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我感觉气氛中有一种特殊的尴尬,这个尴尬是来自于我的愧疚。
可是顾九倒是像忘记了之前在坑底发生了一切,丝毫没有和我间隙的样子。
“坐吧坐吧”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赶忙招呼顾九坐下来,随即我也坐在了一旁然后问道“你们是怎么从……”。
“别提了”顾九倒是摆了摆手一副旧事不想重提的模样,然后笑着仿佛一笑泯恩仇(虽然我觉得我这个形容,显得我我有点太在乎这个事情了,但是不容反驳,我真的是特别在乎,虽然我小的亏心事,如同小时候偷喝了爷爷的老坛酒怕被发现所以兑水的事情我也是常常干的,但是这种关乎人命的亏心事我还是没有做过的),然后洒脱的说道“我也不是不怪你,毕竟我不是像偃惹那样豁达的人,他是什么都不在乎,但是我不同,可是我小家子气归小家子气,我还是知道分寸的,那个时候,换作是我,底下死的是偃惹,我可能和你的反应是一样的,所以你也不用愧疚什么,毕竟我这不好好的活着了么”。
听罢了顾九的话,我瞬间就对顾九这个人刮目相看,虽然她也只是十几岁的年纪,并且入行不久(毕竟我也知道了她不是偃惹的远方表妹,所以心想她应该是才入行),可是却有着超乎常人的经验和心态,在墓里头的时候,从来没有一次是因为顾九的问题而坏事的,在那种情况之下,普通的小姑娘恐怕都吓爬了,可是顾九不同,她怕也是怕,可是却从来没有拖后腿。
并且让我觉得她更厉害的是,她对事情的思考方式和处理方式。
一般的姑娘(我并不是一竿子打死一片人,我说的是我上学那会子见识到的女孩一门),可能乍一听对盗墓啊一类的东西比较好奇,并且嘴上还嚷嚷着去盗墓去会会粽子,可是嚷嚷归嚷嚷,我还真没看见她们付诸于行动过,并且她们一个个都太娇生惯养了,所以当顾九和我们一帮子大男人一起跋山涉水在古墓里头一起休息一起行动的时候,一开始我觉得没什么,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心下一惊。
她,一个十几岁的才入行的姑娘,却和我们这一帮大老爷们,并且像二叔偃惹野哑巴大鬼他们,都是下斗的老手了,虽然我是新手,可是我是男人啊,体力什么的还是跟的上的,而顾九就不同了,我一点都不敢拿她和我上学时候的那些姑娘们对比,顾九有一副她们的好皮囊,里头装的却是我们这些糙汉子的心。
这个时候回想起来,我作为一个新人,二叔后来对我说,说我的表现已经是可圈可点的了,没有在危机关头掉链子这算是最让人欣慰的了,而这个顾九,要是细细斟酌起来她的表现和她的性别,实在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好好好,不提了”其实说到底,我还巴着顾九不再和我提那个时候的事情呢,毕竟我是对那件事情愧疚于心的,老是替上台面我真的是过意不去,这个时候顾九这么落落大方却是正好的合了我的意,所以我就立马收了收心神,一本正经的问道“这一次来南京,有什么事情?”。
之所以我这么问顾九,其实还是和我最近的遭遇有关,本来我是想直接问问顾九那副卷轴到底是什么意思的,可是人家风尘仆仆的来到我这里,并且还是在这种关头来到我这里,我总感觉不简单,这顾九绝对不是如同我眼睛所看的那样,仿佛就是路过我这陈家院子然后进来坐坐讨杯茶喝,她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所以这个时候我先问她有什么事情,这是一种待客之道。
“说起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顾九笑了笑喝了一口茶,然后突然正了正神色,凑了过来和我说道“诶小妖精,你看到了我的那副卷轴了没有?”。
听到顾九提到卷轴的事情,不得不说我是喜出望外的,毕竟我们两个这算是想到了一处去,也省得我待会再去问顾九那副卷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所以立马说道“怎么可能见不到?那可是五个小年轻把我铺子给翻了一个底朝天,我怎么可能看不到那么大个东西挂在我的墙上头?”。
“那就对了”顾九同样喜出望外的高兴了一把,虽然我真的不知道她高兴个什么劲,难道她以为我是一个傻子?这么大个东西放在那里我是瞎么看不到?不过顾九其实倒不是真的以为我是一个傻子,她是怕别人把东西给先我一步拆走了。
