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大臣纷纷站出来道:“我军还有十余万之众,则城内尚有百姓众多,何不尽遣守城?”
“正是如此,国家危难,岂可由得这些小民逃避?”
“便是将妇孺编入军中,也应该能够守得蓟城吧!”
一时间,殿内纷说不已。
更有人道:“既是乐毅你亲自镇守,何以至此?”
乐毅只能应对道:“非是本将及三军将士不能用命,实是这连日以来,匈奴军皆是以精锐之士攻城,我军不过疲于应付而已。”
鞠武轻咳一声,打断众臣的质问,站出来道:“不知你最多能够守住几日?”
若是能够多坚持一阵,说不定大周军那边还有变化,又或是可向赵国齐国等求援,最多给足好处就是。
为何不直接向匈奴人言和?
这根本不是一码事。比如赵国的大军还在数百里之外,而匈奴的百万大军可是实打实的就在蓟城之外。
以匈奴人的性子,怕是至少要燕国大伤不可。
乐毅一时不好开口。
守城这事,谁能确定自己能够守住几时?
只能道:“若再不来援兵,难以为继。”
众臣倒吸一口冷气。
更有人站出来责问,“你身为大将,领全国之兵,何以至此?”
“乐毅,你乱用兵力,徒费武卫军和燕然军,燕王本欲饶你一回。只是你前后作为,实是令人寒心。”
“乐毅将军,你既是军中大将,当设法守城才是,如何出此泄气之语?”
众臣之中,有人是真的急了,有人则是干脆打击报仇起来。
乐毅只是低头不语。
蓟城现在就是一个烂摊子,他能够再说什么?
真把城中的妇孺组织起来守城?这根本就不可能。
鞠武叹道:“乐毅,你可还有话说?”
虽然举荐乐毅是姬丹所为,鞠武也是参与其中的。所以无论如何,他也不能白白看着乐毅倒下。
还有一点,燕国现在是真的没有能打的将领了。
先前还有一个乐乘。乐乘的长城军团覆灭,唯一能够指望得上的就是乐毅乐间父子。
乐毅略一沉吟,“若有可能,先与匈奴使者虚与委蛇,尽可能拖延时间。再令城中多搜罗军士,以为补充。最后,”
乐毅叹了一口气,“若有可能,请大周军及时出军牵制。”
鞠武等人苦笑。
直到现在,还不知道大周天子伤势如何,只知大周诸军皆在铁头关至上谷城一带布防,且冠军候还再次大胜一场,斩杀匈奴军五万,俘虏六千。
只是大周军要面对的对手乃是二十万匈奴大军,虽胜过一场,却也没有足够的兵力去攻破匈奴军的主要阵营。
在此情形之下,想要大周军及时来援,难度可想而知。
鞠武转过身去,“大王,既是大将军言之凿凿,不如先放使者进来,我朝再缓缓图之。”
众臣也纷纷以为是。
无论乐毅能不能挡住匈奴大军,先不要把对方得罪到死才好。
燕王无奈,“既如此,且从丞相大人之意。”
鞠武又道:“虽是议和,我军也要做好准备。其一,蓟城之内还要选拔将士,补充城防军帐下。其二,那使者进来,须以强者势态视之,不可让彼小看燕国。”
前一句,是说给燕王听的,后一句主要却是对乐毅。
乐毅当下行礼道:“丞相之言极是,本将亲自领军,万不会让匈奴使者小看了我军将士。”
既是诸事议定,乐毅退去行事。鞠武等人再行商议。
再说乐毅回到北城门,上得城楼。
诸将纷纷上前,只用眼神打量乐毅。
乐毅沉声道:“诸将之意,本将知晓。如今燕王决定允其使者入城。只是我军疲惫,须从军中选出健壮之士护送其入得宫内方可。”
众将皆以为然。
当下,乐间亲自去选拔了一队军士,个个身躯高大挺直,人人威武气势,执了十八兵器,只静待在瓫城之内。
乐毅点点头,示意放匈奴使者入内。
至于乐间,正好由他护送使者去见燕王。
以他大将军的身份地位,自是不便同行。
乐间领令,令人喊话。
与此同时,底下城门开了一道小门。
片刻,远远站住的徐得,方才缓缓而来,只他一人,并无随从,便是那来答话的杂胡蛮夷也径自离开。
徐得缓缓策马而来,看得乐间眼里冷意不断。
当下有小校喝道:“你那使者,为何不能快些?”
徐得笑道:“老夫年老体衰,自是比不得将军好身板。”
乐间冷哼。
徐得言语之间分别有戏弄之意,无奈乐间乃是奉命而已,也不能再做些什么。
不过眼见徐得慢慢吞吞的行走,乐间心头又生一计。
转眼,徐得过了城门,进入瓮城之内。
瓮城之内,早布满了将士,此时得了暗示,更是一起咆哮。
吼!
这一声咆哮,顿时把徐得吓住,差点从马上坠下。
嘴里大呼着,“不得了,不得了!在下只是来传话而来,不要伤了小人性命。”
说着话,转身就要离开。
这一下,瓮城城头上的乐间傻眼。
目光扫过,却见徐得加快了速度要去。
再一转身,又见乐毅目光如电。
乐间自知理亏。
匆匆下城,亲自去追上徐得。
徐得吓得面无人色,只道:“将军何故阻我?”
乐间挡下徐得的马头,只上下打量徐得。
徐得心虚,“若是将军以为小人不配行此使者之事,小人这就离去。”
乐间无言以对。
半晌才道:“既来之,何不去见燕王再说?”
徐得笑道:“既是将军有令,小人自是从之。”
乐间脸上更是铁青一片。
不用说,他反被这使者戏弄。
原本想着的杀杀匈奴威风,也成了无用之举。
想到这里,乐间心头更是一沉。
若非这匈奴左贤王看破燕军的虚实,怎的有如此勇气?
徐得先了半个马头的身位,朝着蓟城而去,嘴里却是悠悠道:“将军不必猜测。左贤王并非不能打下蓟城,只是其中有些缘故,是将军不能猜测到的。”
乐间身躯一滞,却是想到一事,“你是代地人?”
徐得早知有此一问,淡淡道:“故国无能,任由百姓流离在外,咱们这些孤魂野鬼,也只有自求多福了!”
乐间默然,心里更是暗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