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欢觉着那目光是从盛崇光那边过来的,可当她忍不住暗地里看过去的时候,见他分明专注于眼前的烤兔子。
压根没有往她这边看过一眼,更遑论那灼灼目光了。
盛崇光等人将野味全部烤好,又一一分下去,在场唯有江念欢与印薇以及碧柳三个女子。
五皇子盛拓笑道:
“世子妃是初次出远门吧?印大人是朝中唯一的女官,颇负盛名,很得陛下信赖,已是多次随着老侯爷来江南治理水患数次。她尚且吃得习惯,就是不知道世子妃习惯不?”
江念欢礼貌道:
“入乡随俗,自是习惯的。”
她话落,章飞从盛崇光那边拿了起初他一直在烤的小兔,走到她这边递给。
“世子妃,九殿下烤得软,最适合您了。”
她略微狐疑,所说适合应是在说她怀有身孕之事,在场之人只有那么一两个知道这个事情。
她也不好就这么拒绝当众拂了盛崇光的面,于是从章飞手中接过。
“多谢九殿下。”
盛崇光淡淡嗯一声,没有多言。
倒是盛拓笑眯眯道:
“世子妃不必言谢,九弟向来心善,对外总抱十分善心,对能出手相救之人和事绝不旁观。”
她微微一笑,不接话。
他见她不言语,也知趣不再说,只是有几分探究的目光落在她与盛崇光身上。
转了转,又看向沈良才与印薇。
朝野上下都知道,印薇对沈良才颇有些意思,但后者向来爱护府内妻子,便想来的都保持着安全态度。
他仔细深想几分,这沈良才是个忠贞清臣,不可能看不出印薇心意,无非是端着读书人那一套礼义廉耻,这般人想要犯错十分容易。
他眼神深幽,暗暗一笑。
夜逐渐深了,一行人用过晚膳,都分别进了自个儿的营帐。
江念欢的帐篷与印薇的相邻,与男丁那边的中间隔着些许距离,大月朝能有女官,可见陛下乃是明君,朝内男女大防也不如前朝那般严谨到窒息。
是以这种场合,几人都是见怪不怪。
江念欢进了帐内,赶路一日,身上有些黏糊糊的,碧柳看出她不舒服,主动道:
“九殿下选的这地方不远处有水源,要不奴婢去给小姐打些水来擦擦身子?”
她摇摇头,“不必了,秋季水凉,对身子怕是不好。”
碧柳道:
“好吧,那奴婢给您找一身干爽的衣裳来。”
她说着,就打算去点蜡烛。
这时,外头却响起一道男声:
“碧柳姐姐?”
她听出这是 章飞的声音,转头看了眼江念欢。
江念欢道:
“你出去瞧瞧。”
碧柳应声,小心拉开了帐篷出去,见章飞站在外头,不远处还立着个高大的人影,面具在秋月下折射着幽幽的反光。
她压了压心神:
“怎么?”
章飞从身上摸出一个小锦盒来,递给她说:
“这是九殿下让属下送来给世子妃的。额……是萧妃娘娘给殿下的,说是有孕时每日擦擦身上,可以消除一些临盆的纹路。萧妃生产殿下时便每日都用。”
她没有多想,毕竟萧妃经常这般,早已见怪不怪,她笑眯眯地收下来。
“替我多谢谢九殿下和萧妃娘娘。”
他挠挠头,“这是自然。殿下还说,在帐内时,别点蜡烛,借用夜光能视物便可了。”
说话间不由得看向不远处的盛崇光,见他没什么表示后,率先告辞。
碧柳这才拿着东西进去,帐篷并不隔音,江念欢已将外头的话尽数听进。
她心中仍是觉着古怪,每次盛崇光都是用萧妃的名义……
可萧妃在宫里也不是那般清闲,怎会对自己这般上心。
便是宁清月生病那会儿,她也不曾对她上心到这般地步,实在是有些蹊跷了……
她看着碧柳手中的盒子,碧柳已经将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圆盘圆胖的小瓶来,凑在鼻尖嗅了嗅。
“好香呢,奴婢为小姐涂上?”
“不用。”江念欢拒绝道:“日后九殿下若是再用萧妃的名义送什么东西,除非是大庭广众之下的,否则私底下的你都不许再收,明白了吗?”
碧柳闻声,总算有些明白什么。
她反应过来,眼里闪过一抹愕然,紧跟着将那盒子全部放好,收起来埋在细软最底下藏起来。
“小姐这么一说,奴婢的确觉着有些蹊跷了……不论如何,您如今还没与世子和离,与九殿下距离还是保持得远一点。”
“我明白。”
江念欢心里又何曾不知道,便是男女大防不严谨,可有妇之夫到底是得顾忌。
不过那九殿下倒是没说错,在这帐篷内若是点了蜡烛,人的影子会倒映倒影在帐上,外头都是外男,对于她来说极其不方便。
她让碧柳先休息,两人在账内的小软垫都是挨在一起。
两人一外一内地躺下,在外头风餐露宿,不能沐浴,也不如像府里那么软的拔步床,但江念欢已经习惯,更不觉哪里忍不了。
前世之苦与这比起来,这只不过是一桩小事而已。
翌日天不亮一行人便又收拾行囊,整装继续出发。
离开京城时本是初秋时节,路途遥远,走走停停一路下来,等到了江南的时候已经是深秋。
印薇本就是江南女子,江念欢随着他们去了江南一位官员家中,才知这儿竟然就是印薇的老家。
印大人老早就接到了朝廷的命令,负责在江南接待他们这一行人。
在府门外几人接了头,印大人说了好些客套话,才又将人领进了府内去。
天色将晚,他一切准备妥当,还吩咐人准备了不少菜肴招待。
又是一次虚头巴脑的接风宴,等结束时已经是月上中天。
江念欢回到自己的客房中,碧柳正在里面准备热水给她沐浴。
这么久的路途下来,江念欢再进浴桶时,浑身都被热水泡着,传来一阵舒服放松的感觉。
她靠着浴桶边缘禁不住沉思,照着眼前的状况来看,前世沈良才再次来这儿治理水患的时候,也是住在印薇府上。
而他在这次水患中出了点事故,落下了病根。
印薇对他挺有意思,这些会不会跟周氏最后对他起了杀心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