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
丈夫喝了酒回来喝了锅里的热汤，在睡梦中死了。
婆婆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恍惚之间她回头看到了我。
就在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所有的坏情绪有了突破口，疯了一般向我冲过来。
“都是你这个扫把星，你怎么不好好看着老大，为什么，现在我儿子没了，我要你偿命，你去下面给他继续当媳妇吧……”
婆婆死死地掐着我的脖子，我十分轻松地将她推到一边去。
她被推倒，跌跌撞撞地趴在丈夫身旁。
“老大，叫你不听我的话，我早和你说你跟这个丧门星八字不合，她克你啊！”
“你看看你没了，那个小贱人还敢打我了，以后没你给我们祖孙撑腰，我们不知道要被这个小贱皮子怎么折磨啊！”
“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儿子啊？”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儿子啊！”
这老太婆可真是倒打一耙的高手，自己挂油烟机里的费油炒菜导致癌症和肝硬化出现。
把人家店里拌了老鼠药的烂菜买回来炖汤，明明是自己的错，却在她心里成为我自己一个人的问题。
人啊！就是这么喜欢把罪恶归咎到他人身上。
3.
我成了寡妇。
大孙还在医院抢救，ICU一天的花销就达到上万块，家里的积蓄很快就没了。
婆婆没办法只好把自己儿子风光葬回老家，准备在村子里捞最后一笔钱。
她从村委会回来的时候，家里的地全部都已经转给了大孙，哪怕大孙昏迷不醒，他也不愿意他们老张家的财产给了我这个外人。
我看着她偷偷摸摸掏出来一个盆子，里面是早就已经变烂变臭掺着老鼠要的八豆汤和烂菜叶。
我看到了，但也没有去提醒她。
她将这一大盆紫色的不明液体全部都倒进了猪槽和鸡槽里。
“吃吧！吃吧！吃完了好去给我儿子陪葬。”
这鸡棚里还有十几只鸡，猪圈里还有两头年猪。
原本丈夫是想着过年的时候回来将这些鸡和猪全部都宰了，换一笔钱把房贷都还上。
看着婆婆辛劳的背影，我笑了。
“多吃一些，等再过几天就把你们都拉到集市上，给我大孙儿换点医药费。”
“这东西人不能吃，鸡和猪吃了肯定是没问题的毕竟鸡可以吃五毒啊！”
她现在也不确定这东西吃了会不会出问题，能一边劳作一边安慰着自己，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我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直到夜幕降临，老公的尸体在院子里发臭，婆婆这才将村子里做大席的厨子叫了过来。
族里的亲戚和村里的邻居们都过来帮忙，我没靠前去，只是在静静地观察着那十几只鸡和两头猪。
他们早已没有了之前的精神，蔫不拉几地蹲在圈里，有的已经软趴趴地躺在了地上，看来这紫色不明液体的微粒还是十分强悍。
隔天一早，婆婆去鸡卷里喂鸡的时候，就发现家里的所有鸡和猪全部都死了。
没给她留下一个活口。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不会是猪瘟了吧！”
我在旁边观察了一下说道：“不能吧？咱们家也没有在村头啊，我真的是猪瘟和鸡瘟的话，也不应该是从咱家开始啊！”
“更何况老姨给咱们养鸡的时候，养得十分好，也不能是因为咱回来了，这鸡就全死了。”
“妈，你昨天给鸡吃什么东西了？这鸡槽子里怎么会有紫色的液体。”
婆婆刚想转头骂我两句，却发现了鸡槽子里的紫色液体，咽了咽口水，梗着脖子说道：“我喂啥了，喂的全是那些你们让喂的东西呗！”
“我这老婆子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儿子没了，还要被儿媳妇囊次，老天爷呀，你快把我收了吧，让我的命换我儿子的命啊……”
我实在是厌烦她这唱戏一般的哭法，随便挥了挥手。去到了一边，反正这事儿也不归我管。
没一会儿村子里的老厨子就过来了。
他在圈里看着那些歪着头已经死了的鸡和猪皱着眉头问道：“这……这都是你们昨天晚上杀的吗？”
“哎，如此的话就把这些都做了吧！刚子妈等晚些时候我会和村主任说说多给你们家一些礼金，这些鸡和猪全都给我们吃了，你们以后这日子可咋过呀？你咋就这么糊涂呢！”
