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通读全文,果然唇齿生香,立意深远,荡气回肠,无论品多少次,仍旧难以知道其中真味。
消息流传甚广,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学子们都聚集过来,寒门学子还在仔细阅读,并未开腔,富家子弟便已经拍手叫好。
他们从小启蒙早,聘请明师教导,若论起文才,各个都是当世巨儒,若说注释儒家学说,刘安全算什么东西,也敢跟他们争辉?偏偏刘安全还不知好歹,发文章贬损他人,得罪了一帮勋贵与巨儒,让他们怎么能不恨刘安全?
刘安全将批判他的声音都比作狗叫,诸位文坛巨儒自持身份,自然不可能跟刘安全真的一般见识。
若是在刘安全之后,还想著书立说,难免得了“拾人牙慧”的名头,于是只能保持沉默。
如今,不羁散人将矛头对准刘安全,更加客观深入的讨论圣人言,这便像是给这些当世鸿儒摆好了梯子,只等大家顺着下台阶了,此时不下台阶,什么时候再下?
看了文章,诸位文坛巨儒文思泉涌,立刻便将自己毕生研究的观点大致总结,提笔写好,张贴出来。
当然,他们也没忘了在文章中驳斥刘安全一番,虽然刘安全有些真本事,但到底功利心太重,正如不羁散人说的那般,刘安全夹带私货,大多是披着圣人言外衣的自家思想,经不起推敲。
越来越多有真本事的人下场论战,互相交流讨论,将儒学经典著作解释的通透有全面,学子们围观后大为精进,这贴在墙上的文章便如指路明灯,比挑灯夜读十余年来的还要有用。
等刘安全收到了消息,赶来现场的时候,他辛苦撰写的《儒学注解》已经被诸位鸿儒批判的体无完肤,甚至还找到了许多简单的可笑的错漏指出。
刘安全顾不上仔细看,等找到不羁散人的文章,飞快诵读之后,看到最后一段,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晕过去。
学术论战,辩论驳斥,刘安全从来都不怕,毕竟一家之言谁也不能说绝对正确绝对错误,回去写文章再扳回一城就是了。
可这不羁散人,明显是要将自己的文路给彻底堵死了,说什么自己结党营私,与天子抢门生,其心可诛,若天子真的怪罪下来,刘家可真就不只是满门抄斩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好啊,好啊不羁散人,真是心思歹毒,对自己赶尽杀绝啊!
刘安全摇摇欲坠,头昏眼花,还好,刘圆圆在一旁扶了一把,这才不至于过于失态,瘫软在地。
张月伦正好就在附近,见刘圆圆这边有麻烦,连忙上来帮忙,又让仆人去租了马车来,送刘先生和刘小姐回家,乍一看见刘圆圆恳求的楚楚可怜的目光,张月伦心中为难,且脸色瞬间便阴沉了下来。
如今,天下的目光聚集于此,多少巨匠鸿儒在此处对儒家经典进行注解,这盛况百年难得一遇,就连自家这敝帚自珍的王师傅都写了好几篇文章,详细的阐述了自己这么多年研究心得。
若是在这个时候远离舆论中心而去,和逃课有什么两样?落下一时,在文道撒航恐怕会落下其他人一大截,这让张月伦怎么能甘心呢?
好在刘圆圆及时看出了张月伦的为难,没有再求着张月伦帮他送人回家。
等马车的间隙,刘圆圆的目光停留在不羁散人的问高尚,她忽然尖叫一声:“啊!这,这是江茹的字迹!”
“怎么可能!”张月伦反射性的否认摇头,可再一看,终究无话可说,而后低下了头,羞红了脸,竟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当真无地自容。
早在半个月前,张月伦自身还驳斥了江茹,说江茹见识浅薄,却勇气可见,原来,真正眼拙的是他们这些人才对。
江茹的学问,早在寻常人之上,可以与诸位巨匠鸿儒一同讨论儒学之道,他们这些刚入门没几年的学子,有什么资格对江茹指手画脚的?
当真无知又可叹!
江茹的字,早在慈云寺便已经扬名王都,之前被不羁散人犀利的文字,渊博的学识吸引的学生们,并没有注意这些细节,更没有将不羁散人往女人的方向想。
等有人提出来,一语道破其中真相,大家便看出来了,这的确是江茹的字,想不到言语犀利,学识渊博的不羁散人,真的是女人。
和诸位鸿儒同台竞技,将比她年长许多的扬名文坛的刘安全,驳斥的体无完肤,这江茹到底是什么来头,果然是农家女?她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读书写字的?
虽然有人议论不羁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头,然诸位文坛巨匠的论战还在继续,一篇文章出来,便引得学子们狂抄,大家实在没有其他多余的心思关心除此之外的事情。
中途,不羁散人又发了两篇文章,精妙绝伦的文字和言论,又引来不少鸿儒下场一同论战。
你来我往之间,深厚渊博的学术知识当真见功底。
想拿江茹身份性别做文章的人,也只能歇了心思,专心抄写文章。
因本次文坛论战,愈演愈烈,乃至于惊动了朝廷,朝廷上专门有人,派下一众官兵将宣传栏看守住,又增添不少木板,沿街摆放,不准人破坏,更不准新文章贴在旧文章之上,不准随意将木板上的文章揭掉。
乃至于,当天傍晚时分,本次轰动全国的文坛论战才告一段落,可这件事情还不算晚,等这件事情流传越来越广,必定会有更多人加入这场文坛论战,或许其他国家的鸿儒也会送来自己的心得注解。
这不光是论学,这还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无论是有真才实学的鸿儒,还是沽名钓誉醉心宦海的假道学,都绝不会错过这么个好机会。
江茹写了四篇文章就沉寂下去,她知道,这场战争已经打响,往后的事情跟自己便没有什么关系了,自己的学识水平还不足以加入之后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