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明月楼中仍然坐的满满当当，阿图纳什带着自己的嫂嫂，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正翘首以待。
百越皇上霍希求，也就是穆天尧，仍旧是侍卫的打扮。
将近九尺的身高，还有健硕的身体，让他在一众文生中显得非常出挑。
“她说了今天肯定回来？”低沉好听的声音从屏风后响起。
阿图纳什捏了捏腰间自己挂在腰间的荷包，面上带着忧愁。
王氏怜惜小叔子，心疼的看了一眼阿图纳什，代替阿图纳什说道：“江姑娘昨天回信了，说一定回来了，想来她应该不会失言吧。”
穆天尧淡淡的应下一句，走在栏杆边俯瞰一楼的台子。
上面，刘安全正和资助自己举办本次辩论赛的两国贵族坐在一起交谈。
秦老爷子现在还没来呢，想来应当是被什么事情给耽搁了。
穆天尧来回的走了几步，看上去有些焦虑，有些憔悴，正想着让暗卫去秦家打探消息，便看见一个熟悉的窈窕身影，出现在了二楼楼梯口，朝着雅间这边缓缓走来。
仍旧是一顶黑色罩纱遮住了面容，一阵风吹起，便能见江茹精致小巧半张脸，还有这饱满的唇边挂上的淡淡微笑。
见江茹身边没有跟着秦岚这个煞风景的，只跟来一个丫鬟，穆天尧的心情又更好了。
江茹走上来，笑着和阿图纳什还有王氏见礼，江茹想着，反正跟这两人都熟悉了，将这挡人视线的黑色罩纱摘掉也无所谓。
却忽然被小红扯了扯袖子道：“夫人，老爷来了。”
夫人？
阿图纳什和王氏都不由得暗中侧目看了穆天尧一眼。
这眼神仿佛是再说：原来皇上喜欢别人的夫人，好这一口啊……
穆天尧皱紧了眉头，额头上青筋突突突的跳。
好个秦岚，贼子，等他抓住机会，肯定好好的整秦岚一顿！竟敢将江姑娘称作他的夫人。想也不用想，秦岚肯定又抓住机会，挡他那难缠的尚家表妹了。
“咳咳。”穆天尧咳嗽两声，以示提醒。
阿图纳什眼波流转，目光落在江茹的身上笑道：“原来，江姑娘竟然是秦老板的妻子了，失敬失敬。”
江茹有心解释，却一想到小红也在场，自己何必多口舌？反正都是给秦岚挡桃花，那索性挡到底好了。
于是江茹淡笑不语，面上的黑色罩纱也不解下来了，免得被秦老爷子给认出来，到时候更尴尬。
不光如此，江茹还将黑色的罩纱捂得严严实实的，甚至，江茹还绕道了这高大的侍卫身后，笑道：“借你挡一挡，免得让秦家的人看见我跟你们百越的定远侯混在一起，不知道怎么解释呢。”
如今法家和儒家的人正斗得凶，偏偏秦家虽堕入商道，却又和一般的商人不同，乃是德高望重的儒学世家，就算做了商人也没有人敢瞧不起秦家。
而这阿图纳什又是法家的代表人物，按理说，作为秦家的“儿媳妇儿”，江茹是不应当和阿图纳什单独混在一块儿的。
穆天尧敏锐的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靠近，常年征战，让他的身体自然而然的对贴近的人事物保持警惕，此时，穆天尧后背挺直，却又对这样的气息丝毫没有抵抗力。
贴近江茹的这一侧的皮肤，麻酥酥的，隐隐约约，穆天尧还闻到了一股香味。
这是寻常女人身上所没有的笔墨味道，闻着闻着，穆天尧便不知不觉的沉醉了。
穆天尧暗暗地深呼吸，却又在秦修为看过来的时候，稍微挪动步伐，将藏在自己身后的小女人当的更严严实实的。
秦修为并没有认出他来，很快便加入了和各家名士的交谈中。
此时，穆天尧也不由得有些恼怒，这女人怎么就这么轻易答应了秦岚，装成他的夫人来皇城看辩论？
她若真想看，自己也能带着她来，何至于要……
看着刚才唤江茹“夫人”的小红，穆天尧的眼中竟然闪过一丝杀机。
小红只觉得，这天儿真冷啊，冷的人身上都打摆子了，不由得揉搓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江茹躲了一会儿，低声问道：“秦老爷没发现我吧？”
“没有，请夫人坐下吧。”穆天尧的声音带着嘶哑，等江茹坐下之后，才将腰间的刀柄松开，反手揉了揉自己出了鸡皮疙瘩的手腕。
刚才，这淡淡的笔墨香气远去，让穆天尧心中不舍，脑海中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失神。
然这时间太短了，转瞬间就被穆天尧忘记了。
一楼大厅中，刘安全和一位法家的学者一同走上擂台，各自拿着毛笔，写下了两行字。
“人性本善”、“人性本恶”。
儒法两家，在很多的观点中，都是站在对立面的，就好像是天生的仇敌一样，没有办法兼容。
人性善恶，是一个颇具争议的话题，就算是相互辩论几百年，恐怕也难以决出胜负。
就算是在嫂嫂面前故作可怜的阿图纳什，在看见这一论题的瞬间，也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刘安全真是好气魄啊！”
可话音刚落，阿图纳什便从荷包中掏出来一颗佛珠，扔在托盘中。
“这道题很困难吗？”王氏虽然出身乡野，但还是认得几个字的，会算账，会管家，但是别的就一概不知道了。
“这题很难，古往今来，不少人在这辩题上辩论，都没有分出胜负，就算我去擂台上，也不一定有把握能赢了刘安全。法家最懂人性之恶，儒家最懂人性之善，两方学者随便一举，便是千百个例子，分不出高下来。”
说着，阿图纳什从怀中掏出来三颗佛珠，投入托盘中。
江茹摇头叹道：“这道题原本就是个伪命题，这还有什么好争论的？今儿算是白来了。”
说着，江茹便起身就走。
弹幕上瞬间飞过一片：主播好气魄！好见识！
“夫人，您为什么会说这个是个伪命题？”
站在阿图纳什后面的高大异族汉子，操着浓重口音的西元国官话询问，眼中闪烁着精光，江茹在其中看出了求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