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灵溪公主这句话,云惜颜手上正摸着布料的动作忽而一顿,而后抬头有些意味不明地看向灵溪公主,抿了抿唇角,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反倒是绿枝,看灵溪公主就跟看什么怪物似得。
见她的表情,灵溪公主下意识就以为云惜颜这是被自己抓到了把柄,心虚地正在想着说辞。如此,心下的得意之色更是高涨了几分,看似不动如山的眉毛,实则都快扬到天上去了。
她伸手主动将云惜颜的双手拉了过来,包在自己的手心里,用放在上面的那只手轻轻拍了两下她的手背,笑意绵绵地说道:“惜颜妹妹不必害羞,左右你再过两年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了,那人想必一定对你十分重要吧?一定是和你府中的那些面首都不相同的。”
灵溪公主一副十分理解的神色,活像一个知心大姐姐似得。
只是刚说完,那只还拍着云惜颜手背的动作就停住了,随后就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得,面上的笑容忽然收敛住,略带歉意的皱了皱眉头,口中说道:“哎呀,对不起啊惜颜妹妹,姐姐差点忘了你是皇兄亲自下旨封的未来皇后,如今你有婚约在身,怎可能还会如此不守妇道地给别的男人送衣服,一定是姐姐误会你了,一定是这样的,你裁衣裳一定是想送给哪位姑娘的吧?”
灵溪公主握住云惜颜的手,看着云惜颜一脸的紧张,目光焦急而又期待着,等待她口中说出的答案。
云惜颜心下冷笑不止,只觉得自己的手周围覆盖的那双白皙细腻的手掌跟从茅厕里打捞出来的手纸似得,黏腻且恶心。
灵溪公主这话,听着像是在替她解释,实则却是在抹黑她。
裁衣裳送给哪个姑娘?
云惜颜看了一眼适才拿起又放下的布料,这花色,明显就不是给女子穿的。灵溪公主究竟是什么意思?
云裳内阁此时除了她们二人之外还有不少女眷,皆是京中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平日里除了待字闺中绣花,最大的事便是和她们的一群小姐妹聚在一起说别家姑娘的闲话,以此来增进一下各自之间的友谊。
对于云惜颜和灵溪公主这二位身份无上尊贵,且还是近日里正处处在风口浪尖上的两大人物。能看这二位的热闹,她们自是求之不得的。故而早在云惜颜和灵溪公主搭上话的那一刻起,周围的所有目光便都落在了二人身上。
云裳阁是公共场合,但凡有些教养的人来这样的地方说话都会自觉地低声起来,为了不打扰到他人。而灵溪公主说的这番话,声音虽然不重,但也轻不到哪里去,声音之大恰好能让这店内每一个人都听清。
从一开始就在观察看热闹的众人们,自然也都注意到了云惜颜方才摸布料的动作。
灵溪公主这番话的意思,她们都听得明白,光是听上去就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再加上云惜颜本来就不是什么私生活检点的人……
如此。
这些女眷们各个也都是眼高手低的,见不得像云惜颜这样的人压在她们的头顶之上,巴不得云惜颜被废后最好还能贬为庶民这才好!
如今这个云惜颜是假的的流言本就铺天盖地了,若是再加上她不守妇道,顶着和皇上的婚约勾三搭四,与人私下定情。那她被废,还不是迟早的事儿?
想到这儿,众位女眷们的心中都不约而同的欢喜起来。
然而云惜颜只是冷眼看着她,并未开口解释些什么,甚至是眸中所含的神色,除却那一丝冷意之外,平淡地像张白纸。
“惜颜妹妹,你怎么不说话了?”灵溪公主一脸焦急地看着她。那表情装的,险些云惜颜都要相信了。
“说什么?”云惜颜缓缓开口,吐出三个字,目光一直未从灵溪公主的脸上移开过,没有被人当面揭穿的慌张,也没有半点心虚。
“当然是说……”
“说那人对我是不是很重要,同我府上的面首不同,还是我来裁衣裳送给男子还是女子?”
话落,云惜颜眼神十分冷淡地扫过灵溪公主,转至扫向周围零零散散在布架前站着的几个女眷,最后又落回到灵溪公主身上。
灵溪公主看着她,不知为何,眸中竟恍然间划过一丝错愕。
“那人确实对我很重要,也确实同我府上的面首不同,至于是送给男子还是女子的……王妃可是眼神儿不好使?方才分明看见我挑选布料了吧?还有,我娘就生了我一个,别在这儿乱认亲戚……”说罢,一顿,似乎还有些嫌弃似得轻啧了一声。
她语气无波无澜,就像是在叙述一件平常地不能再平常的事。
这话说的没毛病,府中的下人当然对她十分重要,若是没有他们年年日日的在国师府辛勤劳动,国师府怕是早就灰尘门槛那么高,蜘蛛网随处可见了。而后面那句话更是显而易见,下人和面首怎么可能相同?
如此说来,她说的确实是事实。
话音才落,云惜颜就觉自己的手背一痛,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的同时,下意识低头去看自己的手。
随之嘴角猛的一抽。眼见着自己的手还被灵溪公主捧在掌心内,不同的是,此时她那长长的指甲已经陷进她的肉里,硬生生的挤出了两道弯弯的血痕。
她皱了皱眉,说道:“灵溪公主恼羞成怒也不用把怒意迁怒在我身上吧?这种事私下做做也就罢了,你瞧着这周围还有人看着呢,你这般……多不合适啊。”
灵溪公主简直快咬碎一口银牙了。她确实没想到云惜颜说话会这么直接。说她眼神不好使?说她乱认亲戚?
她忍着气才没把哽在喉咙的一口老血吐出来。她敢肯定,云惜颜绝对是故意的,故意说这番话出来让她在众人面前丢人。
云惜颜她怎么敢!?难道她不怕被人说成是悍妇吗?
其实哪怕是云惜颜不说,这些个儿围观看戏的女人们心里也都心知肚明。自己和府中的庶女嫡姐什么的斗了十几年了,若还不懂这些花花肠子,那她们早就不知死在那家宅院里的那个角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