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漾看着三人,已经将对方的打算猜个七七八八了,她忍不住心里叹口气,解下自己腰间的夜明珠递出去,道:“多谢罗娜小姐的献舞,这颗夜明珠就当做本将军的谢礼了。夜已经深了,夫人小姐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她们母女三人担心自己的安危并没有错,可是不应该使用这样的方法,若是寻常男人此时已经按奈不住要跟罗娜共度良宵了,这样做来,即轻贱了自己,也轻贱了别人。
即便生逢乱世,也不应该随便用自己的尊严去换取利益。
罗娜看着姜漾手中的夜明珠,轻嘤一声,脸蛋绯红道:“小女倾慕将军良久,还望将军能给小女一个机会,让小女可以侍候将军就寝。”
她上前两步,伸手去接姜漾手上的夜明珠,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罗娜手腕上的金镯子忽然闪动了一下,姜漾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手指尖一痛。
“郡主小心!”云川泽大声提醒,可还是晚了,一条筷子粗通体金黄的小蛇已经牢牢的咬住姜漾的手指。
姜漾早在毒蛇咬上自己的一瞬间就抽出随身的匕首将蛇身削成两半,可蛇头还是死死的咬住自己的食指,大有一副要将其吞下的气势。
云川泽见状连忙走近,小心的用双手将蛇头从姜漾手指上取下,手指上的两个黑窟窿立刻迸射出黑色的血液,明显是含有剧毒的。
“唰唰唰”众位侍卫齐齐抽出手中的佩剑,直指母女三人。
云川泽抽出剑横在罗娜脖子上,厉声质问:“快拿出解药来!不然我饶不了你!”
谁成想罗娜不仅不害怕反而放声大笑,一边指着姜漾恶狠狠道:“这可是我族的圣物金蛇,被它咬一口三日之内必定浑身流脓而死,死状凄惨无比,而且这蛇毒并没有解药,你就等死吧!”
云川泽的剑锋凌厉,在罗娜大笑的瞬间不注意割破了对方脖子上细嫩的皮肤,瞬间有细细密密的血珠流出来,逐渐汇成一条血线。
见对方丝毫没有惧色,刃青上前一步道:“给我搜,就算把将军府掘地三尺也要将解药搜出来。”
姜漾的手指顷刻间就开始麻木了,她想到临行前姜沁和卢开宇送给自己的药膏,或许有点用,当即从自己的腰间取出药膏抹在手上。
罗娜见状嗤笑一声:“我劝你还是放弃吧,金蛇之毒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可解,你就等着流脓长疮,痛苦至死吧!”
云川泽看着她简直要目眦俱裂,一贯的好脾气荡然无存,几乎咆哮般的指着她道:“来人,将她们给我带下去严刑审问!”三人被带下去的时候,将军夫人和小女儿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罗娜,不相信她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不过,眼前她们之间的恩怨没有人在乎了,姜漾看着满院子一脸惊讶的看着她的士兵们,强忍着脑海里的眩晕感轻声道:“今晚发生的事情,谁都不许说出去,否则就按照违抗军令处理。”
说完,眼前一黑,就再也没有了知觉。
而此时,在北燧皇宫中,金碧辉煌的宫殿里横七竖八到处躺着人,半凝固的鲜血到处都是,无端端的为这里添了几分凄惨可怖。
在血泊中一个女子缓缓醒来,揉着自己发痛的颈部,意识不清的嘟囔道:“这是哪里?”
“你见了孤,为何不跪?”少年男子特有的嗓音传来,带着威仪与不悦。
女子瞪大眼睛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个约摸十七岁的少年全身是血,沾了血的五官却显得更加深邃英俊。“塔索殿下?”她试探着问道。
话音未落,一柄长剑直直的朝她飞过来,最终没入她的咽喉,钉在身后的柱子上。
少年擦了擦自己的手,厌恶道:“孤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懂得珍惜。”说罢,便走上大殿,将龙椅上早就气绝身亡的老国王的龙袍扒下,套在自己身上。
在周围宫人惊悚的目光下,少年发出了开怀的朗笑。
……
姜漾再醒来时,眼前白花花一片,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
我是瞎了吗?她心里一惊,双手不安地向周围探索,突然间右手传来一阵刺痛之感,“刃青,刃青,我这是怎么了?”
一双温厚有力的大手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道:“郡主,你没事,不用担心。”
云川泽心疼的看着她裹着纱布的右手食指,恨不得自己替她受伤才好。
“我看不见了。”姜漾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可是声音里仍然带着颤抖,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最担心的一个就是万一自己瞎了怎么办?
