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里的两天时间内,利斯城内愤怒的百姓呼朋引伴,人数越来越多,参与的人几乎占了城中总人数的九成。将两大贵族并十几位富商纷纷从家里赶了出来,所有好东西运到将军府内由读书人们登记在册,期间果然发现了班家藏着五个巨大的粮仓,每间粮仓足足可以容纳一百人同时进入,其中有一个粮仓都发霉了,上好的粮食就这么在糟蹋了。
大家愤怒将班家人和慕家人赶到地里,让他们自己体会种地的感觉。此时还是正月里,那些平日里娇生惯养的贵族们哪里受得了这种生活,当天晚上就病倒了好几个。
姜漾正在抄土地的名单,闻言不由得笑了出来,这些人啊,活该这样,他们吸食百姓的血肉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不过,她还是交代下去:“差不多就行了,可千万不能弄出人命来。”
这场“打老鼠”的运动结束后,姜漾让城中百姓到将军府登记姓名,普查家庭人数,财产情况,后来想了想,这样时间恐怕太长了,就问了问读书人有没有人愿意去各村子调查的,令她意外的是,竟然举手的有百人之多,姜漾从中挑选了九十位学生,分为两拨,其中四十五人负责查清楚每户的的情况,另外四十五人负责核实,务必不能漏掉任何一人。
人多果然好办事,短短两日,便统查清楚了,利斯城共有十一万八千九百五十三人,其中一千三百二十人居住在城里,九百二十户没有自己的房子,靠租房为生。
姜漾云川泽和众位读书人研究了三天三夜,用让各村派村长来旁听,日夜不明的商量了五日后,终于得出了一个大家都比较满意的结果。
土地重新分配,房屋也在众人激烈的讨论声中安排好了归属问题,上缴的粮食一半留在粮仓内,剩下一半全部按照人头下发,至于班家慕家还有诸位富商们,大家也没有赶尽杀绝,而是给他们留了几亩地,足够他们活下去的了。
至于大梁军队的五十万俘获的士兵,除去战死或者回家的那些,在利斯城内落户十万人,每人都分到了自己的土地,娶妻生子的在张罗着将妻子接过来,而没有成婚的那些,纷纷跟姑娘们眉来眼去,一时之间,利斯城的女孩们身价大涨。
百姓们纷纷帮着修建房屋,至于修房子的钱从哪里来的,自然是抄来的。一时之间利斯城建筑业发展红火,人人都恨不得修建自己的屋子。而姜漾对此也是默认的,她去看过了,许多百姓们住的都是茅屋,底下糊点泥土,上面盖点茅草叶子,四面漏风,许多人就在这样的环境中过冬。这屋子是肯定不行的,她让人将查抄来的东西送到外面卖掉,又自掏了许多腰包,务必要让利斯城内人人有地耕,人人有衣穿。
总共历时十二天的时间,姜漾站在利斯城墙上,俯瞰着城内发生的一切,心中满满都是成就感。
她虽然在战时利用了女战神这个身份蛊惑了许多人,可是终究无愧于自己的良心,让他们都可以过上人一般的生活。
利斯城内发生的事情震惊了剩余的五城,贵族们纷纷想要卷铺盖逃走,可是姜漾早就跟各城守将打过招呼了,怎么可能轻易的让他们逃走呢?这些人可都是百姓们的罪人,若是轻易的让他们溜走,怎么对得起北燧和大梁的战争中百姓们的倾囊相助呢?
