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咪走动的时候,传出来的阵阵铃铛声,在眼下便成为了操纵我往前走的罗盘,为我指明了接下来前进的方向。
哪怕这只是一个梦,我也想要继续往下走,看看十五层地宫之下,究竟还暗藏着怎样玄妙的地界。
不过,一切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般顺利,我一鼓作气地不断地往前跑,总算是看到了小英短的尾巴,它奔跑的速度非常地快,用风驰电掣来形容可着实是一点儿都不为过。
将手上拿着的烛火,微微地往上一抬,眼前一条通往下一层的阶梯便呈现了出来,一眼望不到边际,看不清楚究竟通往哪里。
我并没有急于往下面走,而是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番左右两边的景致,楼梯非常地狭长,只可以容纳一个半人的身位,两旁还是如以往一样,放置着一个个没有点燃的烛台。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刚把手上的火光凑过去的时候,两侧墙体之上的烛台,竟然鳞次栉比地点燃了起来。
一盏接续着一盏,场面非常地壮观,仿佛我就是这阴界的王者,而这亮灯的仪式,正是对我所奉上的最高层级的尊重。
“整的跟拍电影似的,厉害,这梦一时半会儿还真的不想中断。”嘟嘟囔囔地说了一番之后,连着深呼吸了几口气,咬了咬牙,毅然决然地迈开步子,坦荡荡地往下一层走了下去。
“快下来吧,我在下面等你呢。”小男孩的声音再一次地传到了我的耳畔,这一回听上去的声音愈发地清晰起来了。
难不成,是哪一条死去的亡魂,在召唤着我为他洗去过往的沉甸甸的冤孽?猜测自然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唯有继续迎着头皮往下走,成功找到答案的几率,或许才能更大一些。
“来了来了,我现在就下来找你了,再给我一点儿时间,这楼梯着实有点儿长,我腿短,走得慢。”
打趣着自嘲了一番,倒也是为了心里再放松一些,除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我耳边所充斥着的鬼哭狼嚎,渐渐地浮现了出来。
如此感觉,仿佛把我带到了儿时梦靥当中的小木屋,肌肤之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渐渐张开,每一根汗毛都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地底之下似乎有一股强烈的磁场,在不断地吸引着我继续往下深潜,没得半点儿退步。
楼梯上的每一块砖头,仅仅可以放得下去三分之二只脚掌,一路往下小跑时,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脚下使绊儿,生生地往下翻滚。
我可以感受到正在不断提速的心跳,汗水开始一点儿一点儿地从我的后背渗出,人的疲惫程度,往往对自己精神注意力的集中程度会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
我不知道我在这楼梯之上已经走了多长的时间,那孩童的呼唤声,却愈发地强烈,“我就要等不及了,快下来吧!求求你!”
内心之中除了“妈卖批”,我还能说什么?
男孩的求救声,就像是小时候的“英语复读机”一般地让人厌烦,罗里吧嗦的,真想给他一个巴掌,让他不要催促我。
当我往下走的步数越多,距离出发点越长的时候,不经意地回头一望,却惊人的发现,自己的位置好像一直都没有什么变化。
双腿来来回回地摆动着,根本停不下来,在跑步机上都没有这么折腾,长辈说“鬼压床”的时候,就会产生往下坠落的感觉,难道,我这会也算是应验了?
怀疑了猜不到一秒钟,就在我继续往下走的时候,一个不经意,一脚踏空,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竟然踩到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里头。
无法控制地做起了“自由落体”,对高空的恐惧转化成了声嘶力竭的吼叫,一片漆黑的视野顿时让我怀疑起了人生。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当中,小男孩的声音再一次地在我耳边响起:“你终于来了。”
“我这是在哪儿?十八层地狱?炼狱?还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看不到你?”
“因为我已经死了。”
话音刚落,一个戴着红岭经,穿着白色短袖,搭配黑色西服小短裤校服的小学生,一步一步,不急不缓地朝着我走了过来,他的脸色惨白,嘴唇没有半点儿血色,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石膏像。
“你……你不就是陈岩吗?你说你已经死了?难道我是死了,所以才能看到你?”