云川泽从桌子上端来一碗汤药到姜漾面前,温柔的声音让人安定不少,“军医已经给郡主开好药了,眼下看不见是暂时的,等过几日就好了。”
说完,他就舀起一汤匙药汁靠近姜漾的嘴唇,轻声道:“啊,张嘴。”
姜漾闻声配合的张开了嘴巴将药汁吞下去,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自己来吧,喝药还是可以的。”
云川泽笑着道:“你的右手现在很疼吧,动都不能动。军医给你伤口处放了血,现在就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姜漾试探着动了动自己右手,果然钻心的疼。便不再多说些什么了,一口一口的将药喝了个干净。
待喝完药,云川泽轻手轻脚的扶着她躺下,“罗布那边你就不要操心了,好好休息,我能应付的了。”
姜漾闻言感觉怪怪的,“罗布已经攻打过来了吗?”
云川泽点点头,“昨日在城门已经大战了一场了,打了个平手,如今刃青等人都在清点伤员呢,我抽空来看看你。”
姜漾大吃一惊,原本以为自己就晕倒了一下,却没有想到竟然过去四日了,她连忙问道:“那其他几座城池可还安好?”
“郡主放心,诸位将军都是骁勇善战之辈,并没有被攻破城池。”
姜漾闻言点点头,脑海里的困意如同波涛一般汹涌而来,她强撑着道:“那你快去吧,有什么消息派人同我说一声,你就不必亲自来跑一趟了。”
“嗯。”伴随着云川泽的脚步声,他逐渐消失在屋外。
正在姜漾恍恍惚惚将要睡着之际,屋外忽然有人敲门,“郡主,我是军医。”
姜漾猛地清醒过来,自从知道自己眼睛看不见之后,觉得耳朵异常的灵敏,辨认出这正是军营里的张军医后立即道:“张军医快请进来。”
门口两个高大威猛的士兵这才放行,张军医擦了擦头上的汗,弯腰端起手中的药罐继续往里走。
等到了里屋,细细的给姜漾把了脉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道:“郡主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好好休养几日便可痊愈了。”
姜漾有些好奇的问道:“罗娜说那金蛇之毒无药可解,张军医是用何种办法救我的?”
张军医闻言笑了笑,一边拿起银针往姜漾手臂上的穴位上施针,一边摇头感叹道:“这金蛇之毒的确厉害,不过是利斯城地处偏僻,没有高明的大夫罢了,故此众人才以为这金蛇之毒无药可解。我大梁传承数百年,各种毒药典籍记录的数不胜数,区区一个金蛇之毒,也只有这等偏远莽荒之地,才以为真的无药可解呢!
更何况郡主在第一时间涂抹了治百虫之毒的药膏,有效的遏制住了蛇毒的蔓延。再将毒药吸出,内服老夫特意配制的草药,外服郡主的药膏,十日之内,毒性尽解。”
姜漾闻言不禁感叹,“军医的医术实在是高明,不过照理说您这样的高人早就应该声名远扬了,怎么甘心屈居于小小的军营呢?”
张军医不赞同极了,声音都不免高了几分,“郡主,老夫在军营里治病救人,是场修行。这世人蝇营狗苟追名逐利,活得有什么意思?老夫随着将军一起开疆拓土,岂不是比他们过得有意思多了?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哉!”
姜漾被老军医的气场镇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喃喃道:“世人常道风骨,军医这般的人才担得起风骨二字。”
老军医施针完毕,一边往针囊里收拾银针一边道:“郡主,这世人多的是笑贫不笑娼,您贵为一国郡主万万不可以如此,据我所知,如今大梁朝内许多闺阁女子将您视为高山仰止一般的存在,您可要为咱们大梁的女子做好示范啊!”
姜漾点点头,双手围成圈作揖道:“刚刚是我冒犯了,我向先生赔罪。今后我一定谨遵先生的教导。”
老军医感叹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郡主将来必定成为一代豪杰。”
说完,他将放在桌子上的药罐掀开,从里面到了一碗药出来递给姜漾,“这是第二副药,郡主喝下后就可以歇息了,晚间还有两副药,我熬好了给您端过来。”
姜漾将手中泛着苦味的药一饮而尽,空碗递给军医道:“多谢先生了。”
等老军医走后,姜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不断回想着他说的那些话,开始思考一个问题,人活着究竟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