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天尧高大的身体，经常将身后的客人都挡上了，让摊主非常的不愉快。
有的摊主甚至恶语相向，赶了穆天尧好几次，只看不买还挡道当然拉仇恨。
而穆天尧倒是没有跟这些寻常的百姓们计较，只是比较尴尬的起身，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看上去是个老实憨厚的庄稼汉。
最初在西元国皇城认识的那个呼必图，并不是穆天尧伪装出来的，而是拨开层层伪装之下他的真实面貌。
江茹躲在谋个角落中，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笑出了声。
此时此刻，什么皇权，什么压倒，一切都不重要了，她心中一片柔软。
继续跟着穆天尧，江茹见他停在了一个捏面人的摊位。
这地方三岁的小孩子都能知道，穆天尧也不至于不认识这地方是什么。
他轻声问道：“主人家，你能不能帮我捏一匹马？糖人里多放点糖，多点儿糖。”
“好嘞！您稍等！”摊主捏了一块面团插在杆子上，飞快做出了个马的造型，还精心上色。
“多加点糖霜啊，多点儿啊。”穆天尧似乎很喜欢吃甜食，见摊主撒了薄薄的一层糖霜，非常不满意，直接拿着人家刚放下去的勺子，仗着自己手长，在糖罐里舀了一大勺洒在糖人上。
摊主非常心疼，正要发作，见穆天尧从荷包里掏出来一块碎银子，又立刻喜笑颜开，直言客观下次再来。
身高目测接近两米的壮汉，拿着一个糖人在街上边走边吃是怎样的体验？
从前江茹从来没有想过这美丽的画面，今天算是遇见了，笑得前仰后翻。
她又悄悄的跟上去，看见穆天尧的身影，只觉得太有意思了。
还好，穆天尧及时发现了身边路人对自己投来的异样的目光，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看见路边有一个站着流鼻涕流口水，一双眼睛愣愣的看着自己的糖人的小男孩儿，便粗着嗓子说道：“那去吃吧。”
“给，给我的？”小孩儿不可思议的看着穆天尧，伸在半路的手又缩了回来，想接不敢接。
小孩儿再三确认之后，最终还是壮着胆子，从这大汉的手中将糖人接过来，而后呼哧呼哧的跑走，呼朋唤友，让大家一块儿过来吃。
看着这条街上忽然出现的这么多欢呼雀跃的小孩儿，穆天尧玩儿笑了笑，随后离开。
孩子们的爹娘就在这附近做生意，见到穆天尧也纷纷对他露出笑脸，有的为表示感谢，还对穆天尧作揖，穆天尧也丝毫没有架子，一一回礼。
这才是真正的穆天尧吧！江茹反而觉得，这位在旁人看来深不可测的百越皇上才是穆天尧的伪装。
不知不觉间，江茹对穆天尧这层身份的抗拒又少了不少。
只因为，江茹发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其实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遥远。
这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了花鸟市场，正好看见街上有人在卖艺玩杂耍，手里牵着一条带着红项圈的小狗，让他表演钻火圈。
小狗但凡表现出一丝丝的迟疑，就会被艺人抽上一边子，挨了鞭子的小狗会疼的自哇乱叫。
路人哈哈大笑，纷纷抚掌欢笑，自然是热闹一片，然给的打赏却并不多。
眼见这么半天，面前才几个铜板，艺人着急了，落下的鞭子频率更多，更重，疼的小狗逃窜交换。
看着可怜巴巴，眼泪汪汪的小狗，江茹是真的心疼，正在犹豫，自己到底该不该走上去，毕竟可能会暴露身份，便看见穆天尧直接从人群中走出来，一把将艺人手上的鞭子夺下来，又将牵着小狗的绳子夺下来。
“莫要再打了，你这小狗我买了。”
边说，穆天尧边在身上找钱，发现一路上，碎银子早就打发光了，只能掏出来一片金叶子。
金叶子一出，路人惊愕，直言这是个打款，看着身量，恐怕是军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艺人不敢得罪穆天尧，更生怕穆天尧反悔，一把抢了金叶子，扔下自己的摊位便跑了。
穆天尧朝着对自己吐舌头喘气的小狗勾了勾手指头说道：“趴在这儿干什么？跟我走吧。”
小狗似乎听懂了，立刻用后脚站起来，前爪趴在穆天尧的后背上以示亲昵。
而后亦步亦趋的跟在穆天尧的身边，还将束缚自己的缰绳刁在穆天尧的手中，生怕自己跟不上他的步伐。
见状，路人再次震惊，之前那艺人怎么抽打这小狗，小狗都不动弹一下，如今仿佛能听得懂人话。
若是带着回去，好好调教一下，定然能非常值钱，绝不会亏本的！
一切江茹看在眼中，震惊非常，而后又轻轻笑了起来，笑了之后又隐隐觉得非常心痛。
她似乎已经看懂了穆天尧的形式逻辑，或许，在不经意间，自己早就被带着一步步靠近穆天尧，不由自主的解读穆天尧的人生。
从前，穆天尧觉得自己是罗刹鬼转世，给自己娘带来苦难带来厄运的同时，还生怕和女人接触，害怕给自己心爱的人带来厄运，带来苦难，生怕自己娘的悲剧在自己妻子的身上上演。
然，人类对浪漫对爱情对亲情的渴望，是控制不住的，越得不到就越想要，穆天尧克制自己，只不过是因为，他总觉得这些东西自己这辈子都得不到。
在穆天尧面对动物的时候，他的目光仿佛是在看同类。
这么多年过去，穆天尧在人类社会摸爬滚打之后，对山林的归属感要更加强烈，他很难融入人类社会，却不得不融入其中。
他能克制住自己原始的天性，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位置，非常不容易。
忽然，江茹觉得自己累了，她想就这样结束这个游戏，走出来跟穆天尧打一声招呼便回家了，去见穆天尧转了个弯，到了一家书屋门前。
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便开恩科，书店门厅中摆了很多桌子，那些读不起书的寒门学子，便在这里给人抄书，顺便还能读一读复习功课，赚点儿生活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