有了利斯城发生的事情打头,剩下几座城“打老鼠”就容易多了,短短一个月内,边疆六城实现了人人有地耕,人人有房住,五十万的北燧兵除了在利斯城落户十万外,剩下的分别在临川城十万人、喀什城三万、云定城七万、苏辽城十万、吉安城十万。
在这些事情都做完后,镇北侯下令,城中所有人不许互相歧视、但凡发现,则严加惩处,同时,也废除了北燧贱民这个称呼,从今开始,边疆六城内都是大梁人,那些移民来的北燧人,则只是大梁人中一种而已,称为北睦族,意味着来自北方的友好和睦的民族。若是没有他们的鼎力相助,大梁想要赢得这场战争,可是要难上许多的。
四十天的功夫,边疆六城的变化可谓用翻天覆地形容毫不为过,姜漾从两百多名读书人中挑选出三人举荐给朝廷,其中就有曹业,而他,因着那首诗的关系,此时已经成为大梁无人无知无人不晓的诗人了。
剩余的人中,经过考核,除去那些滥竽充数的,还剩下四十人,姜漾自己出资在六城中建了许多书院,这四十人就分配在书院教学生,束脩极低一时之间,六城中孩童入学率几乎和京城差不多了。
而且因着姜漾的缘故,六城中女子的地位大幅度提高,许多人家也愿意将女孩儿也送去学堂里读书,一来是束脩特别少,只要一斗粮食,将孩子送去自己并没有太大的负担,二来,也是希望孩子们将来能够明理,不要像他们一样被人一骗就是几十年。
恐怕姜漾都没有想到的是,二十年后,边疆六城将会成为大梁朝国都外最富庶的地方,百姓们生产的粮食除了自己吃外,还富余许多远销大梁内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每个人脸上都是最诚挚的笑容。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眼下,姜漾云川泽正挺直脊背,和镇北侯等人接待大梁派来接手边疆六城的官员。一阵风尘仆仆的马车后,一人身穿朝服从马车上下来,让姜漾惊讶的是,眼前这人竟然是她的闺中密友王洛欢的三哥王洛善。
“三哥?”姜漾惊讶的呼出声,王洛善面色雪白,眼底布满青色,仿佛身体很是虚弱的样子。
她跟王洛欢的关系太好,小时候常常互相到彼此家里小聚,因此便跟着彼此的称呼叫了,这么多年,一时竟然没有改过来。
王洛善看见姜漾,惨笑着摆摆手道:“阿漾,这一路上可真是不好走啊,我原本以为一个月便能到了,谁想到这一路颠簸,我又吃坏了肚子,走走停停,今日才到。”
姜漾闻言,看了眼王洛善消瘦的身体,忍不住道:“三哥,小时候你就应该跟我们一起练武的,边疆六城风沙大,你这身体恐怕吃不消啊。”
王洛善点点头,道:“我记住你说的话了,从今日起我便开始习武。”
待二人寒暄完,镇北侯等人立刻将他们迎入临川城的将军府内休息,王洛善四处转了转,惊讶不已,“我在路上就听说了你在搞大动作,却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么大的动作,几年不见,没有想到你如今这么能耐了啊!”
姜漾闻言,自然是连声否认,“小时候谁想到自己长大会变成如今这样呢,不都是被时间逼的。”
王洛善点点头,一旁随行的云川泽原本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此时却一声不吭的走在一边,活像是一个别扭的醋坛子,看到姜漾和王洛善走在一起,说着他不知道的往事,心里别提有多别扭了。
“你什么时候跟云将军走到一起去的?”王洛善敏感细腻,早就察觉到二人的关系并不寻常。
云川泽虽然走在一边,可耳朵却是一直竖着的,闻言立即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姜漾,傲娇的小模样真是爱死个人了。
姜漾闻言耳朵红了红,轻声道:“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一旁傲娇的云川泽闻言瞬间红了耳朵,嘴角止不住的上翘,没有想到这个小丫头说话一套一套还怪好听的。
王洛善猝不及防的吃了一把狗粮,心里恶寒,立刻离他们两人远了些,这才止住了胸口不断翻涌的恶心。
正在此时,一行人走进了一家茶馆,里面忙活的热火朝天,跟之前凋敝的模样判若云泥。“郡主、云将军,你们来了,今天咱们后厨又推出了一位菜,端来给几位尝尝?”
姜漾笑着点点头,这里的几位后厨,正是之前云川泽待到军营里的那几位无依无靠的老婆子,众人惊讶的发现她们的手艺竟然十分不错,于是便推荐给了茶馆,是不是帮忙做点小点心什么的招待客人。
王洛善见状由衷的感叹道:“阿漾,看样子你将这里治理的极好,朝廷不应该派我来,应该直接让你担任的。”
姜漾笑着摇摇头道:“三哥你莫要这么说,你为官多年,治理百姓们比我有经验的多。你别看边疆六城百姓清苦,可大家心地都是十分善良的,若是没有百姓们帮助,就算是胜了,也只能是惨胜。”
王洛善闻言点点头,道:“你的意思我都明白,放心吧,我一定会爱民如子的,让这里的百姓们过上好日子。”
姜漾见状,举起一杯茶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以茶代酒,多谢三哥了。”王洛善外放多年,心系百姓,是一位难得的好官,他之前曾经担任益州刺史一职,任内将益州治理的极好,据说走的时候百姓们都哭成了一个泪人,都不想让他离开,纷纷夹道相送,足足送出了十里地呢。王洛善来治理这里,她是极其放心的。
从此,边疆六城统称为玉门州,由刺史王洛善担任官职,姜漾临走时将一份名单交给他,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她之前举办宴会的时候发现的可造之材,王洛善刚刚出任玉门州刺史,想必定然用得着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