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半年月银?这样也太轻了吧!”苏敏卿的声音满是困惑。
“那敏卿,你想怎么罚?”
“怎么罚呀!我记得,以你的往日的作风,是免不了一顿毒打,我记得小红被你用开水烫过。”
提到小红,张燕儿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敏卿妹妹真爱说笑,小红已经死了好久,为什么突然提起个死人。”
死了?她跟红红在碧水山庄好着呢,只不过,现在不是时候,不能将她们两个的下落告诉她。
“罚是要罚的,少不了一顿板子,这样她就会牢牢记住今天所做的事情了。”柳风直言不讳,“如果是我的奴婢,先打上一顿后,直接买去青楼。”
张燕儿抿着唇,她并不在意处置秋水,只是她的人轮不到旁人指手画脚。
柳风也就算了,毕竟她的身份是与陛下的宠妃有关,不好得罪,只能隐忍,但是苏敏卿算那根葱……
“不然燕儿妹妹以为该如何处置?”要她在其他小姐面前责打下人不是不可,将人赶出府也成,但这个恶名肯定得要沾到苏敏卿的身上才行。
“张府的下人,可不容我一个外人去发难。”她也不傻,看穿了张燕儿想要由她揽下恶名,意有所指的说,“只是想跟你提个醒,张家大业大,更要约束好下人,你可别一时心软胡涂,免得一不留神,让张府的名声扫地。”
苏敏卿何曾如此尖锐,张燕儿听岀她话中有话,有片刻的无所适从,最后手一握拳,“来人啊!把秋水带下去打二十大板,再交给将管家卖到青楼。
秋水脸色惨白,正要讨饶,却已经被一旁的嬷嬷捂住嘴带了下去。
苏敏卿看着被拉下去的秋水,心中没有意料之中快意,只是一叹,默默的移开视线。
“瞧你这神情。”柳风上前拉住了苏敏卿,语带笑意,“别为了个下人不痛快。陪我坐这,好好聊聊。”
柳风的洒脱令苏敏卿微扬了下嘴角。
柳钟手握重兵,却将柳风嫁入商户,当年这门亲事在青城引起不小风波,最后事实证明柳钟的眼光毒辣,他挑了个好妹夫,让她远离纷扰,日子过得极好。
至于大姐……她若有所思的飘向张燕儿,看岀她纵使心头再恼,方才处置了跟在身边多年的奴婢,但她已很快恢复精神,脸上的依然挂着笑容。
“果然不愧是宁王府,这糕点都美得像花似的。”柳风像是主人似的招呼着四周的各个千金前来品尝,“都坐下来吧,难得相聚,也别为了张府的芝麻小事不痛快。”
率先坐下来的是宁员外的千金。
在家中,她娘总耳提面命的要她向张燕儿学学,说她是知书达礼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加上懂医术,很是受欢迎她也一直如此以为,但如今苏敏卿的一席话,让她明白这人根本就表里不一。
几个千金小姐年纪虽不大,也不是两耳不闻窗边事的人。
没点眼色可不成,想到张燕儿表面对自己热络,背地里对自己放暗箭,不由留了个心眼,日后对此人再也不敢全然的推心置腹。
苏敏卿看出众人转变,知道今天这件事后,张燕儿想要拥有好名声已成奢望。
她最是看重名声,相比现在心头怕是极不好受。
苏敏卿在柳风的招呼下,拿了块糕点咬了一口,虽说比不上她店里出品的招牌糕点,但味道还是极好,看来王妃为了赏花宴下了不少功夫。
看,一草一木,一茶一点心,都费尽心思。
苏敏卿抬眼望去,脑中想的却是那片荷花池,没有太多的雕琢,天然独树一格的美。
身边的几个千金,个个打扮花枝招展,满园子的脂粉味都快要遮盖花香喝茶香了。
素来与张燕儿交好的闵府千金闵秋秋上前,心知好友此刻心不好受,“别把柳姐姐的话放心上,等你嫁进王府,成了世子的女人,还怕她一个外亲?
张燕儿勉强的扯了下嘴角,令她最为难受的不单是柳风的态度,更多是几个平日里跟她以姐妹相称的小姐,对她似有若无的疏远。
她苦心经营多年,苏敏卿不过几句话便几乎前功尽弃,她心中的不甘可想而知。
张燕儿微吸了口气,脸上带着甜美的笑,走到苏敏卿身旁,拿岀丝帕,弯腰轻拭了下她的嘴角道:“瞧你,像个孩子似的,嘴角都是碎碎。”
苏敏卿肯定自己的嘴角无碎屑,但也没在众目睽睽下拂了张燕儿的好意,“谢谢,还是我自己来吧!”
“你我是认识那么久,跟我客气什么?”
柳风在一旁见状,几乎忍不住轻哼出声。这个张燕儿就会装模作样。
“我看你吃得香,真觉得幸福。”
张燕儿阴阳怪气的话令柳风直接皱起了眉头,不过吃块糕点又要玩什么花样?