别以为这老东西是个什么好玩意儿，我还记得前些日子他刚把自己在上高中的女儿送进厂里去打螺丝。
他还差一点就把女儿送进了鸡圈，目的就是为了给他家的傻儿子凑钱买房子。
老厨子又安慰了婆婆几句，便去准备了。
我凑在婆婆身边问了一句：“妈，这些鸡和猪真的能吃吗？不会吃出问题吧！”
“怎么会吃出问题呢？鸡和猪都是杂食动物，更何况之前老话不是讲了吗？鸡血可是驱邪的，把这些东西给那些老东西吃，也都是便宜了他们！”
她狠狠地看着不远处的李大爷家。
听说今天李大爷家办喜事，晚上才给我丈夫做白事。
村子里有说头，若是这一天之中，白事和喜事在一起，白事是要给喜事让道的。
按照我那婆婆小肚鸡肠的想法，估计他早就已经恨死了今天做喜事儿的李大爷一家。
我长叹一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在心中默念你们自求多福吧！
晚上。
村里的大家伙儿都来婆婆家吃席。
大家中午的时候已经喝了不少，晚上便没怎么喝酒，只是大口吃肉，大口喝汤。
虽然那些鸡和猪都死于老鼠药，但是在老厨子精致的手艺之下，没有人吃出来，这是掺着老鼠药的东西。
我一直在顾着招呼来的客人收着礼金，并没有吃东西。
婆婆一边跟这个人哭，一边跟那个人讲，自然是没吃多点儿的，整个席面上就只有我俩没吃饭，其余人都吃得脑满肥肠。
李大爷家的小媳妇并没有来，估计是怕这白事儿冲撞了他们刚刚办的喜事儿，他们一家只送了礼金过来，人倒是没有来。
我松了一口气，这若是真的吃出了问题，我的内心也会谴责不安。
这席没过多久就散了，大家都知道我丈夫没了，唯一的子嗣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每家都拿了不少钱。
大家都觉得肉疼，把菜都吃得一干二净。
我刚躺在床上，便听见了各家各院儿传来的狗叫声。
有咒骂声，有呻吟声，有哭喊声，折腾了一夜都没有停息。
4.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警察和疾控中心的医生到了村子里来检查。
首先是去检查李大爷家的喜宴，取完样本之后又马不停蹄地跑到了我家，将昨天剩下的残羹冷饭取样当场检验。
婆婆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心理素质极差的她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就在大家等待检验的时候，婆婆又开始诉说起自己有多么不容易，独自一个人将儿子拉扯大。
现在儿子死了，孙子还躺在医院里，若是自己出了什么事儿，这个家肯定就真的散了。
警察见这事儿见得多了，一点儿都不想搭理婆婆。
检验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李大爷家的喜宴没有任何问题，而我家的丧宴却被查出了老鼠药残留和一堆不知名的细菌病毒。
婆婆一听，吓得直接晕了过去，警察没办法，只好走到我身边询问。
“为什么你们家的丧事宴里会查出老鼠药残留。”
我装作十分害怕地说道：“这要说来话长了，我老公的死也是因为这老鼠药啊，我实在是不知道婆婆她竟然这么愚昧。”
我将老公的死对着警察娓娓道来，毕竟我说的都是真话，警察只要去调查就会知道真相是什么。
在我声泪俱下的控诉之中，婆婆被抓进了监狱之中。
村子里每一家每一户都被送进了医院，更甚者有人因为吃了这顿饭长眠于地下。
村子里的人都恨死了我和婆婆，在婆婆被抓进去以后，我赶紧将村子里的地和宅基地过在了我的名下，直接将这些东西全部都卖了。
拿着这一笔钱，我去处理大孙儿的后事。
婆婆为了给自己大孙儿赚一笔外快，直接将电话放在了屋里，医院打了几百个电话都没有打通。
后来我接通了电话，医生在那边十分不幸地说道：“你是张强的家长吧？我们尽力了，可是他实在病得太重了，孩子于昨天晚上10:03去世了，你若是有时间的话，现在来趟医院办手续吧！”
我点点头，去了医院把张强领了回来，在他爹的坟旁边把他也埋了进去。
张强刚死，我就是收到了保险公司打来的电话。
“您好，是张刚吗？我们是太平鸟保险公司的，您给孩子投的重疾险需要续费了。”
我心里一瞬间就恍然大悟，联系了保险公司的人，把保单里面投的钱全部都退了回来，顺便将张强可以赔付的钱也都拿到了手里。
