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直等着姜远好消息的程萌却是等到了一截断臂,清晨,有人发现她家的门口扔着一截断臂,情况和王家莫名相似。
隋巡察和姜提刑带着仵作和大兵再一次围了门口,这一次,周围的百姓已经直接给这户人家定了罪,官兵都来了两次了,要没事的话,怎么会一直都跟她家过不去。
程萌现在甚至怀疑自己家有事,但看看这一家人的光景,有着犯罪的心,也没有犯罪的能力啊。娇娘连连说不是她,程萌当然相信,昨天她们都在一处不说,娇娘现在等待的结果明显比做任何事情都要有意义。
程萌很想知道这是谁和她过不去,她就是想要安居乐业,力有不及呢,她就种点草莓养家糊口足矣;事情顺利,她尽量推广,让天下人都能养家糊口。
结果,在村里,村里恶霸不让她好过,到城里,凶杀命案直接上门,她这都是什么命?踏踏实实搞个研究很难吗?原本一切好好地,这到底是谁在背后弄鬼?
隋巡察和姜提刑再一次登堂入室已经是午后,他们一上午奔波在城内各处,案情倒是有了很大的进展。
反正都是熟人,程萌没什么好隐瞒的,也因为怕吓到姥姥和娘亲,所以留下铃铛照顾老的小的,几个人一起移步北院。
上午时候,度淮过来看过,大门外的官兵强壮威猛,他看了一眼反倒是放心了,安慰程萌家里没什么吃的了就让这些大兵买,还说有什么话等下午隋、姜二人过来了再说。
度淮、淮哥哥,你倒是算无遗策啊,可我脑子里现在都是浆糊啊。
程萌一上午也仔细梳理过她知道的信息,三月初四早上一截断臂在王家门口被发现,王家被怀疑带走调查;三月初九,下午官府顺着大拇指的线索查到了自己家,在后院里发现娇娘,通过娇娘的陈述知道了沉尸的地点;三月初十,就是今天,断臂直接在自家门口被发现。
程萌越想越觉得有人在栽赃陷害自己家。
可是在这城里,她还没来得及跟谁结仇吧?
难道是跟这房子有仇怨?
前房主憨厚的圆脸,看上去也不能啊。
正胡思乱想的程萌对度淮的书房已经是熟门熟路,径直推门,迈腿,可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不太对的事情。
程萌抬头,屋子里的光线随着她退尅的门扇浓烈起来,午后慵懒的阳光得意洋洋照在度淮裸露的上半身长。
听见应叔的话和门的响动,度淮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哪个冒失鬼闯了进来。两个多月的锻炼,度淮胸腹和手臂都结实许多,短打的边界处是肤色黑白分明的界限,露出来的皮肤由原来的冷白色变成了小麦色,长期弯弓射箭的手指也磨出来厚实的茧子。
空气里男人的汗味和荷尔蒙气息向着程萌一起扑来,一年的光景,她的阿凡变成了她的度淮,细长的少年变成了拥有腹肌和老茧的男人。
程萌分不清是自己的鼻子还是眼睛受到了更大的冲击,之巨的无数血流冲向头顶,充沛的血液刷新着她的五感,这等帅哥,活色生香。
她以后都会有这样的福利吗?要是这样的话,她不介意早点结婚,一点都不介意。
“萌儿,还想看多久?不然,关上门,好好看。”
度淮的声音绕着程萌的头旋转,转来转去的就是不让她弄明白华丽的意思。
“啊,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理智终于回归的程萌,终于想起来自己做了什么,有多丢人,收腿、关门,一气呵成。回头目光在隋意、姜远和应叔三人之间穿梭,这俩人是怎么知道不能往前走的?
“老奴可是好大声说了。”
应叔冤枉得不得了,他刚刚说了不止一遍公子在里面,两位大人都听懂了,可恩人偏偏一闷头的往里冲,他想拦着的时候,姜提刑还把他给丢到了老远地方。
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样做朋友的吗?
“哦哦,好大声啊。”
程萌觉得这个话题没有继续的必要了,她刚才胡思乱想,肯定没有发现周围的事情和变化。她从来都是这样,有时候实验忙起来,几天都能忘记吃饭。
“对啊,好大声啊,所以我们就故意停下来了啊。”
隋意故意的,绝对故意的。
程萌脸早就红到了山崩石裂的地步,可这一声揶揄还是让她小心肝有颤了一颤,隋巡察,俺们不是很熟才对啊,玩笑没必要开到这么深吧!
万幸,静悄悄看天看地看空气的其余两人没有再说什么。
四个人各占一方,小院里唯有应叔煮好的青梅水冒着气泡,咕嘟嘟声响。
“预备了青梅水,各位尝尝?”