苏敏卿则是一脸淡定,拿起茶盏喝了一口热茶,她早习惯张燕儿踩在自己头上装模做样的,所以也没打断她。
果然,张燕儿露岀担忧的神情,轻叹了口气,“敏卿妹妹吃得欢,但吴越却是大雨成灾,城外的百姓连吃点东西都难。”
闵府千金闻言,立刻在一旁搭腔,“是啊,这事我在家也听过我爹提过几句,但详细如何倒是不知。但说到底还是宁王府的功劳呀!世子日夜照顾难民,现在抱恙在身。”
苏敏卿冷眼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的,手无意识的抚着手中的茶盏,静静听着。
然而张燕儿未觉她的异样,继续叹道:“我想到城外百姓正受苦受难,实在食不下咽。”
几个原本正在喝茶吃糕点的千金小姐闻言,全都不自觉的将手中的茶点给放。
苏敏卿倒像是故意似的放下手中茶盏,在众人目光之下,拿了块糕点,放在唇边,轻咬了一口,“对哦,燕儿姐姐菩萨心肠,她还挡着城外的老百姓承诺,这个月的农历十五,张府开仓放粮,还计划着,在城外搭建施粥棚。”她的淡然在别人眼中是不知民间疾苦,这句话,听着没心没肺的。
“什么时候的事情呀?”
“就在前天呀!难道你忘记了吗?那么多人听着呢!”
只见张燕儿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吓得实在施够呛的,明明没有的事情,现在当着那么朵然的面,也不好意思说其实施误会。
苏敏卿不在乎别人目光,径自吃着手中的点心,即使施千头万绪,也要过好分分秒秒。
如今北方大雨成灾,死伤无数,许多家庭面临着劈裂。这场洪灾百年难得一见,死伤逾百万,而今只是开始。
接下来疫病横生,不单老百姓铤而走险,拦路抢劫,最可怕的是还出现人吃人的乱象。
张燕儿便趁着赏花宴让众世家子弟、千金小姐慷慨解囊,传到了百姓耳里,博得了美名。
她更进一步的号召老百姓岀钱岀力,当北方灾情越发惨重时,所得的钱财、粮食正好解了燃眉之急。
当时老百姓提起张燕儿皆是感激赞叹,将她的声势推到最高,最后她如愿嫁入宁王府,即使施做小的,她也毫不介意。
张府得到美名,归功到底是张燕儿的功劳。其实,背后的的关系是宁王府,若没了宁王府的支撑,区区一个张府,成不了大事。而张燕儿,只不过是借着机会表现自己。
张府为了家族生意能长期稳定,倾家荡产赔上七十万两,经此一事,张府一家仁善之名传偏四海。
苏敏卿的红唇一抿,秀丽的眉眼低垂,幽幽开口,“姐姐说的极为有理,百姓遭难,着实让人心伤。”她将手中吃了一半的糕点放下,直勾勾与张燕儿对视,“只是姐姐竟然如此悲天焖人,今日为何还有心思穿奢华的衣裳赏花宴?”
她轻描淡写的一问,激起千层浪,张燕儿也是一愣,脸上的笑意微僵。
“姐姐明知北方有灾,还大摇大摆的将贵重的首饰挂在身上。岂不是自打嘴巴吗?”
苏敏卿的指控令几个千金小姐听了皆皱起眉头,有些脾气不好的更是直接拉下了脸。对她一脸的厌恶。
现在的百姓都在水深火热之中,张燕儿却怂恿王妃办赏花宴,准备美食,嘴上还说什么担忧得食不下咽,这不存心恶心人吗?
张燕儿在众人厌恶怀疑的眼神中,开口想要辩解,一时间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看来燕儿也是无心之过。都是以王妃的名义去办的。”苏敏卿微敛下眼,一副乖巧的模样,“不如趁这赏花宴慨解囊救助一下无家可归之人,将来传出去,也算是给众家姐妹留个美名。你们意下如何?各位姐姐。”
张燕儿脸上的笑彻底隐去,刚才一席忧国忧民的话,只不过是开始,最重要的是在赏花宴上出钱募捐,没想到苏敏卿不单抢先了一步,弄乱她的全盘计划,让她有口难言。
没等张燕儿回神,柳风已经拍手叫好,“敏卿妹妹的提意实在是好极了,我捐五百两,这种替老百姓着想的人实在不多了,我已经捐了,你们随意。”
几个穿着贵气的千金小姐听了也觉得有理,立刻交头接耳的商量募捐的事情。
张燕儿的脑子一阵昏沉,她竟然……学会了临时应变的能力。现在的她,骑虎难下,不答应,会驳了张府和宁王府的面子。
“其实今日都得多亏燕儿姐姐提意王妃办赏花宴,不然诸位小姐也无法参与这个慈善的赏花宴。”
不能听出,苏敏卿话中有话,听来似没有太多深意,但细品,对张燕儿的所作所为却是暗讽满满。
张燕儿垂下眼眸,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笑意,只怪自己不留心,才踩了苏敏卿挖的坑。
人算不如天算呀!
她机关算尽,竟让被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死丫头给搅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