其实我早就明白，老公是知道婆婆将抽油烟机里的油刮出来的。
虽然他每次吃的饭都是那样少，可是架不住婆婆还会将发烂的菜和长毛的肉炒菜给他们吃。
老公不仅给大孙儿买了保险，也给我买了一份，而且我还在他的手机里面看到了他下单了锤子和绳子这些东西。
我笑了，保单的钱还有宅基地，土地的钱足够我可以幸福地过下半生。
在我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时，我拿着张刚确诊癌症的通知书和长毛的腊肉，变质的白酒去看婆婆。
老太婆原本身子骨就比较弱，之前在城里好吃好喝的养着倒是没让身体加速老化。
谁能想刚进监狱没，多少日子就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了。
她见到我的那一刻，可怜兮兮地将手放在了玻璃上。
“儿媳妇，求求你了，救救妈吧，妈要被折磨死了，妈错了，妈不应该那么节俭，妈错了呀！”
“强强怎么样了？强强还好吗！你这次来怎么没带他一起过来。”
我没说话拿出了张强的火化单和张刚确诊胃癌晚期的通知书。
她看到这两张纸，不受控制地嘶吼起来：“你是骗我的，对不对，我早就找人算过的，我大孙不出意外肯定能长命百岁，以后也是大富大贵，怎么可能没了？”
“还有这是什么诊断书，你不过就是想分我们家的财产，怎么会这么恶心。”
“你就是个丧门星，是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子，我儿子怎么死的？全都是被你逼死的。”
我听着她的咒骂，慢条斯理地说道：“这张胃癌通知书是你儿子的，如果你儿子不喝那碗掺了老鼠药的八豆汤，他也活不了多久。”
“他胃癌晚期骨转移，你可知道为什么吗？都是因为你勤俭持家的优良品德呀，油烟机里刮出来的油，天天炒菜，给他吃烂菜叶，长毛的肉，发霉的酒，不都是你干出来的吗？”
“这些发烂发臭的东西，让你儿子不到30岁就得了胃癌，你一步一步把他推向死亡的，怪不了别人，只能怪自己。”
“真正的天煞孤星应该是你吧？你克死了你的丈夫，克死了自己的儿子，还把自己孙子也克死了。”
“你难道忘记了吗？你孙子也是因为你在小诊所里大哭大闹，撒泼打滚才耽误的治疗，后来他上消化道出血，你去接医院的电话，才让他死在了病床上。”
“不，这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我孙子去死，一定是你干的。”婆婆瞪着双眼骂道。
我冷笑一声，又将张刚所签署的保单拿出来给老婆子看。
“你自己看好了，这是你儿子亲手签的保单，就盼着我和你孙子死了，然后他好拿着这巨大的一笔赔款去潇洒过日子，主要还是为了去还他那上百万的赌债。”
老太婆看见张刚的保单后脸色大变，嘴唇哆嗦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这辈子什么都不是，养不好孙子，也养不好儿子，就带着你这勤俭持家的好习惯去死吧！”
“你这个贱人，竟然诅咒我死！我今天非得撕烂你的嘴巴不可！”
“老天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们母子……”
“王青青，你怎么可以这么无耻，居然敢这么诅咒我，他可是你丈夫，咳，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你真是丧尽天良的禽兽……”
“我恨死你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做鬼都不放过我，也不知道等你下去了，你的大孙和儿子能不能放过你。”
我说完以后便走了。
离开这个城市没多久，我就接到了监狱的电话。
“王女士，你的婆婆前几天在监狱里自杀了，人没抢救过来……”
“不必火化了，我代表她的家人无偿把她的遗体捐献给国家的医疗事业。”
警察那边很快就办理好了手续，还将证书发到了我的手机上，我看了一眼把手机放到了一边。
这些日子，我进了一家公司成为一名销售，不过几个月就成了公司的销冠，相信不过几年，我就可以在这个城市里安家，再也不会寄人篱下，受人白眼。
看着电脑里的销售额，如释重负地笑了。
这辈子我终于活出了自己的样子，成为更好的自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