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妾灭妻之家,方小芳回去了,下场恐怕凄凉。”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情,这张大人管的也太宽了吧,张夫人娘家的事情他也要管,不过说起来,这荣晓改嫁又能妨碍张大人什么呢?”小兰气呼呼的问道。
江茹放下茶杯,语气冷冷的说道:“自然是因为《女德》不准女子和离改嫁,张大人觉得荣晓作为张家的亲戚,这么做失了他的官威和脸面,如张大人这样迂腐的老顽固,将教条看的比什么都重,怎么可能会在乎荣晓的死活?原本荣晓和离他便看不过了,如今改嫁的对象还是庶民出身的穷人,他哪里能忍得了。”
“叮咚”一声,脑海中系统提示音又出现了。
江茹的眼前闪过了走马灯的画面。
《女德》风靡王都,无数女子被荼毒,荣晓便是其中一个,方小芳被带回了方家,被亲爹虐待致死,方家却说方小芳八字与方家不和,一个棺材也不买,将尸体扔在了乱葬岗。
荣晓听了消息之后,悲痛欲绝,连夜跑到乱葬岗上,将女儿的尸体找出来,母女两人抱着一整夜第二天人发现的时候,荣晓也死了。
荣泰绣庄的掌柜的听到这个消息,耗费全部家财为荣晓和方小芳下葬,张大人知道了消息后,竟然将掌柜的双腿打断,扔出城外,冻死在大雪天中。
荣二夫人哭瞎了双眼,荣家小弟刺杀张大人无果,反被下狱;荣家小妹刚满十五,便被张大人逼着嫁给了五十多岁的老头做了填房,没几年也香消玉殒。
这一家人的遭遇当真凄惨,江茹看过之后,心中涌起了汹涌的恨意,一个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人的身上便是足够摧垮一切的大山。
打听清楚情况的人,双手叉腰,轻蔑的说道:“磕什么头啊,竟然还敢与夫君和离,和离也就算了,还将女儿带走了,又妄图带着闺女改嫁,你这样有损私德的女人,有什么脸面搅扰了今天的宴会?”
“是啊,什么宠妾灭妻,夫君是天,不过纳了几房小妾,你不大大方方的接受,反而闹到了和离的地步,当真不知羞耻,不张罗着给夫君多找几个女人生下儿子,反而带着女儿改嫁,你这人怎么这么厚脸皮呢?”
“总有些人不懂规矩,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别看她现在哭的梨花带雨的,指不定背后做了多少造孽的事情,才能跟夫君和离,放眼咱们百越,哪个男人不纳妾的?若是人人都像你这样,这孩子还要不要生了?还要不要为夫家开枝散叶了?”
“你若是想改嫁,报给张夫人,张夫人哪儿能不答应?偏偏你找了个贱民还私相授受,不打死你已经算是张夫人格外开恩了,这孩子还想占着?想得美。”
荣晓只管摇头落泪,被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喊着:“不能让小芳回去啊!姨母,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我可以不嫁,更可以出家做姑子,就是千万别让我的小芳回方家啊!”
用尽了全力磕头,直到脑袋上出现了伤口,留下了血液,血液合着泪水一同流下来,偏偏旁边的看客都用冷漠讥讽的眼光看着她,仿佛荣晓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无人可帮她,绝望占据了荣晓的内心,这压迫感让人透不过气,几欲窒息。
就在此时,张夫人从袖子里取出来一本小册子,缓缓说道:“我们张家好歹也是儒学世家,然你自请和离、带走女儿、乱了夫家血脉、私相授受,其罪有三,罪大恶极,还有什么脸面来我面前磕头?来人,将这不知廉耻的女人拖走!”
话音刚落,张夫人睥睨着眼睛看着江茹说道:“当初我也给千盛郡主送了一本《女德》,你看了还是没看?若是看了,觉得我这般处置荣晓是对是错?”
在场基本都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夫人、公子,江茹若是想嫁人,只能从这些人中找。
若江茹说张夫人错了,必然会被群起而攻之,若江茹说张夫人做的对,那往后江茹凭着自己和秦岚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必然会被大书特书,被人压着去庙里落发做尼姑,这辈子别想家人。
这些人就因为江茹出身农家,就算认了山崎元做义父,就算被皇上抬成了千盛郡主,也免不了被排外,被妖魔化的命运,他们恨不得江茹这样“水性杨花”,周旋于男人间的女人,直接被发配边疆好了。
若不是江茹魅惑了山崎元,勾引了山子期,凭什么帝师府要认下江茹?凭什么山子期要认江毅做儿子?
江茹看着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出尘的刘圆圆,又看着在人群中恨不得隐藏自己,目光躲闪的张月伦,轻笑了一声说道:“张夫人这么安排,自然是大错特错。”
人群瞬间沸腾,当即便有人要站出来跟江茹辩论,却被江茹一句话给怼回去了。
“先别忙着反驳我,一张嘴便暴露自己的愚蠢和无知,就算我今天说明白了,以你们的智商估计也听不明白,银角,小兰,笔墨伺候。”
江茹落座,银角立刻将随身携带的笔墨纸砚拿出来,小兰磨墨,江茹深吸一口气,落笔。
刘圆圆见状,立刻拨开人群走出来冷冷的说道:“千盛郡主又想写文章笔伐我等?难不成你认为,女子不应当侍奉夫君,尊重夫君,上孝敬公婆,下维持内院安稳?您和诸多男子牵扯不清,便觉得别人也有权利和诸多男子牵扯不清,和离改嫁私相授受?郡主,恕我直言,您还是不要妖言惑众了。”
“我暂且不评论女子地位尊卑如何,我今天只说一条,女人应不应当改嫁。”
说着,江茹白了刘圆圆一眼,自动摒开周围嘈杂,奋笔疾书起来。
不过一刻钟,一篇文章便写成了,大家都双手端在胸前,等着看江茹的笑话。
“谁上来读一读?”江茹环顾四周,张月伦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自告奋勇走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