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舒然愣了愣，摸摸自己的脸：“你这么这么看着我？”
席慎收回视线，哂笑了一声道：“我在想，你的那些债主们上半辈子没拿回本钱，好不容易放下了，等着安度晚年时，突然收到一打冥币会不会直接吓死。”
“啧，大概会想，他们造了什么孽吧。”
叶舒然听出来他在内涵她，暗指等到她筹到钱的那天，大约她已经累死了，只能给人家托梦还冥币。
就知道他不会有什么好话。
“你就这么盼着我死吗？”
叶舒然的情绪低落，侧头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声音听起来低哑，没有一点儿精神。
席慎一怔，恍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一直在跟这个女人抬杠。他不承认自己对她稍微有些改观了，轻咳了一声道：“我只是实话实说，奉劝你一句，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轻易给人做承诺。”
雨还在下着，透过窗子，可以听到外面滴滴答答的声音。
而男人的声音，在这滴滴答答的雨点中，像是敲击在她的心头。
做不到的事情，不要轻易给人做承诺，这句话，是不是该说给他自己听？
叶舒然转过头来，凉淡的目光中多了些许哀伤。她道：“席慎，你没资格跟我说这话。你放心，就算我死了，也会把钱还给你，冥币也成，只要你能收到！”
又来了。
席慎皱了皱眉，撇去她总赖着他说是他的女人，她其他方面看起来没那么让人讨厌。
他瞧着女人烧红的脸颊，都成病秧子了，一提到这个她就来精神。
他道：“我的意思是，那些债务与你无关，你没必要给自己背上。就算你不在乎，你的孩子呢？你就只管生不管养了？”
“如果没有能力给孩子好的生活，就别装什么伟大母爱，非要拖个孩子跟你过苦日子。还是你打算，等你累死了，让他再接着给你还债？”
“这孩子生下来的责任，就是替你叶家还债吗？”
叶舒然被他说得憋红了眼，眼泪都快出来了。她握紧了拳头：“出去！”
“你有什么资格对别人说三道四，我的事情，我的孩子，根你半分钱关系都没有！”
席慎瞧着女人的眼眶里，泪花在打转。他皱了皱眉心，情绪忽然变得恶劣，他气得不是女人不识好歹，而是自己竟然会跟她谈论这些。要知道，这女人一直想把这孩子栽赃给他。
真是神经失常了。
席慎吐了口恶气，道：“确实跟我没关系，那些药单收好了，记得跟那三十万一起还了！”
然后男人甩手就走人了。
叶舒然见着男人走了，眼眶的泪才落了下来。她用力擦了把眼睛，吸了吸鼻子，可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吧嗒吧嗒往下落。
他不肯承认她也就罢了，还在这里说风凉话，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爱上这么个男人。偏偏他对她一点点好，她就忍不住的生出一点期待。
而现在，那点期待，在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全部熄灭了。
他无非就是希望她不要生下这个孩子，这样就抹平他出现在她生命里的痕迹，彻底与他无关了。
叶舒然愤愤想着，霓城的男人心机都深，杀人不见血。
外面，席慎抹了把额头，再次感到他今晚很不正常。他从口袋掏出烟盒，正要抽出一根的时候，有人叫他。
“阿慎？”
席慎捏着烟，手停在半空中，看到黎澈朝着他走来。
“真是你。”黎澈看了眼席慎，扭头看了看病房门板，“谁病了？”
席慎皱着眉毛，反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黎澈工作的医院是南华，这边是公立医院。叶舒然晕倒时，他只是就近找了家医院救人。
黎澈捏了捏脖颈，道：“过来支援一台手术，刚下手术台。”他瞅着席慎，“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正在这时，病房里面传出一声很大的声响，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席慎的烟还捏在手里，他垂眸看了一眼，那根烟被掐断了。
黎澈不是很确定的道：“我刚才，好像听到了女人的惊叫声？”
虽然只是一道惊呼声，但黎澈很肯定不是姚蔓吟的声音。
黎澈的手搭在门把上，正要拧开时，席慎的手也搭了上来，黎澈看着他，眼睛里写着“你有事”三个字。
席慎觉得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嘁”了一声，松开了手，让他随便看。
门把拧开，只见里面的女人正扶着床沿小心的站起来。
席慎皱了皱眉，就这样也能摔下来？她是故意的？
叶舒然只是想上个洗手间，没想到脚下一软没站稳便摔了下来。门突然打开，她保持着半蹲半站的姿势，傻愣愣的看着门口的男人们。
黎澈没见过叶舒然，但见她鼓起的肚子，以及看到席慎的眼神，约莫猜出来她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诈骗犯”。
他看了眼席慎，压着声音道：“你怎么回事儿？”
不是巴不得撇干净关系，怎么还偷偷摸摸藏人呢？
席慎却好像没听到他说什么似的，只拧着眉瞪着那女人。
她搞什么，看起来很在乎那个孩子，可又是晕倒又是摔跤，是想弄个意外让这孩子消失？
叶舒然被他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她只是腿软了下，又没弄坏这里什么东西，况且，又不是找他赔钱。
“我、我知道想去一下洗手间。”
在男人的瞪视下，叶舒然傻愣愣的解释了一下。
她这解释不说还好，说出来了，在场的第三人听起来，就不是这么简单的意思了。
黎澈的视线在席慎跟叶舒然之间来回游移，席慎被他看得恼怒，没好气的道：“看什么看，没你想得那么复杂！”
他把黎澈拽了出去，将门一甩，门又关上了。
叶舒然莫名其妙，等等，他不是已经走了吗？
外面。
席慎拽着黎澈一路往外走。黎澈却慢悠悠的走着，他道：“不是我想得那么复杂，那我刚才看到的是什么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是叶舒然吧？”黎澈停下脚步，好以整暇的瞧着席慎，“这大雨天的，你跟她怎么会出现在医院里？”
“可别告诉我，你只是当了一回马路天使，看到人家孕妇生病了，就把人送来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