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进门已经十几年了，二老爷和顾氏早忘了那时候的事了，自然也不记得当初是自己主动拒绝的。
毕竟那时……她进大房二房都一样啊。
都一样的事，谁会记得呢。
顾氏面色发白，二老爷也是嘴皮颤颤，无法反驳。
老夫人冷眼瞧着他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得一旁的张妈妈冷笑一声。
“你们果然不要脸，竟还好意思在这里热热闹闹争来争去究竟谁才能用我们小姐的银子。”
“那是我们小姐的！是她自己一个人的，既不是大房的也不是你们二房的！二房惦记不得，大房也一样！”
最后这句是对着老夫人说的，显然是觉得她刚才单单指责二房不能惦记是不对的。
老夫人看她一眼，淡淡回了一句：“父母在，无私财。四丫头虽没了娘，但她爹还在呢。”
她言语中的娘甚至都不是指叶氏，而是指魏氏。
只是魏氏如今已经疯了，跟不在也没什么区别。
老夫人说这话也不是真惦记楚虞的银子，而是看不惯张妈妈这副样子。
那笔银子确实是叶姨娘留给楚虞的嫁妆没错，但楚虞现在还在家里没出嫁呢。
嫁妆这东西只要还没送到男方家，没跟着嫁妆单子一起出了楚家的门，那就还是楚家的，楚家自然也可以视情况增减。
从来打嫁妆官司的都是男方挪用侵吞了女方嫁妆，可从没听过哪个未嫁女跑去状告娘家，说娘家原本给自己的嫁妆缩水了。
这话传出去，所有人都只会笑话未嫁女，指责她不孝，而不会说娘家的不是。
张妈妈可听不得这话，张嘴便骂：“老夫人这是也要学二老爷他们一样不要脸，来抢我们小姐的银子了？”
刚才还只是骂二老爷二夫人，现在竟是直接开口骂老夫人了。
老夫人脸色一沉，抬手就要拍桌子。
张妈妈比她动作更快，一巴掌拍在桌上：“我看你是忘了我刚才说的话了！”
什么话？
二老爷和顾氏茫然又惊惧地看着她，不明白张妈妈今日怎么对老夫人如此放肆。
虽然她一贯放肆，但以前也没这般在老夫人面前闹过啊。
张妈妈沉着脸对老夫人道：“你们楚家不是自己愿意容忍我，而是为了我手里的东西不得不容忍我。这道理放在我们小姐身上也是一样。”
“什么父母在无私财，这话你跟别家少爷小姐说去，别用在我家小姐身上！”
“叶姨娘说这是我家小姐的私财那就是她的私财！谁也不能擅自挪用！别说二叔，亲爹也不行！”
“我今日来就是告诉你们，从此以后，我不会再让小姐受半点委屈！你们若还想要我手里的东西，就得忍着我，就得把我家小姐供起来，让她得到她应该得到的一切！”
“若还有人欺负我家小姐，或是想利用小姐威胁我……”
她说着视线在房中几人身上扫了一圈：“放心，我就是陪小姐一起去死，也绝不会把东西交给你们。”
她现在算是彻底看清楚家的为人了，就像小姐说的一样，如果真的因为威胁就把东西交给他们，那他们不仅不会放过小姐，还会直接把她除掉。
与其如此，不如她跟小姐一起死了，让楚家这辈子都别想拿到他们想要的！
这话让老夫人与二老爷夫妻俱是一惊，放在桌上或垂于身侧的手都攥了起来。
“这是说的什么胡话！什么就死不死的？四丫头是楚家的孩子，我们还能亏待了她不成？”
老夫人道。
“你自己就在玉蘅居伺候着，那边的吃穿用度你最清楚。叶姨娘走了这几年，家里可曾克扣过她一分一毫？一切不都是照旧，该给的半点也没差过。”
之前叶氏刚刚亡故，魏氏就想将玉蘅居的份例削减到跟普通庶子女一样。老夫人知道后训斥了她一顿，说她这样会惹恼了张妈妈。
玉蘅居的开销再大，也不过两个孩子的日常嚼用罢了，犯不着为了这点事逼张妈妈跟他们翻脸。
魏氏心中恼恨，但也只能作罢了。
于是玉蘅居这些年的一应吃穿用度都跟以前一样，比嫡子女还好些，可以说要什么有什么。
老夫人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她很了解张妈妈。
张妈妈无父无母无儿无女，对叶氏忠心耿耿。叶氏走后，她一颗心就在叶氏留下的两个孩子身上了。
如今她当面说出要跟楚虞一起去死的话，这绝不是吓唬他们，她是真的敢！
可她若死了，那楚家一步登天的美梦也就彻底破灭了。
“没有克扣？”
张妈妈听了老夫人的话非但没被安抚，反而更生气了。
“是，你们的确没克扣，但那本就是我们小姐应得的！”
“楚家现在的家业都是靠叶姨娘得来的！她的孩子本就应该过的比其他孩子好！”
“没克扣是理所应当！不是你们对她的施舍恩赐！”
“至于亏待……”
张妈妈视线再次在几人身上扫过，满是憎恶厌恨。
“这几年府里少爷小姐各个骑在我们小姐头上作威作福，玉蘅居的东西他们说拿就拿想借就借，你们可曾管过？”
“就在上次宴请曹家的时候，几位少爷小姐还从玉蘅居借走了好几件朱钗玉佩，到现在也没还！”
“若非你们一再纵容，他们怎敢如此？”
这话让顾氏身子一颤，低下头更不敢说话了。
别人那里她不清楚，但以前楚枫确实没少从楚虞那里拿东西，现在还有很多留在她的妆台里呢。
虽然楚枫现在不用了，但那些东西都是好东西，顾氏也没舍得还，想着将来有机会若能将楚枫接回来，还能给她继续用。别的不说，成亲时用来当嫁妆很有脸面。
张妈妈一想到这几年小姐少爷受的气，就恨不能撕烂楚家这些人的脸。
她攥着桌上那条红绳，对房中几人道：“以往我们忍气吞声，是想着大家到底是一家人。但你们既然没把我们小姐当一家人，只知道欺负她，只知道惦记她的银子，那就别怪老婆子我不客气了！”
“明早之前，把你们从玉蘅居拿去的东西统统给我还回来！丢了坏了的也都给我补回来！”
“从今往后，谁也别想拿走玉蘅居一样东西！别说朱钗玉环，一根草一朵花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