于冒昧，但……溶月妹妹，演戏能不能算上我一个！我肯定能演好！”
忘了说，桑清是个演戏狂，是个演技极差的演戏狂。
6
我是一个普通的总裁，每天的生活就是开会、应酬、工作。
近期新添了一项：观看姜溶月和桑清的小剧场。
小剧场只是对她们演出的礼貌称呼，毕竟她们演的比我之前看过的任何一个霸总小说都无聊。
在一天内连看三场，而姜溶月的系统还是判定不达标，她们将要开始第四轮激情创作时，我终于忍不下去了。
我打通了黎女士的电话，期望她能救她儿子于水深火热之中。
果然，我一说她们在创作小说情节，黎女士马上抛下了和我爸的约会，二十分钟后就出现在了我的办公室。
之前说过黎女士是霸总小说的忠实读者，对这种情节可谓是信手拈来。
也不怪她如此钟爱霸总小说，毕竟她在别人眼里也算得上小娇妻。
因此黎女士从我小时候便幻想，有一天四岁的我会拿着诺贝尔奖，以高超的黑客技术黑进我爸的电脑，告诉他：
“我妈才不会喜欢你呢！”
她的愿望并没有实现，毕竟她和我爸一直情比金坚，而我也拿不到诺贝尔奖。
后来在我接任方氏集团后，黎女士似乎又觉得我有望成为霸总，甚至开始提前预习怎么当一个恶毒婆婆。
当然，这个愿望也没有实现，我和桑清订婚后，黎女士甚至磕起了cp，“虽然妈还是更喜欢你和月月的青梅竹马，但双强也不是不可以。”
黎女士一进门先是热情地与姜溶月和桑清拥抱，接着马上投入了创作之中，全程没有分给我一个眼神。
大戏以姜溶月的“方家肯定不会接受你做行之哥哥的妻子的”开场，黎女士的“清清是我们方家认定唯一的儿媳妇”打脸结尾。
本来打脸姜溶月的角色应该是我出演的，但因为我表示这情节逻辑不通，“我和桑清都订婚了，方家怎么可能不接受”，被黎总导演踢出了演员名单。
最后姜溶月超额完成了任务。她们三个互相赞美歌颂对方，我的办公室一下子变成了奥斯卡颁奖典礼现场。
7
在这场大戏结束后，我有十六天零三个小时都没有见过姜溶月。
桑清把这归功于她们，尤其是她的演技实在太好，姜溶月最近的KPI完成了自然不用再来找我。
我没忍心告诉她那天她说台词的时候说错了五句半，伤心演的看上去下一秒要笑出来，生气演的好像在阴阳怪气。
不过在我今天第四次给桑清打电话的时候，她生气得倒是很真情实感。
“方！行！之！我说了很多遍了，姜溶月没有来找我！”
“哦，我不是来问她的，我是想问你想不想去常月轩吃饭？”我顿了一下，“姜氏集团那个。”
“……”
“拜托了方大总裁，你想见溶月为什么不能直接给她打电话？你以前又不是没打过，上次是她不接你电话，现在肯定不会了啊！”
“而且，方行之你可从来不会这么畏手畏脚的，你是不是喜欢溶月妹妹啊。”
桑清揶揄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因为我也无法解释我为什么会这么想见到姜溶月。
和桑清说完之后，我犹豫了很久也没有和姜溶月打电话，决定先去喝杯咖啡冷静冷静。
没想到在咖啡店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8
“宋颜，你真是不可理喻！”眼看着一杯咖啡要朝姜溶月泼去，我下意识地挡在她身前。
“这位先生，我想在公共场合泼一位女孩咖啡应该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我有些怒气地开口。
“你哪位？跟你有什么关系？”在我们快要吵起来时，姜溶月突然上前挽住了面前的男人，“旭哥哥，你果然还是爱我的，你都要为了我和别的男人吵架了！”
旭哥哥满脸嫌恶地拨开她的手，一边骂着“真恶心”一边离开了。
“呼……幸好没吵起来，不然这场演的肯定又不合格了……”姜溶月拍着胸膛长出一口气。
“姜溶月，解释解释，你怎么会在这？”
“应该我先问你吧方总，你怎么会在这，还有你怎么会认出我？”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姜溶月的容貌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我……不知道，刚刚一看到就觉得是你，没多想。”我皱着眉回复道。
“奥也是，上次时间暂停你也没被停住……”
“刚刚那个旭哥哥是什么人，你……”
