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之所以没有怀疑到钱顺白路等人的头上,还是因为葛翠乃是安然离开了钱府。
这一点,她亲自去问过。
既然不是钱顺,又没有去过其他三名掮客府上,那路上巧遇的施夷光就有了重大嫌疑。
也正是如此,林氏才将状纸告到洛邑尉,而不是去刑部。
一个时辰之后,众衙役回来。
程宰重新升堂。
“林氏,本官问你,你女儿可是生得容貌异禀?”
林氏赶紧应道:“大人明察,老妇之女确是容貌异禀。”
程宰思忖一番,“既是如此,你可知葛翠路遇之女乃是何人,又在何处?”
林氏道:“大人,那恶女名叫施夷光,时常与另一个孤猸子女人一起出现。先前我家女儿正是与之交恶,才有昨晚的争执。”
虽是知道施夷光的名字,但林氏并不知施夷光的住所,于是程宰遂发了海捕公文,令在洛邑城里里外外四下搜捕施夷光。
至于林氏,自是回去府里等待消息。
到了午后,程宰已经知道了施夷光的下落。
没办法,施夷光的容貌太过惊人,越国驿馆附近的人都知道一些,甚至时有议论。
如此,就被衙役探听得到。
衙头更请示道:“大人,只是施夷光在越国驿馆里,只怕不宜去驿馆里抓人吧!”
虽然大周律和各诸侯国的律法没有明确规定,不能侵犯各诸侯国的驿馆,但在实际当中,都有不成文的规则。
若是大周朝现在对越国的使馆动作,那别的诸侯国也可以这样对付大周朝的驿馆。
而且大周朝与越国现在并非敌对,就更不至如此。
程宰却是沉吟道:“大周新律,大周朝廷对所有的诸侯国有管辖权力。”
这就是大周律第三百零七条。
而且此法先前对郑国就用过,当时郑国的百姓前来大周朝告状,最后案情惊动了大王。
最后姬延的旨意是越境拿来人犯。
虽然此案最终因为郑侯的主动攻击然城军而终止,但到底大王已经明确大周律的地位。
衙头不敢作声。
但是程宰也不敢轻易妄动。
对于郑国,当时是有一个特殊的背景。
郑侯先前以近两万的流民大军前来袭扰大周朝,大王是存着心思找郑侯的麻烦。
和现在越周两国的关系完全不一样。
思前想后,程宰决定亲自去越国驿馆要人。
如若不得手,再把案情上报给刑部就是。
想到这里,程宰当即令人备好车轿,前去越国驿馆。
一刻钟,程宰来到驿馆前。
很快,冒汝亲自出来迎接,“不知洛邑尉大人亲至,老夫有失远迎!”
程宰拱手客气道:“不请自来,还请冒大人不要见怪才好。”
冒汝连道客气,“程大人可要进去详说?”
程宰向来不曾踏入越国驿馆的大门,今日前来,必是有事,冒汝当然不会就在外面说话。
至于程宰这边,也不想让事情张扬开来,当下笑道:“既是冒大人有请,本官自当从命。”
一番客气之下,二人进到正室。
宾主两边坐下,有小厮奉茶上来。
程宰笑道:“冒大人好雅致,茶水好,这书法也好。”
冒汝谦逊道:排解闷气而已,不足一观,有污大人的眼目了。”
程宰道:“冒大人客气。本官此来,乃是有一事相问。”
冒汝没有想到这样就进入正题,却也不在意道:“大人有何见教,只管道来便是。”
当下,程宰便道:“乃是本府早间升堂,有洛邑老妇来官里告状,道是自家女儿昨夜里失踪。”
冒汝虽感觉奇怪,也没有异样,只仔细聆听着。
程宰当然也一直留意对方的表情,又道:“本府里的衙役出去寻访,虽未寻到正主。却有一事与贵驿馆有关。”
“若是本官没有失误,此处当有一女,名施夷光,可否由本官带去洛邑尉,仔细问清楚了,也好还此女一个清白。毕竟如今此案恐涉及女子性命,洛邑城中已经是闲言四起。”
冒汝自然是一万不能相信。
说谁与人争执,甚至闹出人命大案,也绝对不会与施夷光有关。
这程宰是没有见过施夷光的本尊,若是见过,必不至于此。
冒汝沉吟道:“程大人,施夷光此女,老夫可以性命担保不至参与其中。若是大人想要其去洛邑尉,也无此必要。”
不是施夷光不能出去见人,而是去的地方不对。
若是施夷光真被洛邑尉关押数日,怎么向天子交待?
毕竟刑狱之处,污秽之极,岂是施夷光可以去得?
在冒汝看来,施夷光的存在,就是越国最大的底牌。
他有一百个信心。
但这话落到程宰的耳里,就不是那么好听了。
虽然洛邑尉的品秩不算高,但到底也是这一方地方主官,现在找上门来要人竟然还被拒绝了。
程宰想到这里,面上已经是有不悦之色,“冒大人,所谓这其中的是非曲直,何不令此女出来一见,自已说道清楚?”
这已经是程宰的让步。
作为嫌疑人,施夷光就是被他拿回洛邑尉,也是他的职责所在。
现在只要施夷光当着他的面解释清楚就可以。
冒汝略一沉吟,“既然如此,还请程大人稍坐,且容老夫去问问再说。”
当然,冒汝也可以派人去问,去请。
但事关重大,冒汝不能冒这个险。
程宰笑道:“冒大人请便。”
然而,程宰心头却是疑云升腾。
以冒汝的身份,竟然还要屈尊去询问一个普通的女子,这让程宰觉得事情或者有些不简单。
在他想来,若是施夷光现身出来,当面陈述清楚,也许还好。
但若是借口不来,只怕这案情还有另外的发展。
想到这里,程宰不由得眼里精芒闪动。
此时,冒汝已经到了施夷光的屋外。
“施夷光姑娘可在?”
施夷光正在床上斜靠着,有些了无生气的回道:“可是冒大人?”
冒汝眉头一皱,“施姑娘可是身体有恙?”
施夷光轻咳了两声,才哑着嗓子道:“冒大人,小女子失礼,确是偶染了风寒。”
冒汝下面的话自是无法问出。
只道:“既是如此,老夫这就去差人请医士。”
施夷光道:“不必劳烦大人,只是小病而已。”
冒汝也不多话,只道:“你且安心养好身子就是。”
转出去,先令人去请医士前来,这才回去见到程宰。
“程大人,老夫实在抱歉,施夷光沾染了风寒,不得一见。若她身体好些,老夫必亲去洛邑尉说明。”
程宰眼皮一跳。
还真是有隐情?
这一刻,他犹豫了。
要不要强行来拿人?
脑里一番思忖,程宰拱手笑道:“既是如此,本官这就告辞,打扰!”
冒汝客气抬手,“大人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