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陵县,乃是下蔡郡的大县。
听到上官来此,县守苏晟领着一干随从出衙相迎。
“秋陵县守苏晟,见过镇抚使大人。”
张仪笑着见过,“苏大人免礼,见扰了!”
苏晟笑道:“不如请张大人里面用茶。”
张仪却是摇头拒绝,“本官还要赶路,因是有事,才来秋陵县里打扰。”
苏晟客气道:“上官请吩咐便是,可是要差本县人士护卫从行?”
照他的想法,张仪身边明显没有什么人手,这样去陈地平叛岂不是送肉上案板?沿途征召一些守备军也是一定的。
只是张仪却是摇头,“调兵就不必了。眼下陈地纷乱,只怕会连累周边,还请苏晟大人严守本县才好。”
苏晟有些怔住,不知张仪所言为何。
好在张仪马上将话头转来,“苏晟大人,本官身后这些随从,皆是自黑虎山寨里征召而来。只是以他们的身份,想来在贵县里是有案卷的。张仪意思,将这些案卷销掉,不再计过,也好让张造等人安心与本官去陈地。”
黑虎山寨的人?
张仪敏感察觉到,一提到这几个字,苏晟身后众人皆是面色一变,就连苏晟也是面色大变。
虽不明所以,张仪还是客气道:“还请苏晟大人行个方便才好。”
苏晟的脸色已经完全黑掉。
一声冷哼之下,苏晟身边冲出一名客卿模样的中年文士,“黑虎山寨无恶不做,滥杀无辜,绝对不可以销了他们的案卷和罪身!”
有了此人领头,苏晟身后众人纷纷出声。
“不错,这黑虎山寨手里人命无数,为害一方,岂能轻易罢手?”
“若不能将这些狗杂碎绳之以法,送上断头台,怎能让本县百姓心服?”
“如此恶徒,岂可让其混入军中?请大人明察!”
“是啊大人,不如现在就将这些恶人拿下,以正明典。至于大人的随行护军,自有本县良民充任。”
眼见苏晟这边反应如此,张仪也是有些惊讶。
一般来说,纵是乡里有山贼作恶,能抚则抚,以免生灵涂炭而已。
毕竟若不是无以得食,也不会上山落草的。
只不知这张造到底做了什么恶事?
张仪身后,本来有些遮掩面目的张造,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凑到张仪身后,“大人,先前小人得罪了这位苏晟大人。”
说起来也是张造的过错。
先前苏晟来秋陵县赴任,路上却是被黑虎山寨劫去了钱财,还打了苏晟几拳。
如此冒犯朝廷命官,苏晟当然不会罢休。
自他入主秋陵县以来,接连几次出手,征召县里守备动手。
不巧的是,这苏晟实在是眼高手低,四次出手,每一次都是损兵折将,无功而返。
更可气的是,最后一次还被张造来了一个瞒天过海,反把苏晟的县城给偷袭了。
更在县衙里留字,将这位县官好好的羞辱了一回。
张仪不由嘴角一弯。
果然有内幕。
心里却是一动,“你拿了多少钱财?”
张造赶紧道:“大人,小人得了银钱三千,分给手下弟兄一千,安置山寨家小用去了五百,只剩下一半。”
张造将怀里的银票索性是拿了出来。
一共两千两,这里包括了黑虎山寨的存余。
一见张造拿出票银,苏晟的手下一个个狠得牙痒痒,狠不得马上出手。
苏晟更是脸色黑到底,“张仪大人,这是何意?”
拿着他的银票,打他这个县官的脸么?
张仪淡淡一笑,“苏晟大人,你我皆是朝廷的命官,凡事当为朝廷作想。”
“如今大周朝四面皆敌,更是陈地作乱,朝廷苦于无兵可遣。现在黑虎山寨为国分忧,不宜再计较过往啊!”
苏晟冷笑,“听大人这么说,倒是本县不知好歹?”
张仪心头也升起怒火,“苏晟,本官乃是镇抚使,你不可误了本官的大事!”
苏晟同样是怒火点燃,“大人,你要镇抚的是陈地,至于本县的剿匪,怕是还轮不到你。”
苏晟说出这话,身后一众人等越发是怒目相向,甚至一些兵丁都拔剑出来。
张仪目光闪动,“苏晟大人,你这是要向大周朝的命官出手?”
苏晟哈哈大笑,“大人说笑了,本官只是剿匪而已!”
张仪嗤笑一声,“苏晟大人,你可要想清楚了。”
“你治县不严,面对治内的山贼,屡禁不得,甚至被山贼打下县治所在。这些罪名,你可背得?”
“咆哮朝廷上官,不服天子亲自下令的征剿大计,你意欲何为?”
“不要以为,你以剿匪的名义,就可以误杀误伤本官。本官的人头,你提不动!”
苏晟额上青筋爆跳,“张大人,你这是在逼迫本县!”
张仪冷笑,“你给本官想清楚。黑虎山寨的人就在县外。还有,本官来与你商议,销了黑虎山寨的案卷,这是给你一个面子。等回去见到天子,有你好受!”
苏晟被激不过,“既然如此,本县今日就要试上一试。来人,给本县杀贼!”
张造等人大惊,看着张仪。
后者只是一脸的冷然。
下一刻,放大了声量,“冯三,给这些愚夫看看吧!”
很快,护卫将满身是伤的冯三扶了出来。
只见冯三也不理会众人,只从袖里取出兵部的军状。
“大周兵部。今大周礼部从事张仪大人,奉天子之令,陈地平叛。特令大周朝沿途郡县守备,一应奉待。若有差池,斩!兵部尚书,齐思远。”
顿时,苏晟身边跪了一大半。
这些都是县里的守备兵,虽然平时也要配合县内调度,却更受到兵部管辖。
下一刻,张仪也从袖里取出一物,却与冯三不同。
“宣,王旨!”
这一声,苏晟等人皆是惶恐跪下。
“奉天承运!大周天子诏曰,陈地恶贼,不思国家恩德,不顾百姓苍生,作逆乱上。特令礼部从事张仪,为陈地四郡镇抚使,沿途百官,皆听其号令,不得有误。有违者,斩!”
张仪将王旨念完,苏晟等人已经是满头大汗。
“大人饶命,皆是下官糊涂!”苏晟不得不服软。
兵部的军状,是管不到了他的。
可张仪拿出来的王旨,再怎么也糊弄不过去。
张仪却是淡淡道:“苏晟大人,你哪里糊涂?先前可是口口声声要在本官这里剿匪,甚至不惜误伤。”
苏晟叩头不已,“大人,下官只是一时气恼,还请大人饶过。”
张仪却是不依不饶,“一时气恼?你这里已经误了本官多少时辰?”
苏晟苦苦哀求道:“大人,此事虽是下官有错。只是下官也是一心为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