“哎呀哎呀，出去说出去说，你没看到旁边人都在看你吗方总。”
姜溶月说完周围八卦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默默收回。
9
在姜溶月推着我离开咖啡店，并拉着我去换了身衣服后，我们又回到了我的办公室。
“方总，要吃蛋糕吗，我刚刚在咖啡店买的？”
“我不吃谢谢，所以旭哥哥是谁？”
“唉方总你真是……每次和你一块都像是被审的犯人……”姜溶月叹了口气，“之前和你说过的，我是穿书的，韩旭是另一本书的男主，也算是我竹马。”
“那为什么我会碰见他，我们不应该是两个世界的吗？”
“这就要归咎于我上次的工作失误了……上次用了传送门被你发现之后为了防止再发生，系统专门申请把三个世界融合了，这样我就可以采用一些朴素的交通方式了。”
“那你现在的长相也是在那本书里的？”
“对啊，怎么样怎么样，好看吧！这可是我花了大功夫捏的脸！”姜溶月说着就往我面前凑了过来，想让我看清楚一点。
“咳……一般吧，没有你之前好看……”我不自然地把她推开了一点，感觉耳朵好像有点热。
“哼，不懂得欣赏……这可是照着我最喜欢的女爱豆捏的。”姜溶月嘟囔着坐会沙发上。
我等到觉得没有那么热了之后才又开口问道：“你之前的样子也是捏脸的吗？怎么不见你这么喜欢。”
“不是啊，因为你们这本书作者有描写女二，也就是我的容貌，所以就直接套用了。但韩旭那本没有写，就是我捏脸了。”
姜溶月一边说着还一边拿出镜子开始欣赏，“真漂亮，不愧是妈妈的好女鹅！”
“那……你原来是什么样呢？我是说，你穿书之前。”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但我就是很想了解她更多一点。
“啊……其实和姜溶月还是蛮像的，说来也巧，我和她的名字也一样，系统说我们长得也差不多。如果硬要说不同的话，就是我以前有酒窝吧！”姜溶月在嘴边浅浅戳了戳。
我突然觉得她好像比不不还要更可爱一点。
“所以，你对那个什么韩旭，也要像对我这样，争宠吗？”我说完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姜溶月又不是古代的妃子为什么要争宠。
“对啊，这是我的工作内容呀。不过还是方总你人比较好，韩旭的人设是桀骜不驯，动不动就要骂我两句。”
我感觉我心里有点酸涩又有点甜蜜，酸涩是因为对她而言我并不是特殊的，甜蜜是她夸我人好。
虽然后来桑清听了之后足足笑了我十分钟，说我居然能被一句人好打动，好人卡我都喜欢。
我不管，好人卡也是好卡。
“奥，那下次……你能不能……少找他几次，多找找我……”
“方总，你这样是吃醋了吗？”姜溶月再次凑了过来，这次比上次还近。
她笑着看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回了之前的样子，我好像真的看到了酒窝。
我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的飞快。
嗯，现在我可以回答桑清了。
我喜欢姜溶月。
10
这次之后，我和姜溶月的关系似乎变得好了一些。
我们见面的场所不再只是我的办公室，有时会一起出去。
我还见到了她另外两个金主——她是这么称呼的。
本来姜溶月还担心我碰见他们会不会被主神发现，后来发觉没什么影响之后，我成了她小剧场的御用男配角。
她表示使唤老板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终于在这本书实现了。
经过我们俩的不断作死，姜溶月的任务完成得非常迅速，很快其他两本书就到结局。
“顾彦这本是落魄到捡垃圾，我只用在他开车路过时演一下就可以。韩旭这本我得惨死，让我想想怎么好演……”姜溶月一边翻着小说一边喃喃自语道。
“啊！我知道了！果然还是火灾比较好一点！”
“火灾？那不会有危险吗？”我皱眉问道，虽然我之前也曾见过别人拍爆破戏，但如果没有专业人员很难保证安全。
“很简单的！到时候我只要在火场里等着就行，放心啦系统会及时帮我把意识脱离的。”姜溶月拍拍我的胳膊，“方总就不用去了，毕竟那么大的火。”
11
到了姜溶月火场戏的那天，我还是去了。
我看到熊熊燃起的火焰很快吞噬了本就破旧的小房子，姜溶月呼救的声音在里面响起，最后又不断弱下去。
