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天尧兀自出神间,又听得江茹继续说道:“若是举孝廉治国,那忠孝两难全的时候又当如何?按照这刘安全的说法,选父母舍君王,舍国取家?没了国,何以为家?”
江茹瘪了瘪嘴,用近乎唾弃的语气道:“刘安全的眼界,太小!”
“好!江姑娘说的好极了!”穆天尧抚掌赞叹,望着江茹的眸子,心绪翻涌。
江茹字字珠玑,都说道他的心坎里了,再加上自成风骨,自成睥睨气度,江茹单单坐在这里,便让穆天尧心中一阵滚烫。
台下忽然出现了雷鸣般的掌声,可见,民众对于刘安全的那一套观点,是相当认同的。
这又踩在了江茹的雷点上,惹得江茹冷笑道:“儒生流毒,自身毛病无数,还敢大谈治国之道?逻辑自相矛盾,亲友官官相护,久而久之,地方势力骤起,民风糜烂,过个几十年,你且再看,国何在!”
阿图纳什面色凛然,连连点头,而穆天尧则放下酒杯,仔细聆听。
“人人都有私心,而法治不移,人心治国,国必乱;法治人心协力治国,国恒昌!”
江茹是半点儿没有给刘安全留面子,该说的都说了,该骂的都骂了,将心中憋了这么多天的话一吐为快。
刘安全物化女性,让她极为反感,谁规定女性就只能做男性的附属品,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都是狗屁!
放下酒杯,江茹的声音中已然含了些醉态:“过去的律法之所以败,太过强调君王而忽略庶民,于是民怨沸腾,乱象横生,若以民贵君轻的思想制定法律,或许天下能长治久安吧?”
话音刚落,江茹便用如泣如诉的大眼睛望着穆天尧。
穆天尧被江茹这一双眼眸看的心狂跳,不由得沉声道:“这是自然,江姑娘忧国忧民,江姑娘的诉求,我国皇上必然能听见的。”
“这可不是我个人的诉求,这是天下的诉求。”说着,江茹走在栏杆边上,随意朝着楼下黑压压的人头一指,云淡风轻的笑了。
穆天尧再怎么权势滔天,本质上还是个男人,一个有血有肉的男人,怎么可能不喜欢美人?
更何况,这美人正长在了自己的心坎上,和自己的思想高度契合,甚至洒脱不羁,身上带着名士风流,一身傲骨让人沉迷沦陷。
如今,穆天尧已经悄悄的将凳子搬得距离江茹近了一些,一双眼眸灼灼的望着江茹,忙不得的给江茹倒酒倒茶送小点心,非常享受为江茹服务的过程。
当江茹眉眼弯弯,对穆天尧笑的时候,穆天尧立刻装傻充愣,碧蓝色眼睛中透出婴孩般的懵懂,生怕自己的热爱被对方察觉,从而被对方讨厌。
台下,刘安全还在尽情表演,但是,刘安全每每说出一个论点,便会被楼上的江茹给批评的体无完肤。
别说阿图纳什和穆天尧都听得震惊了,就连大字不识一个的王氏也啧啧称奇,觉得江茹精彩无比,太厉害了。
“照你这么说,那天下儒生都是蛀虫,大家都别去学儒学了?”
真该将秦修为带上来,看看他儿子带回家的这个神仙一般的姑娘的论调,好让秦家死心。
江茹已经有些微醉了,一手拖着脑壳,撑在桌子上,另一只手则摇晃着酒壶,眉眼间尽是风情。
她水波潋艳的眸子,看了看碧蓝色眼睛的大汉,对方便立刻给江茹送酒,不知不觉间,耳根子已经红得透顶了。
江茹这才轻轻地笑了起来,缓缓的说道:“谁说儒生一无是处了?传道授业解惑,明礼明德明智,开教化,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大教育家的名字永远会被刻在史书上,供后人瞻仰,你们说是也不是!”
阿图纳什无语了,半天才不情不愿的从荷包里掏出佛珠,语气略带讥讽的道:“好吧好吧,好的坏的都让你一个人说了,那我们这些真正的俗人,还是闭嘴吧。”
王氏抚掌哈哈大笑道:“还真是头一次见到小什说不过的人呢!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当浮一大白!”
“姐姐先请。”江茹举起酒杯,转过脸,却瞥见这碧蓝色眼眸的大汉,痴痴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酒杯,不由得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杯子太小了,喝着没意思,没关系的,这里也不用你伺候,跟他们喝酒去吧。”
说着,江茹还指了指隔壁桌的侍卫们。
阿图纳什捂着脸,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也就江茹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使唤陛下了吧。
什么叫“这里不用你伺候了”,若江茹知道在她面前的是西元国南方军大将军,百越国的皇上,恐怕会被吓死的吧。
穆天尧却半点儿没有生气,反而很享受江茹对自己的关照。
他喜欢痛痛快快的大碗喝酒,却并不嗜酒,他刚才不过是被江茹的纤纤素手迷住了,一瞬间有些失神罢了。
穆天尧摇摇头,表情憨憨的说道:“能伺候江姑娘饮酒吃茶,是小人的荣幸,况且江姑娘的话说的很有意思,小的很喜欢听,小的恳求留在您的身边听您说话。”
江茹被穆天尧滑稽的样子逗笑了,摆了摆手道:“没关系的,你不必这样捧着我,我自己是个什么水平还是知道的,半桶水响叮当罢了,说几句不腰疼的闲话罢了,西元国有句话叫‘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有机会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说着,江茹从这碧蓝眼的大汉手中,将酒壶直接抢过来,又用另一只手,稳住这大汉的端酒杯的手,给他斟满一杯酒,又朝前推了推道:“既然你喜欢跟我说话,那就留下来,咱们一同说话,不必管你们侯爷。”
穆天尧看着刚才自己被碰过的手,一阵心动,耳根子又涨得通红。
阿图纳什立刻道:“江姑娘你吃酒,这老窖你随便喝,咱们这一桌,今儿也没有什么主子仆人的说法了。”
谁主谁仆,大家心里都清楚,不过是瞒着江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