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不安的拉了拉阿图纳什的袖子，暗示他帮着秦夫人圆场。
虽然王氏听不懂前面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对后面的话感触颇深。
若是能做好人，谁愿意天生就做恶人啊？当年，若不是被逼上绝路，阿图纳什也不会被逼去边关，给陛下做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穆天尧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夫人觉得这些文人墨客很聒噪？我百越皇上虽然想广招天下有识之士为百越国效力，又致力于改革，操练军队，录取官员等等，这都需要人才去做，但是，皇上只有一个脑袋，想做这些事情哪里忙得过来？让百越贵族支持这些文人，不过是表明态度罢了。”
江茹点点头，又看了看坐在下面的秦修为道：“我曾经拜读过秦老爷和秦老爷子的文章，他们可不就是思想大家吗？”
穆天尧愣了愣，真不知道自己应当如何回答才好。
但是，江茹已经起身了，对众人告辞，听了大半天，她已经差不多能知道这次辩论的结果了。
大家都向往安定和平的生活，尤其是那些百越的人，刚经历大战，向往和平。
刘安全挑起这一场唇枪舌战，一上来便以儒家“人性本善”的观点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哪里能不胜利呢？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江茹忽然想起来什么，回头对众人道：“呼必图非常好学，若是他不当值，你还是让他多读读书吧。”
阿图纳什忍住笑意道：“这话不必你来交代，只要有空，我便会让他安安心心读书的，我甚至给他请了最负盛名的夫子，可他每每听到这些之乎者也的话，便嫌弃的不行，只要见到，便屡屡逃跑。”
说的便是秦岚的祖父秦箜篌。
“那就给呼必图找一个知道变通的夫子，或者直接让呼必图看自己喜欢的书，若是夫子不好，不要夫子也罢。”
江茹朝着楼下走去，一边摇头一边笑了笑说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逃学，竟然脸小毅都不如。”
王氏吓得面色惨白，连忙上前，假装送送江茹，实际上是将话题叉开。
眼看着这两人走出了店门，阿图纳什才以拳抵口，笑出声来。
若是有一天，江茹知道，她口中的酸腐夫子，便是她刚才称赞过的秦岚的祖父秦箜篌先生，也不知道她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穆天尧站在栏杆边上，目送江茹离去。
等江茹的身影消失了之后，穆天尧才将藏在大胡子之下的憨厚表情收起来，坐在桌子边，吩咐道：“倒酒。”
真正的侍卫便连忙去找店小二。
穆天尧则拿起桌上的两幅画，端详了很久。
末了，穆天尧又小心翼翼的将这两幅画收起来，放在怀中，意味不明的说道：“江姑娘有教无类，一个小小的侍卫都能这样提携，据我所知，秦老爷对江姑娘的态度不冷不热，昨日才在秦家坐了冷板凳，今日还能这样推崇他的思想……”
顿了顿，穆天尧又问道：“你觉得，小毅怎么样？”
阿图纳什挑了挑眉头道：“我怎么知道这小毅怎么样，您不是比我们更早认识江姑娘吗？听说前段时间，您还亲下坑洞，帮着将孩子救上来……”
话说到这儿，阿图纳什便停下了，生怕说多了，会被这位腹黑的皇上惦记。
这天底下，除了穆天尧自己，再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穆天尧只挑了挑眉头，笑了笑：“江茹的弟弟，自然是好的。”
阿图纳什并没有注意到穆天尧有些阴郁的眉头，只继续说道：“方才江姑娘说，秦修为和秦箜篌是不可多得的大家，这眼光，就连我也比不上。”
秦家，怎么又是秦家。秦岚这个狗崽子，捷足先登……
穆天尧对阿图纳什的话没办法反驳，也没什么反应，只沉着脸坐了半天后，便忽然离开。
他花了大力气促成的这次辩论，结果如何，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毫不在意。
还没有到大帐中，穆天尧便将怀中的两幅画掏出来，一进去，便摊在桌子上。
因为折叠的时间太久了，上面折叠的痕迹很难消除了，这让上面的罗刹鬼和笑菩萨看上去有几分狰狞变形。
他伸手压了压，还是没办法恢复形状，神情也不由得阴郁了许多。
五十一端着托盘上来，仍旧将茶杯放在穆天尧的触手可及的地方，却听见皇上忽然沉声说：“拿远点儿，免得这茶水将画沾湿了。”
五十一连忙告罪，将托盘拿的远远地，找了镇纸将这画压平。
想夸赞几句，这画真不错，可他本身也看不出什么好坏来，生怕马屁拍在马腿上，只好沉默不言，啥也不说了。
稍微压了一会儿，将镇纸从上面挪开，折叠的痕迹却还在。
而且明月楼的人准备的是下等的宣旨，又薄又黄，想来应当保存不了多长时间。
穆天尧看了看，最终是拿着这两幅画，朝着尚菲菲的营帐走去。
尚菲菲此时正和自己的娘亲李氏密谈。
说到秦岚带着个姑娘回家，对尚菲菲避而不见的时候，李氏又破口大骂，说秦家薄清冷性，连亲戚的面子都不给了，用完了就扔。
尚菲菲并没有回应什么，只是皱着眉头，听着李氏的话。
当年，她能放下身段，舍弃一切，追求滔天的富贵，便存上了将自己的一切都放在赌桌上赌的心思。
要不是秦家对自己还有点儿利用价值，她才不会让表妹去接触秦岚呢，却没想表妹动了真情，这秦岚是真无情。
从前秦岚在皇城的时候，便花眠柳宿，经常带着不同的姑娘回家来，秦老爷子和秦夫人也不管。
而后秦岚干脆躲开尚语嫣，跑的无影无踪，让人找不到。
这回好不容易回来了，却带回来一个叫什么江茹的农家女，秦岚还亲口承认，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农家女，就是他的夫人。
这不是狠狠地在尚家的脸上打把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