“不,你还活着,好好地活着呢,大哥哥。”陈岩一动不动地杵在那里,就像是一个“鬼童”一般,他大大的双眸之中没有瞳孔,没有眼神,是完全黑色的,就像是盲人的眼睛。
因为恐惧,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小时候在小木屋里,我还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但是随着年岁的增长,碰到的怪异事端越来越多,行事也更加地小心谨慎起来。
我这才想起来,自己可是拥有“尸煞阴体”的人,除了鬼怪,还能看到亡魂,上一回看到陈岩,还是误打误撞地打开了羊皮卷的时候。
他坐在驴车上头,被他的父亲带去了一个类似于城堡一样的庄园里头,他的母亲哭红了双眼泪湿了眼眸,而他最想念的姐姐,似乎也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看来……我现在是置身于羊皮卷里头了,真是神奇,陈岩,你一个劲儿地找我,究竟是想要我为你开解怎样的烦恼?”
我怔怔地看着他,身旁黑暗的煞气渐渐散开,我的身体也逐渐地重新显露了出来。
陈岩没有作声,只见他忽然长大了小小个的嘴巴,漂亮的双眼皮眨巴了一下之后,纯黑色的眼眸,一时间竟然多出来了血红色的瞳孔,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将要爆裂开来的弹珠,一点儿一点儿地开裂。
我想要尝试着把我的眼神挪开,却根本无法躲开他双眼之中迸发出来的血红色的光芒,“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大哥哥你不用害怕,跟我来就是了。”陈岩对我轻声说道,随后将纤细的双手搭在了我的手上,紧紧地牵了起来。
就在这一刻,我们两人的精神世界竟然出神入化地融会贯通,结合在了一起,我来到了陈岩的脑海当中,来到了陈岩的回忆里头。
“孩子,你是想让大哥哥看到你所遭受到的一切吗?”
“嗯嗯。”简短的应允过后,陈岩的声音便消失不见。
而我所处的,是一个旁观者的“上帝视角”,可以一清二楚地看到在陈岩身上所发生的事情。
“岩儿,从今往后,就得看你自己的了,你可千万不要怪爸爸狠心,非要把你送到这个地方来,我……我这也是被逼无奈。
这就是命,是你难以逃脱的宿命,为了我们一大家子的安危,为了你妈妈能好好地活下去,爸爸只好将你作为牺牲品了。”
陈岩的父亲满脸通红,散发着一股子浓烈的酒气。
就在他刚刚带着陈岩过来赶路的过程之中,把陈岩一个人留在外头看着驴车,而自己却到了一家酒坊里头逍遥快活,点了一壶女儿红,叫了两个“青娄女子”左拥右抱,那叫一个逍遥自在。
懂事的陈岩知道这样的地方不是什么正经儿场所,但他没有多言语,因为弄来这辆驴车都花费掉了家里不少的积蓄。
年幼的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走一步看一步,先看好驴车,后面的该咋地咋地。”
陈岩父亲嘴巴上说的好听,也是老泪纵横的模样,但心里面的小九九却还是在狰狞做作的表情之中显露无余,让我感到非常地可笑,对于可怜的陈岩也多了一份怜爱之情。
“放心吧,为了妈妈,我会依照你的吩咐,乖乖地进去的。”陈岩捏着拳头,他想要反抗,想要“揭竿而起”,一拳打在父亲那丑恶奸邪的脸上,但是他做不到。
毕竟再这么说,眼前的男人还是自己的父亲。
庄园的建筑风格非常地雄伟,一大片种植园,放眼望去,没有边际,空气之中除了自然的清新味道,还夹杂着一种类似于香水的气味,虽香气四溢,但不至于让人呛到鼻子,闻起来非常地舒适。
光是看着眼前这样的景致,我只能联系到“温馨”“美好”一类的褒义词,很难跟之前陈岩妈妈得知丈夫要将陈岩送往此处时那揪心痛苦的面部表情联系在一起。
庄园根本就不让人感到害怕,难不成是村里的妇女缺乏见识,还是说,这里面有着什么其他的我不知道的事情?
“这样最好,真是爸爸的好儿子!”甩下了一句故作温情的赞许,陈岩的父亲便一股脑上了驴车。
拿起了鞭子抽打了几下驴屁股,陈岩的父亲骑驴而去,扬起了漫天黄土,只留下陈岩一人,眼神迷茫地看着渐行渐远的父亲。
庄园里面,一个戴着面纱的女人骑着白马来到了陈岩的身旁,阳光洒在了她的身上,金灿灿的配饰闪烁出来了不一样的夺目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