我的心好像被一双手狠狠攥住了，有那么几个瞬间，我觉得她真的要离开我了。
火被扑灭后我站在不远处久久不能回神，如果这是这本书里姜溶月的结局，那我们又是什么结局呢？
等我们的剧情也走到头时，她为什么要留下呢？
“方行之！你果然来了！怎么样我的毕业大戏演的还算不错吧？”姜溶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嗯……演的很好……”
“你怎么了，看上去情绪很差……是刚刚火灾吓到你了吗？我跟你说不要来了，就是想着如果看到重要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接受不了……我是不是有点自作多情，但我们应该是很好的朋友了吧……”姜溶月伸着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抓住她的手抱住了她，“你对我而言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所以，能不离开我吗，姜溶月？”
她好像有点愣住了，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方行之，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我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从口袋里拿出了装着绿宝石项链的盒子，一字一句地说：
“姜溶月，你是我非常重要的人，我喜欢你。所以，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我很喜欢跟你待在一块的时候，很喜欢和你一起演小剧场，很喜欢你，姜溶月。”
“我觉得你很可爱，就像不不一样；也很漂亮，不管是哪种样子的你。”
“所以，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我说完之后感觉过了很久，久到我的手心都因为紧张有点出汗。
“方总，你什么时候拍下的项链啊……还有，哪有人用小猫形容女朋友的啊！”姜溶月带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上次我看你好像很喜欢……等等，你刚刚……”
“嗯方行之，我想和你在一起，帮我带上吧男朋友。”
我想这一刻我肯定会记得很久，我喜欢的女孩带着我送的项链。
12
在我和姜溶月在一起之后不久，她的系统提示我们这本书也该到结局了。
我到姜家时姜溶月正收拾行李，“好奇怪啊，这结局居然这么好，我只用出国就行了……”
“而且方总，你不怕我出去找个外国男模踹了你吗？”姜溶月说着还戳了戳我的胳膊。
“姜小姐，你出国是去留学的，每天都有早八和晚课，还有pre和小组作业。如果这样你还能认识男模的话……”
“……啊啊啊啊！这是我遇到最歹毒的结局！”
把满脸幽怨的姜溶月送上飞机后，我耳边响起了清晰的电子音：
“你就这么把她哄骗出国了？那等她回来你要是还没完成任务怎么办？”
“那可能就要拜托你再找个好理由了，系统。”
“……好吧，我真是欠你们俩的……既然她已经走了，那你也现在就出发？”
“再稍等一下吧，我还要和一个人说清楚。哦，她已经来了。”我朝着远处怒气冲冲走来的桑清挥挥手。
“方行之你什么意思，干嘛把溶月骗出国？还有你说要完成任务又是要干吗？”
“你知道的，姜溶月是穿书的，等任务完成后就会离开。”
“可……溶月是你女朋友，她肯定会想留下的……”
“可是这不是她本身的世界，她的亲人、朋友都不在这里。所以，我和系统做了个约定，我来完成剩下的任务，让我们和她的世界能够融合。”
“……唉，方行之你真是有够固执的。”桑清沉默了一下才回道。
“接下来可能还要麻烦桑小姐，和方氏一起把我们退婚的消息发出去。”
“当然，那……黎阿姨他们知道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对于这种小说情节接受良好，甚至大赞我比我爸霸总多了。至于方氏，接下来的一些项目我已经处理完了，董事会也会……”
