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老宅的时候，葬礼还没有开始。
刚下车，叶芷就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是碍于人多，只能青着一张脸压下想吐的冲动。
“真是的，还以为自己是什么贵人呢？还要我们这么多人等着。”刚走进内厅，就听见里面有议论纷纷的声音。
“今天可是赵老爷子下葬的日子，怎么就赵太太一个人到了啊？”
“不好意思啊各位。”叶芷扯起一抹笑，“实在是抱歉，阿衍他公司临时有点事情，晚点就会来，我们先开始吧。”
今天到场的大多是江城的名门望族，闻言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还有几个热心的在帮忙张罗下葬的琐事。
“叶小姐。”
趁叶芷在后面休息的功夫，张叔走了过来，“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张叔叹了口气，看着灵堂上老爷子的灵位，说道，“我是看着大少爷长大的，他的性子我是再了解不过的。”
“当年你们结婚的事情，也是老爷子以死相逼的，现在老爷子也不在了，叶小姐你就更没有保证了。”
“老爷临终前还交代我，务必护你周全，但是大少爷若是想离婚，谁又能阻拦呢？听我一句劝，不管用什么办法，最好怀上一个孩子。”
“孩子就是一切的保障，您明白吗？”张叔又意重深长的补了一句。
叶芷下意识的抚摸上小腹，孩子？
用孩子来控制赵衍吗？以他的性子，必定会适得其反吧？
葬礼结束的时候已经临近黄昏了，一直到客人们全都离开，赵衍都没有露面。
叶芷坐上车，看着身后的墓碑渐行渐远。
如今她才真正的意识到，爷爷真的不在了，而她和赵衍的这场荒谬的婚姻，也应该到尽头了。
梦醒了，纵然不尽人意，但是至少拥有过，也没有遗憾了。
一天下来只吃了一顿早饭，一路上叶芷都是昏昏沉沉的，司机也不敢开快，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别墅里还是灯火通明。
推开门，就看见赵衍一身黑色风衣，面色严峻的坐在沙发上。
“你应该去送送爷爷的。”叶芷开口，轻声说道，“这么多年了，不管有再大的心结，你都应该放下的”
房间的压迫感越来越重，叶芷几乎无法呼吸，声音也逐渐变小。
叶芷就这样站在他的身后，多少次想开口问问沈念究竟怎么样了，但是还是咽了下去。
良久，叶芷终于鼓起勇气，坐在赵衍旁边。
男人抿着唇，尽管没有任何的表情，但叶芷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沈念她她没事吧？”
话音刚落，叶芷的手腕就被赵衍狠狠的扣住压倒在沙发上。
赵衍猩红暴戾的眼神宛如一只深藏野-外的狮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咬断她脖颈处的血管。
“她怎么样？叶芷，你有脸问她怎么样？”喑哑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魔，“我倒不知道，你长能耐了，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
“你应该庆幸沈念还活着，不然，你以为你能好好的坐在这里？”
一字一句，宛如刀锋一般割在叶芷的心上。
“我没推她，你信吗？”叶芷自嘲的说道，“算了，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的不是吗？”
“离婚协议我很快就会签的，赵衍，我成全你。”
客厅里很安静，叶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几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赵衍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他冷笑一声。
“怎么？把念念害成这样，现在一句离婚就想一走了之？”
“不然呢？你还想要我怎么办？赔你个孩子吗？”
叶芷突然笑了起来，明眸弯弯，三分戏谑，三分试探。
“给我生孩子？”赵衍低笑，残酷冷漠的话从牙关拔出：“叶芷，你也配？”
“去找念念，她什么时候原谅你，你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这句话犹如蛇蝎一般缠在叶芷的心脏上，她咽下喉咙间的苦涩，没有再说话。
她有选择的权利吗？
没有，对于赵衍，她哪怕是一个不，都说不出口。
沈念没有住院，而是住在楼上的主卧。
她说她不喜欢医院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她说主卧的采光最好，她喜欢阳光。
叶芷进门的时候，医生刚为她挂完点滴出来。
房间里仅有的结婚照也不见了，她最喜欢的娃娃被丢在门口，昨晚他们欢爱过后还没来得及换的床单也被换了，甚至连她的衣服，也被丢在了隔壁的客房。
整个房间，没有她一点存在过的痕迹。
这明明是她的婚房啊
沈念苍白着脸色躺在床上，手上还贴着纱布，呼吸清浅，却更多了一分病态美。
“带她来干什么？让她出去！”
她似乎是气急了，眼睛里还有泪水在打转，看着叶芷的眼神多了几分怨恨。
孩子没了，任谁都会这样。
赵衍走过去，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低声安慰。
“乖，是她害的你这样，也该来赎罪。”
温柔缱绻的模样，是她从未见过的。
沈念哀怨的趴在赵衍的肩上，狠狠的瞪了叶芷一眼，才不情不愿的点点头。
想要留在这个家里，还要沈念点头。
刻在骨子里的卑贱，大抵不过如此了吧。
没过多久，赵衍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原本跟随过来的医护人员也陆续离开，整个卧室就只剩下她和沈念两个人。
沈念咬着叶芷刚给她削的苹果，胡乱的按着手里的遥控器。
“叶芷，你爱他吗？”
冷不丁的，沈念冒出这句话。
爱吗？
叶芷也经常这么问自己。
爱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学会了顺从这个男人的一切，人生能花多少个三年去爱一个人？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场爱情无疾而终，但还是忍不住陷进去。
见叶芷不说话，沈念又慢悠悠的开口。
“你真可怜。”
“今天我受伤的时候，阿衍的神情你看见了吗，他多紧张我啊”
“你又何必守着你那个可怜的爱情呢？”
外面传来敲门声，叶芷开门接过佣人手上刚炖好的鸡汤，神情淡漠。
“跟你损失了一个孩子比起来，我倒是觉得，你更可怜。”
沈念睫毛微动，注意到门口站了一个黑色的身影，接鸡汤的手一松。
床上和地上洒满了鸡汤，甚至还有些洒在叶芷的手背上。
“烫到了吗？”
清冽的气息略过叶芷，直直的奔向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