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二老爷前脚刚走，楚老太太就后悔了，对身旁丫鬟道：“我不该叫阿萧过来的。”
丫鬟安抚道：“您只是随便问问，二老爷对您向来敬重，就算一时不高兴，想来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老太太扶额摇头：“正因为他敬重我，才更不该由我来问。”
就算是老大问，他最多跟老大吵一架，可她这个做娘的问……
楚老太太越想越后悔，接连叹了几口气。
“我到底也是老了，很多时候都不清醒了。”
说着对丫鬟抬了抬手：“扶我去内室，我想休息一会儿。”
丫鬟应诺，扶着她缓缓向内室走去。
………………
书房，楚二老爷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笔墨纸砚掉的到处都是，发出纷乱声响。
顾氏本是想来问问老太太叫他去做什么，见状忙上前道：“老爷，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楚二老爷向来脾气温和，从不轻易动怒。成亲这么多年，她也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火。
二老爷又砸碎了一个花瓶，推倒了一个博古架，直到上面掉下来的东西险些砸到顾氏，这才停了下来。
顾氏一时顾不得心疼摔坏的东西，拉着他道：“老爷，老爷，到底是怎么了啊？什么事把你气成这样？”
边说边伸手给二老爷顺气，让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二老爷坐下后灌了杯茶，又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将老太太那里发生的事说了。
顾氏听后顿时火冒三丈，当即就要去找老太太理论。
二老爷将她拉了回来，道：“别去，你是晚辈，哪有质问长辈的道理。”
“那就让她这样曲解你吗？”
顾氏红着眼睛道，声音哽咽带了哭腔，好似受了委屈的是自己。
“她是你娘啊！大哥是她亲儿子，难道你就不是了吗？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怎么能如此偏心？”
二老爷沉默着闭了闭眼，只有剧烈起伏的胸口让人看出他心中强压的怒意。
他半晌才稍微平复下来，睁开了眼，眼角都是血丝。
“我原以为……娘待我们兄弟两个都是一样的。纵然我不如大哥，有些事她少不得站在大哥那边考虑，但也是为了全家人好。”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会怀疑我。”
他说着握紧了拳头，牙关也咬得死紧。
顾氏在他身旁坐下，道：“肯定是大房在娘耳边嚼舌根了！我听说你去之前，大哥大嫂刚从娘那出来。”
“他们前脚刚走，娘就把你叫去问话，若说跟他们半点关系没有，我才不信！”
二老爷现在倒不太在意是不是大房嚼了舌根，他在意的是他娘怀疑他这件事。至于是因为什么怀疑他，并不重要。
他吐出一口浊气，拉住顾氏的手，道：“阿瑛，是我不好，让你和孩子们跟着我受委屈了。若不是我偷懒，不想管外面的事，咱们现在也不至于到这般境地。”
顾氏摇头：“不是老爷的错，是他们大房太不是东西，仗着你性子好就欺负你！”
“也不想想这些年是谁在帮他们打理家产，不想想他们那么多银子是哪来的！”
叶氏留的再多，不好好打理也禁不住他们造啊。
二老爷道：“我刚才想了想，咱们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银子，若是舍得花销，能拿出来的不见得比大哥他们少。”
“捐班的名单明年三月才定下，还有些时间，我若现在想想办法，说不准还来得及。”
他之前是从未想过要跟大老爷争官身的，但既然娘和大房都不记得他的好，那他又何必退让呢？
大哥可以做官，他难道就不行了吗？
顾氏早有让他争夺官身的意思，闻言眸中一亮，小声道：“单论积蓄，咱们是能拿出不少，可大哥跑官，靠的可不单单是银子……”
还有他那个生的白嫩乖巧的小儿子。
二老爷自然也知道这点，但且不说他膝下没有适龄的孩子，就算有，他也做不出这种事啊。
“你的意思是……去外面找个合适的孩子？”
他低声问道，心里有些发颤。
虽然当初大哥的决定他没有阻止，但真要自己去做，哪怕是别人的孩子，他心里也有些接受不了。
顾氏见他面露不忍，道：“我知道你下不去手，我也一样。我先前就想了想，若真要跑官，这是万不得已的最后的办法，现在咱们可以先想想别的法子。”
“威远伯贪财又好色，色这方面咱们没辙，可以在财上多想想办法啊！”
“我就不信，若是咱们给的比别人都多得多，他就真能一点都不动心？”
就算没有送去可人的孩子，若银子给的足够多，也不见得真就一点希望没有。
二老爷皱眉：“可咱们最多能拿出的也就是那些了，再多的话就只能变卖铺子和田产了。”
到时候可真就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顾氏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窗外，这才压低声音道：“咱们没有，但四丫头那有啊。”
叶氏当初给楚虞留了一大笔银子，这事大房二房都知道。
也正是因为知道了那笔银子足有五十万两，顾氏才更加嫉妒大房了，看他们也越发不顺眼，怨他们有那么多银子都不拿来用，偏偏总从公中支银子。
二老爷倒是知道这笔钱，但四丫头是大哥的女儿，她的银子怎么可能给二房用呢？
就算要帮，她肯定也是帮自己亲爹啊。
顾氏嗔他一眼：“她是大哥的女儿没错，但大哥把她当女儿了吗？先前还不是瞒着她把她弟弟送出去了？儿子都能送出去，她这个女儿以后说不准也要被送出去！”
“四丫头那么看重她弟弟，到现在还在四处找他。你说她要是知道了这事，还会一心帮她爹吗？”
二老爷总算听明白了她的意思，知道她这是要挑拨楚虞和楚大老爷的父女关系。
但他几乎未做思考，便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行！”
“为何？”
顾氏不解道。
二老爷看她一眼，无奈道：“咱们和大哥说到底是一家人，大哥得了好处等于咱们也得了好处，你怎么知道四丫头知道这事之后会不会把咱们也恨上？”
“就算咱们装作根本不知道这事，你觉得她会信吗？”