“方行之！那我呢！”姜溶月拖着行李箱满脸生气地站在不远处。
其实我觉得黎女士说的没错，这么看我确实有成为霸总的天赋，短短几句话让两个女人为了我生气。
“方行之，剩下的任务我自己能完成，你凭什么……”
“因为我害怕你不回来了，月月。你就当是我的一点小私心吧。而且，说不定我工作效率比你高呢？”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可……那……那你……”
“别担心了，我会成功的。嗯……如果你留学回来我还没回来的话，不如去方氏上班吧，保证福利比你们公司好。”
姜溶月听完没回话，过了很久才带着点哭腔说道：“你要是不回来我可不等你，你最好早点回来！”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拉着箱子走了。
13
其实我还是骗了姜溶月，我不止要完成她剩下的任务，还要作为穿书者完成九十九个世界，并且在完成之后上交我觉醒的自我意识。
因为完成剩下的任务只能让姜溶月回到自己的世界，不足以让两个世界融合。
穿书的这些日子我也体验了一把打工的感觉，你别说，我只用了一个世界就成为标准社畜了，有了打工人良好的精神状态。
我在第四十二个世界里碰到了真正的姜溶月，她成了古代尊贵的公主，一掷千金把我买了回来当她的侍卫。
对此我向系统发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是尊贵的公主，而我，只是个卑劣的侍卫！你告诉我，为什么！”
系统表示这是概率问题，下次让我穿成公主。
好吧，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我走的时候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去，她潇洒地摆摆手，“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比之前好很多，而且我都当上女皇了。你回去的时候跟我爸妈说一声就行。”
我穿完第六十九个世界后，本来该去第七十个世界，却来到了一间办公室。
我看到办公椅上坐着一个透明的，史莱姆？
“我不是史莱姆！我这么高级的身体，你居然这么说，没品的东西！”耳边响起了一道雌雄难辨的声音。
“那你……是主神？”
“哼，还算你有点眼力见。我就是主神，你所有的穿书任务都完成了，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了。你和061的世界也融合了，哦061就是你认识的姜溶月。”
不得不说，主神的性格和姜溶月还挺像的。
“还不走啊，别挡着我追剧。”主神见我没动，向我指了指出口，接着把一袋薯片扔进嘴里。
我朝着出口走去，在推门之前还是没忍住说道：“其实，那个薯片要把袋子撕开。”
“奥怪不得，感觉里面的东西比外面的壳好吃的多……”
“快走吧，趁主神没反应过来让你上交自我意识。”系统再次出现。
“你们主神一直是这个工作状态吗？难怪发现不了……”我从办公室离开，往着有光的方向走。
“不知好歹的员工！我明明是特意没让他交的，居然把我的一片好心说是我忘了！不过（嚼嚼嚼），薯片这东西（嚼嚼嚼），是谁发明的呢（嚼嚼嚼），还挺好吃……”主神恶狠狠嚼着薯片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在走到光处时，系统问我：“你怎么不问问为什么只有六十九个世界啊？”
“我知道，是她。”
我朝光走去，好像看到了一个身影，是她。
14
我是一个普通的总裁，每天的生活就是开会、应酬、工作。
近期新添了一项：陪桑清、黎女士和姜溶月一起演大戏。
“大戏”这个词是桑清拿合作项目书逼着我写的。
“方行之，你能不能演的有点感情，我和你对戏都受影响。”这是桑清。
“唉，儿子你说，你和月月这到底算是青梅竹马呢，还是天降呢？”这是黎女士。
“方总，我女鹅出新专辑了，嘿嘿你懂得……哎呀我当然是最喜欢你啦！”这是姜溶月。
嗯，其实当个霸总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