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的宴席不欢而散,宾客们有人对楚家生厌,有人不想牵连其中,在得知曹少爷伤重后便告辞了。
楚家人惶惶不安,从主子到仆从,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魏氏脸上更是像结了霜,惨白冰冷。
一行人欢欢喜喜来庄子上宴请宾客,惶恐茫然地回了城,直到进了楚家大门,魏氏仍是一副呆愣愣的样子。
周妈妈本想扶她回正院,但才下车,就有下人匆匆跑来说道:“二老爷,大夫人二夫人,老夫人请你们过去。”
说完又转头看向其他人:“还有诸位少爷小姐,老夫人说让你们也都过去。”
这是已经知道庄子上发生的事,把他们叫去询问。
楚昊打了个激灵,被周妈妈搀扶着的魏氏也终于些许回过神来,紧张地攥起手。
他们一同往老夫人的院子走去,进去后几乎将房中挤得满满当当。
老夫人前些年便将家事基本都交了出去,除了握着公中的对牌,其它的几乎都不过问了,也免了小辈们的晨昏定省,搬到这小院来一心礼佛。
这么多年,这里还是头一次来了这么多人。
众人进门时,老夫人正闭着眼,手中佛珠捻的飞快。
等人都来齐了,她才睁开眼睛,视线从众人之中扫过,最后落在楚昊身上,只问了一句话:“是不是你?”
楚昊历来惧怕这位祖母,忙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祖母!”
这话他今日都不知说了多少遍了,可根本没人信。
老夫人问过后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没在与她说话,而是看向大夫人:“你说。”
大夫人膝盖一软,险些跪了下去,哭道:“娘,我……我也觉得不是昊儿。”
“觉得?”
老夫人反问,本就冰冷的面色更加阴沉。
大夫人支支吾吾:“昊儿说不是他,我想着……这么大的事,他应该是不会撒谎的。”
这话听的一旁的顾氏翻个白眼,冷笑一声:“大嫂这话说的,不正是因为事情太大了,所以才撒谎不敢承认吗?”
往常在家里楚昊欺负了哪位兄弟姐妹自是不用撒谎的,毕竟也没人能把他怎么样。
但现在他伤的可是曹家公子,而且还把人家直接伤的不能人道了。
曹家若是告到官府,楚昊是要下大狱的!
魏氏见她插嘴,转过头狠狠瞪了她一眼,楚昊更是转头怒道:“我说了不是我就不是我!你在这里多嘴什么!”
魏氏好歹是楚昊的长辈,以往就算两家关系闹僵,楚昊也不曾对她这般无礼过,现在竟然当着老太太的面对她这个婶婶大呼小叫。
她本就已经窝了一肚子的火,这会也不客气了,道:“你说不是你就不是你?那衣裳明明白白就是你的,谁会闲的没事特地换上你的衣裳去伤曹家少爷?”
“你伤了曹家少爷,曹家若问起罪来,问的是整个楚家!到时候我们二房也要跟着受牵连!”
“今日好好一场宴席,因为你变成这样,我做长辈的还不能说你几句了?”
“我说了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楚昊大怒,吼叫着要扑来打顾氏一般,被身边人拉住了。
老夫人捻着佛珠看着他们,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其实也想过,会不会是有人趁着楚家办这个宴席,故意陷害他们?
但一来楚家这些年与人为善,没结过什么仇。二来楚家刚刚得了官身,而且还只是个小小县令,在一众官员中实在是不起眼,怎么也不该刚上任就如此招人嫉恨才对。
而曹家也是才当上考功清吏司的郎中,结了他们这小小县令的亲家,就更不至于引来什么杀身之祸了。
老夫人思来想去,也想不到别人陷害他家,毁了两家亲事的理由,只能等楚昊他们回来后详细询问。
她压下满心的疑惑,让其他人将今日所见所闻也都说了一遍。
问到楚棉时,还特地问她是否真的看清那人就是楚昊。
楚棉当时其实也只匆忙瞥到一眼,还隔着林子里的树木枝叶,一晃眼的功夫那人便转身逃走了,只余一个背影。
但那背影跟楚昊真的很像,她觉得就是一个人,不然当时也不会下意识说出来了。
可此时她哪敢这样说,只能说自己没看到脸,也不能确定。
魏氏闻言大怒:“那你当时为什么要喊出来!为什么要说那是你大哥!若不是你当场指证,曹家也不会一口认定伤人的就是昊儿!”
楚棉吓了一跳,往顾氏身后躲去,颤声道:“我……我没有指证,后来他们问起的时候,我也都是说不能确定。”
只是她当时唤出了声,被人听到了,所以后来即便这样说,也没有人信。
楚棉是二房的庶女,今日宴会她虽然也参加了,但她的姨娘并没能参加,此时也不在这里。
顾氏不是她亲娘,跟她向来也不亲近,但这会见魏氏把事情推到他们二房头上,还是站在她身前说道:“大嫂你好不讲道理!当时叫破大郎身份的可不止棉儿一个,你家三郎不也一样认出那人是大郎,当场就喊出来了吗!”
“这若是指证的话,那你的儿子可是亲口指证了你另一个儿子!”
“我没有你别胡说!”
楚昀赶忙道。
“我……我只是以为那是大哥,小声唤了一声,也只有……只有一个人听见了。”
他越说声音越低,头也垂了下去。
他虽然只唤了一声,只被一个人听见,但那人后来告诉了所有人,这跟当着所有人的面唤出来也没什么区别。
顾氏见他承认,立刻道:“听见了吧!你儿子承认他叫大哥的时候被人听见了呢!”
“那又如何!昀儿叫大哥的事本没人想起,都是二丫头这个小贱人当众喊出声,才让曹家轻易给昊儿定了罪!若不是她佐证,昀儿大可以说是自己认错了!”
“你真是强词夺理!那衣裳都和林子里找到的布料对上了,分明就是楚昊伤人后害怕逃跑,你现在还想把责任推给我们二房,你要不要脸!”
两人再次争吵起来,小小的院子几乎被声浪掀翻。
老夫人已将所有事问清楚,手中佛珠啪的一声拍在桌案上。
“够了!”
随着这一声叱喝,房中所有人安静下来,或低着头怯怯不语,或满面涨红咬牙相互瞪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