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荩臣是秦州刺史江风的二儿子,上面还有一个大哥江原道,可是让人惊讶的是,江荩臣是庶出,生母是翠烟楼的舞女,从小到大在家里并不受重视。
相反,刺史江风最喜爱自己的嫡长子,江原道年少有为,年纪轻轻就担任了秦州少尹一职,可谓说是江风的左膀右臂。
而江荩臣,则一直是个听话懂事的庶子,也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二少爷,给众人的影响都是不争不抢的好孩子。姜漾看着手中的宣纸陷入了沉思,她昨日见到的江荩臣锋芒毕露,看起来可不是个隐忍的性子。
“江原道在何处?”姜漾冷声发问,秦州刺史江风病重,若是他真的喜爱嫡子,又怎么会将秦州城大小事务悉数交给江荩臣打理?
冷越闻言默了默,“江原道在几年前路遇山贼,被砍断了双腿,秦州少尹一职早就是个空架子了,一直是有江荩臣代理的。”
姜漾闻言有些惊讶的微微睁大双眼,江原道是朝廷亲封的少尹,若是真的出了意外应该上报朝廷,重新派人来担任这一官职,而不是私底下让自己的弟弟代劳。
此时,一直听二人说话的王洛欢有些忍不住了,插嘴道:“姜姐姐,昨日我就感觉那江荩臣有些怪怪的了,如今看来整个江家都是怪怪的,咱们要不要去调查一下?”
冷越在旁边摇摇头,“刺史府守备森严,警戒程度甚至可以媲美王府,轻易是进不去的。”
姜漾皱眉,小小的刺史府为什么需要这样的守备力量?她不确定的问道:“你可看清楚了?”
冷越肯定的点点头,他最擅长的就是查探东西,对自己的判断很自信。
姜漾和王洛欢对视一眼,看样子武的不成,只能走文的了。
正在这时,街上忽然乱哄哄吵成一片,人群不由自主的往西面涌去,吵杂声甚至掩盖住了二楼说话的姜漾和王洛欢的声音。
“这是出什么事情了?”王洛欢快步上前推开窗户,往下望去,就看到大片的人边嚷嚷边快跑,而她顺着人群的方向望去,吃惊的发现天边竟然火光一片。
浓烈的黑烟滚滚向上翻涌,将碧蓝的天空染的灰黑一片,暮霭沉沉之下,竟然有种风雨欲来的压抑之感。
“姜姐姐,快来看!那边着火了!”
此时,姜漾也发现了这里的异样,她走回到桌子上拿起秦阳城的地形图,对比着着火点的方位在地形图上游离,终于,她纤细的手指停在了某处红色标记的地方。
王洛欢看到她的表情不对,立刻走过来看她手指的地方,然后失神尖叫道:“这是秦阳的粮仓?”
姜漾惨笑的点点头,昨天晚上江荩臣刚来,今天早上就出事了,若是这中间没有联系,姜漾无论如何都不会信的。看样子,这人可真是黑心啊,那可是秦州城最大的粮仓,若是被毁,几十万秦州人吃什么?
“走吧,咱们去看看秦州粮仓究竟怎么样了,这可是敌人在跟我们下战书了,怎么能不去呢?”姜漾整理了一下心情后站起身,脸色恢复如常,又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大梁郡主。
……
粮仓的位置在地图上很近,可是实际上走起来却颇远,再加上几乎大半个秦阳城的人都跑出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一时之间街上车水马龙的好不热闹,堪堪一个时辰后姜漾等人才赶到了粮仓。
烈火依旧在熊熊的燃烧着,数百名士兵百姓在争着抢着救火,可惜他们的行为无异于杯水车薪,秦州的粮仓占地千亩,大小粮仓共十余个,不约而同的四面起火,若这都不是阴谋,那还有什么叫作阴谋?
空气中弥漫着稻谷大麦烧焦后的香气,伴随着大火涌上来的热浪,疯狂的灌入前来探究的百姓口鼻中。多种食物的香气一起迸发,许多人这辈子都没有闻过这么好闻的味道,当即捂着脸失声痛哭,他们知道,秦州城最后的希望磨灭了,有些人甚至跪在地上开始不住的磕头,希望天降大雨,能够拯救他们一次。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不许往里走了!”一个穿着红色官袍的中年男子走过来,嚷嚷着让姜漾等人后退。
姜漾环顾四周,看到不少士兵站在原地维持秩序而不是去救火,大大浪费了人力。而那些救火的人,先要跑到水井打水,然后再跑回来救火,白白浪费了许多时间。“阁下怎么称呼?”姜漾朝对方抬了抬下巴,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那红色官袍的中年男子厌恶的皱皱眉,对姜漾这样高傲的行为很是讨厌,却压抑着自己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拱拱手道:“我乃是看管粮仓的官员,许世杰!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呢!”