所以我立马说道“咋了,那副卷轴难不成还是一个藏宝图不成?里头是有谁的宝藏你这么在乎?”。
“是有我自己的宝藏”顾九露出了一副奸诈的表情看着我,然后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还记得不记得大鬼给我们两个人的那个鸽子血了?”。
“记得,褒姒棺材上头撬下来的那个,难为我还没把那个小东西弄丢”我对鸽子血的记忆还是非常的清晰的,因为我后来拿着那个鸽子血给家里头的掌眼看了一看,都说是个稀世的好玩意儿,价值不菲,所以这个时候顾九忽然提起来这个东西,我当然有记忆。
一旁的顾九听罢了我的话,随即神秘一笑的问道“那你知道那副卷轴上头的话,是什么意思么?”。
这一句话可算是把我给问着了,毕竟我对这句话纵使有千万般的猜测,可是说到底我也是没把它弄明白的。
“天上星子红,阎王把命送,三斛血,两地不能同,这句话字面意思倒是还好理解,不过它到底想传达什么意思,我和大鬼可算是猜测了好久,可是还是没有猜测出来一个所以然”我立马就实话实说了,毕竟这个问题还是请教顾九这个始作俑者比较靠谱。
听到了我的话,顾九也呢喃了一下,然后朽木不可雕也的看了看我,随即说道“这个字面意思,倒是好理解,毕竟只要是认识几个汉字的都能够理解的”,顾九自顾自的说完了之后扭头和我说道“我也不说那些咬文嚼字的东西,你只需要记住,我有一个鸽子血,你有一个鸽子血,日后我要是托人找你办事,这个鸽子血就是信物,不管是什么事情,我不管我身在何处,只要是不违背你原则的事情,只要见这个鸽子血,你就得尽全力的帮我,可以不可以?”。
我永远记得,顾九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神色是一种少见的认真,还有一种凝重,仿佛这个时候并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在和我做什么约定,而是二叔在和我交代后事一样。
但是不管怎么样,我欠顾九一条命,就算是如今顾九没有这么一说,日后就算是她出事了,只要我知道,我也会鼎力相助的。
这也是遗传了我们家老爷子的性格,有恩必报恩,有仇必报仇。
“那是肯定的,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只要你一句话,我能帮的上忙的,一定在所不辞”当我刚刚说完这句话,顾九绷直的脊背忽然稍微松了松,她像是放下了心里头的一块大石头一样,扭头看着我,忽然来了一句“那你先给我弄点吃的吧,我这大中午的还没吃饭呢,下车就开着地图找后来了我,这大热天的……”。
“得得得,你放心,来这里了没有饿着你的道理,想去哪吃?出去吃还是就在我这吃?吃什么?你随便挑”刚刚的紧张气氛突然被顾九这么一句话给打断了,虽然感觉挺突兀的,但是却让气氛7轻松了不少,所以我立马准备尽地主之谊的来款待这位贵客。
顾九听了连忙摆手说道“别,别整麻烦的,你们家要是有厨子的话,家常便饭给我弄点得了,这天气出去吃个饭都跟上了一圈刑场的一样”。
“好,你放心,我马上给你招呼”说罢我就起身来到茶厅门口,找了一个路过的小伙计让他去告诉忍冬嫂,弄点好吃的东西我要招待个客人。
在我到门口去说话的时候,我是背对着茶厅的,所以我没有看到顾九在那一刻如释重负的脸。
她重重了缓了一口气,然后把都是汗水的手心往裙子上面放了一下,又理了理自己的刘海,仿佛和刚刚那个谈笑风生的顾九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不过,等到我回头的时候,顾九又变回去了一开始和我说话的模样,不同的是,我还是没有注意到,顾九再得到我的答案之后,整个人都露出了一种谜之轻松,在等着吃饭的时候便和我闲扯了起来。
可能是因为我在心里头感觉自己是愧对顾九的,所以我自然而然的就没有把自己和顾九放在一个同等的对立面上头,因为这种来自我心里头的不对等,让我的观察力还有分析能力都降低了不少,不然我在这个时候,一定可以察觉到来自于顾九身上的诸多异样。
虽然她的表现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演员一样,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毫无破绽的戏,但是假的就是假的,以假乱真也是假。
这就好比古董,再完美的赝品,它也是赝品,我一定会找到它的破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