心情大好的度淮,言谈中杀了平日的阴郁。
连应叔都看出来了,他家公子有病,这病还只有恩人能救,要不然怎么就偏偏是恩人救了他啊,恩人这就是救人就到底,送佛送到西,好人,特别适合他家公子的好人啊。
“嗯。”姜远正口渴,要不是礼数拘束,早端起来痛饮了。
“哼。”隋意和度淮的关系现在有点微妙,多年好友重逢,惊疑物是人非,他俩一个恼劲儿刚过,一个自找烦恼,纵然上一次喝茶隋意知道自己不至于会被撵出去了,可他一想起某人见色忘友的样子就生气。
“好。”度淮做的东西都好吃,正好还可以缓解她刚才的尴尬。
三人发出不同声响,度淮明知却不点破,神态温和为他们都倒上大碗的青梅水。这几人论其品味,还是适合下地干活、打打杀杀。
“我先说案子,现在案子很奇怪。”
姜远怕了这几人出状况的能力,单刀直入,一定要在斗嘴吵架秀恩爱之前把他的正经事给办了。
现在,从昨日的的打捞和今天的新发案件,京都的衙门一共发现了来自四个人的尸块。尸块有大有小,拼凑困难,除了一具尸体明显属于老者之外,剩余三具的尸块都来源于小孩子。
同时最大的难点在于,尸体的身份难以确认,这四具尸体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是没有头,剩余的部分分散零散,给辨认尸体带来了巨大的困难。
近期,全城共有走失的孩童五十余个,没有一户人家的父母敢确定,任何一具尸身是他们家的孩子。那个成年人推断已经年过五十,尸块比较整齐,但是走失老人的人家都说不是他们家的人。
现在最直接的线索就是娇娘说的,身穿斗篷、高大健壮的人从坊牌楼底下一直走到城南城隍庙。问过附近更夫,都说没有见到。
再有就是第一个断臂上的大拇指图案和被人故意放到杨家门口的第二个断臂。
“另外,仵作说第二个断臂的切口比第一个整齐许多,是典型的杀人后技法升级的表现。关键是从血管痕迹来看,第二个断臂的孩子在被斩下手臂时,还活着。”
姜远这案子委实头疼,有身份才能有线索,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死了人,上面见民众惶恐,又催压得紧。
如今又有孩子尚且活着的可能,对于众人的压力更甚,心中的烦躁也会是随之增长。
一般而言,分尸多半为了掩藏踪迹或者以尸体泄恨,若是说第一次抛尸是因为娇娘的缘故,怎么第二次就正好抛到了程萌家门口?
几人各自沉思。
“也就是说,你这个案子,目前只有四具残缺的尸身。这方面在下认为应该从比较齐全的尸身入手,姜兄办案多年,估计已有安排。在下倒有另一个思路,萌儿门口的这一节断臂,与其说是栽赃不如说是效仿。”
度淮将近来的事情梳理一番,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许多事剥离开情感的因素和先入为主的判断,就会直指清晰的答案。
“我已经安排人手对尸身特点进行描摹,但度兄所指效仿不知何意?”
姜远安排了两路人马,一路查所有失踪孩子之间的关联点,另一路拿着老年死者的尸身特点向各个甲保询问。
“娇娘将断臂仍在王家门口,为的是救出女儿,并不是栽赃。”
度淮解释栽赃和效仿之间的差别,效仿娇娘为的就是其他目的,还要有着跟娇娘一样的条件。
“可他确实栽赃我了,所以还是有人在针对我?我没得罪人,我来了以后连门都没出。”
程萌对此十分不满,一整天都为此不满,这个世界就是在逮住她家三代妇女欺负。
“他确实在栽赃你,但他为的不是栽赃你……”
度淮安抚拍拍程萌的手,有时候这些事并不在我们的掌控之内,也不是说自己不得罪人,就不会有人栽赃。
“不为栽赃我,那他为的什么,为自己不被发现吗?他就不怕我进去出不来了?不怕我胡乱攀咬?”
程萌问到的地方,自己也能想个大概,只是,我就慢了这么一点点的反应,你们能不能别拿看笨蛋的眼神看我?
一眼冲着隋意瞪回去,一个字都没说的人还好意思笑她。
“她为的就是解脱自己,他或者并没有寄希望于你能被定罪,他需要的仅仅是你替他转移一下视线而已。”
姜远说到此处,自己也大体明白了。
这也就是说,那个凶手应该在能看到事情进展的地方。
一拍大腿,隋意追上跟着姜远从北门出去。
“他们是去做什么?”
这些妖孽的思维是跳跃的,插秧插了一上午的程萌已经不想在浪费自己任何一个细胞去思考,反正不问白不问。
“还你清白。”
“清白。”
我本身也很清白啊,劳动人民最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