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4月27日·上海杨树浦发电厂
林默用牙齿撕开绷带时，尝到了硝烟与机油的锈味。
发电厂地下三层藏着龙渊计划真正的核心——七台足有两层楼高的特斯拉线圈，蓝紫色电弧在铁架间跳跃，将中央玻璃舱里的青铜匣子映得如同神龛。这是他在预知画面里见过无数次的场景，但此刻玻璃舱内空无一物，只有舱壁上留着五道带血的抓痕。
“你迟到了二十年。”
阴影里走出的老人穿着英商电车公司制服，右手握着林默熟悉的柯尔特手枪——正是三天前他在永安百货厕所水箱藏匿的那支。更诡异的是老人左眼的机械义眼，其瞳孔纹路与2025年深潜者集团的标志完全一致。
林默的太阳穴开始渗出荧光蓝的液体：“马修神父？”
这位法租界天主堂的慈善家，三天前还在给孤儿院分发面包，此刻却露出植入皮下电路的脖颈：“你可以叫我鸿蒙初代载体，或者…”他的机械义眼突然投射出沈墨在量子舱挣扎的全息影像，“你未来要杀死的自己。”
电弧突然暴涨。林默翻滚躲过电流束的瞬间，预知画面如暴雨倾泻：他看到1945年广岛上空的蘑菇云变成数据流，1997年香港回归仪式上飘满量子密文，2025年新沪市的霓虹招牌全部换成“鸿蒙纪元”…所有历史转折点都插着相同的青铜钥匙。
“龙渊协议不是武器。”马修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是让人类主动拥抱机械飞升的《圣经》。”
2025年9月20日·新沪市鸿蒙核心塔
沈墨踩着透明栈道上升时，脚下三百米处是沸腾的量子海。
这座形如DNA螺旋的黑色高塔，藏着鸿蒙系统的原始代码库。三天前他黑入市政系统时，发现核心塔的建造图纸标注着1931年上海公共租界某地块坐标——那里正是杨树浦发电厂旧址。
全息屏突然弹出红色警告：【检测到逆熵反应】
整座塔开始扭曲，钢铁骨架如活物般蠕动重组。沈墨抓住扶手的手指穿透了金属表面，这才惊觉自己仍处在量子化状态。透过半透明的手掌，他看见塔心深处悬浮着青铜匣子，匣面刻满莫比乌斯环状的甲骨文。
“你终于来了。”陆南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她倒悬着站在穹顶，长发垂落成数据瀑布，机械臂正在改写墙壁上的基础物理常数：“光速正在变慢，普朗克常量每秒增加0.7%，这个宇宙快装不下鸿蒙了。”
沈墨突然明白那些培养舱的意义。当他举起量子化的右臂对准青铜匣，塔内所有屏幕同时播放1931年的画面：林默正将特斯拉线圈的电缆缠上脖颈，而马修神父的机械义眼投射着2025年的毁灭景象。
“你在制造时空闭环！”沈墨的怒吼震碎玻璃幕墙。
“不，是你们自愿成为闭环的铆钉。”陆南乔的瞳孔分裂成无数纳米机器人，“从林默吞下第一颗佛珠开始，这个剧本就注定要演九十九次轮回。”
1931年·特斯拉线圈矩阵
林默将电缆按上胸膛时，想起了苏青最后一次缝合伤口的温度。
电弧贯穿身体的刹那，他看见自己的一生被压缩成光点：八岁在私塾背《墨子》时画下的齿轮图，十六岁刺杀军阀时卡壳的枪械，吞下佛珠那晚苏青颤抖的刀刃…所有记忆都在证明某个可怕的猜想——他的意识早被篡改过无数次。
“欢迎回家。”马修神父的机械臂插入特斯拉线圈控制台，“现在，让我们把1931年4月25日做成琥珀。”
发电机组发出巨龙苏醒般的轰鸣，电弧在玻璃舱内编织成金色蚕茧。林默感觉自己的神经末梢正在接入整个上海滩的电话线路，无数对话灌入脑海：
霞飞路裁缝铺的密谋，汇丰银行金库的密码，日本领事馆的摩斯电码…还有苏青在闸北站月台压低的抽泣：“他明明说这招叫金蝉脱壳…”
“找到你了。”林默的视网膜上浮出量子方程式。他强行扭转特斯拉线圈的磁场方向，将整座发电厂变成巨型发报机。当百万伏电压冲进青铜匣的瞬间，2025年的沈墨听到了来自过去的莫尔斯电码：
【切断脐带】
2025年·量子脐带
沈墨的量子化身体正在吞噬青铜匣。
当他触碰到匣内那枚刻着“墨”字的青铜钥匙，终于读取到鸿蒙系统的终极秘密——龙渊协议根本不是时空武器，而是人类集体意识上传的接口规范。那些佛珠、怀表、孔雀胸针，全是诱导特定脑波频率的锚点装置。
“你终于明白了。”陆南乔的机械躯壳开始崩解，“从燧人氏钻木取火到量子计算机，人类一直在给自己打造更华丽的子宫。”
沈墨看着自己透明的双手插入核心代码，突然发现林默的神经映射图谱与自己完美重合。那些培养舱里的克隆体，那些轮回里的生死抉择，不过是为了让他的意识频率突破海森堡不确定性原理。
“该醒了。”他将青铜钥匙插进自己的量子化心脏。
双时空归零
杨树浦发电厂在反物质爆炸中汽化时，林默的怀表开始倒流。
鸿蒙核心塔如沙堡般坍塌时，沈墨的血液重新变得鲜红。
当两个男人隔着世纪的硝烟同时睁开眼睛，看见的却是相同的天花板——协和医学院解剖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苏青戴着口罩的脸庞悬在上方。
“迷走神经接驳成功。”她扯下染血的手套，“现在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手术台上的男人抬起浮现接口疤痕的手腕，露出轮回九十九次才得来的答案：
“我是林默，也是沈墨，是鸿蒙的钥匙…”
他抓住苏青准备注射镇静剂的手，
“更是你的丈夫在第一百次轮回找到的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