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惜颜深吸了口气，说道：“我没有伤心。”
“胡说，小姐，你表情都写在脸上了，还说自己没有伤心。”绿枝撅着嘴嘟哝着。
云惜颜拍了拍她的肩膀，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我真的没有在伤心，放心吧，不过是想些事儿罢了，你先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
“那怎么行？”绿枝摇头，“若不是绿枝在这儿，小姐你方才可就撞墙头上了。”
云惜颜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知自己丫鬟是在担心她，但她此时心乱如麻，也不知该如何跟绿枝解释自己是真的没事。
叹了口气，耐下性子说道：“我真的没事。”
“小姐……”绿枝一脸担忧，还想说些什么，就被云惜颜堵了回去。
“我真的没事。” 她难得地板起了脸，“若还当我是小姐，便听我的话，下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绿枝没有办法，只好作罢，往回走的同时，还一步三回头地看云惜颜，脸上写满了担忧。
云惜颜爬到墙檐上，坐了下来。晃着双腿本想理一理思绪，却不想更加心乱如麻。
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后，忽然想到了什么，纵身一跃跳出了墙外。
云惜颜寻了最隐蔽的路线，饶了后门进的水云楼。
她十分肯定，若是此时有人看见她出现在大街上，一定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云十八在云惜颜的对面坐下，正想给她沏一壶茶，却被云惜颜按住了双手。
“给我拿坛酒吧。”
云十八微微一愣，随后点头，朝身后的小厮招了招手。小厮俯下身，云十八微微昂头侧首，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小厮会了意，点头下去。不一会便拿了两坛美酒上来。
云惜颜拿过其中一坛，掀了盖子，放在自己鼻子底下嗅了嗅。
云十八见她此番动作，不由一阵失笑：“我可没让人在酒里掺水，这可是实打实的梨花酿。”
水云楼的招牌，且千金难寻。
云惜颜抬起酒坛子，仰头就往嘴里灌了一口，吞下的同时，抬手将唇边溢出的酒水擦去。
微微眯眼，明显是一副享受的表情，口中却是吐出一句：“我可没说你在酒里掺水，你这么急着对号入座作甚？心虚？”
云十八无奈地摇了摇头，抬起酒坛子将桌上的酒壶装满，而后斯条慢理地再提起酒壶，倒向面前的酒杯。
“怎么了？因为战王要娶灵溪公主一事？”
云惜颜撇撇嘴，明明她什么都没说，怎么人人都这么问？
云惜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动了动唇，却什么都没说，巴巴盯着云十八看。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确定究竟是怎么回事。
自己的男人要娶别的女人了，按理说是应该伤心难过的，可偏偏她就是难过不起来。
其实也不能说完全不难过，还是有一点点感觉的，只是不那么强烈罢了。那感觉就像听见了自己的好朋友忽然要嫁人的感觉。
失落是有的，但也只有那么一点点。
而她更在意的是，君言渊对她即将要嫁给别的男人不闻不问。内心的矛盾以至于她那日才会对君言渊说出那番阴阳怪气的话来。
云十八听言笑了笑，忽然问出一句：“你喜欢战王吗？”
“喜欢啊……”云惜颜想也不想答道，可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声音却忽然轻了起来，恍惚了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哪种喜欢？”
“……”
云惜颜沉默了。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或者说，她根本不知道答案。
“这么说吧，你当初为何要同他在一起呢？”
云惜颜放下手中的酒坛子，想了想，正欲要开口，云十八打断道：“先别急着回答，想好，遵从你的内心。”
她微微一怔，看着云十八的眼睛，心中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快的让她捕捉不到一丝一毫。
她垂下眼睑，认认真真地思考起来这个问题。
而后才答道：“大抵是有些好感，所以便想试试吧。”
说完这句话，她瞳孔瑟缩了一下，前一个问题似乎在她心中有了答案。
是哪种喜欢呢？
朋友以上，恋人未满。
大概就是这种吧，说爱的有多深真的谈不上，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且还不是一见钟情的那种。
那时心里想的也许是——这个男人很优秀很不错，很适合在一起之类的，恰好她也有那么一点好感。于是自然而然，顺水推舟，单纯地谈个恋爱而已。
“夫人留下的那本小册子上写过一句话，我觉得此时用在你身上十分恰当。”
“什么话？”
“不以成亲为目的的谈情说爱都是在耍流氓。”
“……”
“所以你才会这么大年纪了还在打光棍”云惜颜没好气道。
云十八低笑一声：“若非我是你的面首，这会估摸着子孙满堂了吧？”
“这是在怪我？”云惜颜眯了眯眼，那眼神很明显，透着一丝危险的味道。
“不敢不敢。”
二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各自笑开。
云惜颜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十分豪迈地挥着手：“来来来，喝酒喝酒。”俨然一副江湖侠士的豪爽洒脱。
被云十八开了一通玩笑，心情也好上了许多。
“如何？有没有想开了一些？其实你根本就不喜欢战王殿下。”云十八说道。
在听到后面那句话时，云惜颜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也没多想，苦笑了一下，“也许吧。”
“至于你为何介意战王对你嫁给宫里那位毫无意见——”云十八抬眸睨了她一眼，缓缓说道：“你养了一只一直黏着自己的宠物，有一日忽然投入了别人的怀中，你会不介意？”
云惜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比喻……
不过，好像确实是这个理儿，没毛病。
醉意渐渐袭上来，云惜颜两颊通红，胀着脑袋，恍然之间竟然看到自己眼前有两个云十八。
她知自己是醉了，但偏偏忍不住嘴馋，又去饮了两口那梨花酿。不愧是水云楼的招牌，果真是一滴都令人回味无穷。
于是这一贪杯，脑袋眩晕地更加厉害。她往自己的头顶上拍了两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可谁知，这一拍，晕地更加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