姜漾闻言轻轻笑了笑,推开拦住自己的士兵,径直走到了许世杰的面前,“原来是许大人啊,不过,依我看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先救火,而不是在这里指挥士兵拦住百姓。”
许世杰见对方衣着虽然低调,可却是自己从没有见过的好料子,再加上看到自己丝毫没有惧意的姜漾,不由得心里犯嘀咕。他混迹官场多年,看热还是很有一套的,这几位姑娘看样子身份并不简单,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想到这里,他拱拱手解释道:“几位姑娘有所不知,本官这样做也是为了粮仓着想,以免有人浑水摸鱼,趁机作乱。”
姜漾闻言,看了看火越烧越旺的粮仓,再看看瘦的皮包骨却跪地不断求雨的百姓,最终狠了狠心,从怀里掏出自己印章高声道:“诸位,我乃是大梁的安漾郡主,这是来秦州是为了视察旱灾,我知道诸位这些日子不容易,若是大家能够协助许大人扑灭大火,粮仓中的粮食就全都归秦州百姓了!”
底下的百姓们先是一愣,然后纷纷狂喜涌上心头,站起身就往家跑,纷纷或提或端着水跑过来,不一会儿的功夫,粮仓前站满了准备救火的百姓。
“安漾郡主,这实在是太荒唐了,您的确是贵为一国郡主,可是秦州的百姓不是你能指挥的!”许世杰气的脸色通红,就像是一个气鼓鼓的癞蛤蟆。
姜漾见状,指着不远处的大火,怒道:“难道不让全城的百姓救火,你要眼睁睁的看着这里被烧干净不成?”
许世杰直指理亏,可还是咬死了一句话,“您没有权利插手政事。”
闻言,姜漾轻蔑的一笑,走近两步直视许世杰,周身凌厉的气场让他连连后退,不敢再跟她对视。“当初我在漠北打仗的时候,只身范险连砍敌军数十人首级,朝廷因此破格封我为将军,现在我要接管这里,许大人还有意见?”
一滴冷汗悄然滑落,许世杰连连摇头,退后一步单膝下跪,“秦州粮仓的管理权就交给郡主了,还请郡主能够拯救秦州百姓于危难!”
一时之间百姓们沸腾了起来,实在是这大半年时间姜漾的事迹传遍了大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许多人眼里,安漾郡主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了,而是上天派来神女,可以武可以横扫六城,收复失地,文可以拯救天下黎民!
王洛欢此时附上前对姜漾耳语几句,姜漾立刻眼前一亮,对王洛欢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于是,她吩咐众人将不远处用来灌溉的水车拆下来,水车管道径直连接到水井口,这样,打上来的水就可以直接派上用场了,而不用浪费很多时间跑来跑去打水。
王洛欢的这个办法甚好,不一会儿的功夫,火势就不再增长了,伴随着众人越来越多的架起管道,火势已经有些许被压下去的趋势了。
正在这时,忽然一阵马车哒哒的声音传来,姜漾顺着声音看去,就见江荩臣一脸焦急的从马车上跳下来,大步走过来后二话不说就删了许世杰一巴掌,“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怒不可遏的朝许世杰吼道,声音之大,让十几米开外的姜漾都能听个清清楚楚。他焦急的神色不似做伪,双拳紧握在身侧,青筋暴起,额头上还有大滴大滴的汗水流下,的确是一副盛怒至极的模样。
此人要么没有说谎,要么就是一个高超的骗子。
那许世杰被这一巴掌打的鼻血横流,可他却不敢擦,低头急急地替自己辩解道:“江二公子,这件事情属下的确不知情,今日我巡查的时候还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过了一会儿后就着火了!”
江荩臣闻言闭了闭眼,克制自己不要冲动,然后走到姜漾面前抱拳行了一礼,“郡主,我掌管手下不力,让您见笑了,现在我会处理这件事情的,您还是先回客栈休息吧!”
姜漾看着来来往往卖力救火的百姓们,又转头看了眼旁边这个让她捉摸不透的江二公子,微微摇头,“既然我已经来了,还是等大火扑灭了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